《新小说》初心是新

32、八、吃口水饭

　　芦花语录八：平生十大恨之一，吃人口水饭！

　　话说当芦花迈着细碎的绣花步走到贵琴居的时候，小花都打了几百个哈欠了，这路还真是遥远啊，芦花小姐的步伐还真是优雅啊，如风中玫瑰轻轻摇曳，一点一点如蚂蚁般移动着。

　　小瓷出了口气，偷看芦花，芦花正在龇牙，暗暗诽谤那看着比自己写得好千倍的字。都说人好妒，芦花也避免不了的，其实觉得那字不好最大的原因是觉得那字比自己写得好而已。

　　小瓷开口，“夫人到了，请进吧。”

　　芦花昂首挺胸，如壮士就义，不过是伸头一刀的事，做人小老婆总要有牺牲的精神，虽然这种精神自己很不愿意奉献。

　　环佩叮铛间，芦花已经入了那富丽堂皇的屋子，有人优雅地起身，有人不冷不热地看着她。

　　起身的是如妃，“奴儿妹妹可算来了，来姐姐看看，昨日可伤着没有？”说着迎过来，亲人地拉起芦花的手，细看，“这细白的脸上可还有些伤痕呢，妹妹可千万别着恼，我已经着人把这门槛砍低了，以后可不会随便让妹妹摔跤了。”

　　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话已至此，倒不能说什么了，芦花低眉福身，“是芦花不好，害得姐姐受伤，芦花该罚才是。”

　　叽叽喳喳，两个女人不顾某人拼命的皱眉，开始互相恭维互相谦让互相道歉起来，终于皱眉的那位站起来，“开饭吧。”一句话宣告表白结束，芦花暗自吐了口气。

　　王爷主位，如妃左，右边空着，芦花站着。不是不想坐，而是某位没开口，一向不都是她侍候他吃饭，然后让他吃的么？规矩不会因为时间地点而变，芦花睡眠很充足头脑很清醒。

　　果然某位没开口让芦花坐下的打算，如妃更是装作忘记了，只一位温柔恭敬地替王爷布菜。

　　王爷开口，“如儿你自己吃不要管我，奴儿，给爷布菜吧。”

　　小老婆地位的区别又一次显示，如妃脸上的晕红跟粉更嫩了，芦花很奇怪，昨天还覆着一堆狗皮膏药的脸今儿个怎么就那么圆润光洁一丝烫伤的痕迹都找不到了？芦花很认命，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发现自己躺在某个男人的床上后，她就发现命运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了。于是芦花认真地极负责任地布菜。

　　“王爷讨厌吃茄子。”如妃早停下筷子，眼睛似长在芦花的手上一样，随着她的手走动，终于在芦花第三次夹起茄子的时候开口。

　　芦花不置可否，依旧把那筷加起来的茄子放进王爷的碗里，“王爷的喜好是下人的福音，不是么？”完全不知所云的话。

　　如妃一楞，王爷却送来凉凉的一瞥，嘴角却在笑，“如儿什么时候连我这些小喜好都记得如此清楚了？”

　　如妃觉得手指一抖，筷子不雅地掉在碗上，叮当一声，如妃的脸一下子白了。忆起幼时教导礼仪的女官的教导，帝王的尊贵在于权威，更在于莫测不辨。尊贵如自己，食而不挑，喜好不露，这是做郡主高贵在上最起码的体、表现。自己在王爷面前久了，时时关注他的喜恶，几乎都忘记了幼时的教导，忘记擅自揣测更是大忌这一条了。再听见自己居然敲响杯盘，这更不是一个郡主所能做得出来的，如妃的脸更白了。

　　芦花见如妃的脸色，不觉心情大好起来，夹起王爷碗里的茄子，“不爱吃茄子你早说啊。”于是不管王爷和如妃的脸色，手指翻开，一会王爷碗里就是一堆菜了，燕暮庭心底震撼更巨，全部是自己爱吃的菜！他从来没在她面前表现过自己喜欢吃什么讨厌什么，而她也一直无知地均衡对待桌上每一样菜，其实她的心底早有计较，知道他喜欢什么吧？这样的女子，让人更难解。

　　王爷看着如妃的脸色，知道她心底的自责已经够甚，于是举手拍了拍她的背，“行了，如儿吃饭吧，跟我没有那么多想法的。”

　　如妃看着王爷眼底的神色，知道他并不计较这些，这才不自然地笑了笑，早有乖巧的奴婢换来干净的碗筷。于是王爷爱妃的饭很顺利结束。

　　于是轮到芦花上场，芦花看见如妃眼底的嘲笑和骄傲，但并不在乎，看着满桌的菜，心中的恶寒起，却不得不谦卑。

　　“奴儿妹妹那燕窝煲得正好，那东西珍贵着，你多喝一点。”如妃优雅的声音慢慢地响起。

　　芦花笑着站起，“多谢娘娘。”舀了一勺汤，眉毛轻颤了一下，心中已有计较，却懒得分辩，攻其他的菜，都难吃的要死，可是有什么办法，不能让那些人知道自己讨厌什么，不然将来在她爱吃的东西里下毒，她可不一下子就死翘翘了？哦，听吧，这就是芦花每样菜都不肯落下的原因，说到底怕人毒害自己呀。

　　再喝燕窝粥，太老了，醇味过了，清鲜不足，眉毛又动了一下。

　　“燕窝粥好喝吧，奴儿妹妹？妹妹以前应该没喝过吧，看妹妹那样子姐姐就知道，妹妹放心多喝一点，没人笑话的。”说完犹自咯咯一笑，似老母鸡一般，芦花恶寒，真当我乡野丫头，没见过东西呀？

　　王爷坐在旁边，似乎眼睛都没看芦花，“不想喝就不要喝了，别勉强。”

　　“啊？”芦花含着汤勺扭头看那双似乎波澜不惊的眼睛，“哦！”放下勺子。

　　“妹妹觉得不好喝？”如妃惊讶的声音，总有不怕死的。

　　“燕窝虽好，可惜火候过了，到底是糟蹋了这么好的东西。我看姐姐的厨子是该考虑换一换了。”不说话你当我是小新啊？哦，我什么时候是小新了？

　　如妃站起，惊恐地看着芦花，这丫头嘴巴太刁了吧？我都没尝出来有什么不妥，难不成唬我？如妃正要接口。

　　王爷站起，“火候是过了些，如儿的厨师的确该换了。走吧，如儿，我们不是还有盘残棋未下完么？”

　　一句话让如妃打住了，王爷走了，如妃带着清香也袅袅地走了，芦花愤怒地扔下碗筷，哗啦一声，吓得伺候的众婢女都一个激灵，还很少听见主子吃饭时弄出如此大声音呢！芦花环顾四周，眼眸紧啊紧，终于在众人觉得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凉凉地一句，“把燕窝粥都给我喝了。”旁边伺候的一小丫头都快哭了，脚步不由自主走了过来，喝了口燕窝粥，然后下一个，下一个……芦花终于满意地看着燕窝粥见底了，才拍了拍屁股离开了座位。

　　众人在芦花的背影消失后，都松了口气，那个稍大点的忍不住嘀咕道：“我们是娘娘的奴婢为什么要听她的？”众人皆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管不住自己的脚，仿若那气势就跟王爷似的，让她们和自然地敬畏服从。她们哪里知道芦花同学的前世学这套眼神攻击法，跟他弟都快挤成斗鸡眼了呢？

　　观棋不语真君子，芦花深悟这其中的道理，所以芦花很认真地打起瞌睡来，看着王爷和如妃你来我往厮杀的激烈，芦花的瞌睡可打得越来越有水准了，动一个棋子点一下头。后来棋子越下越慢，点头的频率却越来越快，渐渐就不在一个轨道上了。

　　“啪”一声棋子敲在玉石的棋盘上，芦花腾地站了起来，抹了把嘴角的口水，紧张问道：“怎么了？地震了？”四川地震的阴影尚留在脆弱的心口，似山谷中终日环绕的白雾，睡梦中犹存着牵肠挂肚。

　　一句话迎来四道逼视的目光，芦花看着王爷和如妃的冷脸，不觉讪笑着坐下，“继续继续，你们继续。”

　　有道目光好像越来越不友好了，芦花更清醒了，看着目光的主人，头脑清醒了一下，正襟危坐，看棋盘。赞赏，“不错，好棋好棋！”

　　“你看得懂？”如妃笑，带着几缕春风。

　　芦花老实地摇头，“不懂。”

　　如妃笑得更灿烂了，得意中，“奴儿妹妹真风趣。”果然是个粗鄙的丫头，连围棋都不会下！

　　“不懂就学吧，你跟如儿下一局，如何？”王爷开口，目光深沉，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听着话声，猜也能猜出没安好心。

　　“不必了不必了，我可是臭棋无敌天下的，我弟说他脚趾头思考都能下得过我。”芦花脱口而出，说完嘴巴停留在半空，忘记收回了，我弟是谁？我好像没弟弟呀？

　　王爷目里滟涟一片，“你弟？”

　　芦花抓头，“我瞎说呢，我没有弟弟，真的。”保证似的。

　　“嗯！”王爷低头看棋盘，继续如妃的厮杀，如妃诧异地看着这两人怪异的对话，直到王爷敲了敲棋盘才又回到棋局中。

　　无聊的小老婆会面游戏结束了，芦花晕乎乎地看着二人厮杀半响，终于等到花儿都谢了的时候，二人罢手。

　　男人浅浅地笑，如妃满意地笑，男人的目光再没停留在芦花身上超过三个数，如妃的眼角却时而扫一眼芦花。

　　芦花认命地跟在那对男女身后，欣赏风景（王府就巴掌大的地，大冬天的有个啥风景好欣赏的，恼怒中……）。

　　“过几天就新年了，明儿你进宫看看母后还缺些什么。”

　　“是王爷！府里过年的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爷要不要去看看？”

　　“不必了，你准备的我放心。”

　　“爷还是去看看吧，特别是溪儿进宫的衣裳，妾身选了好久，都拿不定注意，王爷帮妾身看看吧？”柔柔的话语不大不小，却足以让身后的人听见。

　　“嗯，好吧。”

　　“那爷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娇俏地牵住王爷手，无限甜蜜。

　　X男女！芦花心底鄙视！

　　于是男女相拥着走了，似乎忘记了身后跟着的小妾，芦花站在一株老梅树下，想着如妃临走时得意的眼神，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都是小老婆而已。这一局棋你觉得自己胜了就高兴了？我吃你们的口水饭，然后粗鄙地流口水打瞌睡，然后连贵族消遣的围棋都不会，那又如何呢？这都值得你屁颠高兴像吃了蜂蜜屎？但愿将来那个种马风流王爷娶个河东狮大老婆，让你们这些小老婆都见鬼吧！

　　芦花愤恨地踢了一脚老梅，几株嫩黄的花蕊簌簌地掉了下来，落了芦花满身，浓郁的梅香绕在心头，有着无端的浓情。

　　“哎呀呀，芦夫人，这可是如妃娘娘最喜欢的梅花，您可不能随便踢啊！”秦妈及时出现，冲上前来，抚摸着老梅树，就像抚摸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芦花收脚退步，堆笑，“梅树梅树真是对不住了，我不知道您是如妃娘娘的最爱，踢疼你了吧？芦花在这里给你道歉！”说完果真认真地给梅树福了三福，算是赔礼道歉。

　　倒是秦妈抱着梅树，傻愣愣地看着芦花，这又是演得那曲戏？然后无辜地望着挺直脊背趾高气扬地离开的芦花，又看看更无辜的老梅树，一时间忘记了娘娘的嘱咐，跟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下野丫头了。

　　于是芦花跟着小瓷带着小花又七拐八转地回到了自己那个无名的小院，院子依旧是那个院子，人依旧是那些人，不过面目已全非罢了。芦花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甩到那张早已换成柔软宽敞舒适的大床上，趴成一个大字，不一会就沉沉入睡了。

　　醒来时天又黑了，这一天天过得可真快呀！芦花觉得肚子又饿了，哦，又该吃饭了。想到吃饭这个词，芦花的脑子就跟加了汽油似的，熄火的神经马上被激活了。

　　“小花小花！”芦花慌张地喊。

　　小花忙不迭地进来，换了身干净衣服的丫头果然比过去好看多了，灯影摇曳间，眉清目秀的，倒是个大美女了，不知道为什么芦花的思维又短路了半响。

　　“小姐怎么了？”小花紧张地问。

　　“又到吃饭时间了吧？”芦花问，“那，那个谁有没有来？”

　　小花很聪明，马上知道芦花想问什么，“小姐是说爷或者如妃娘娘吧，您放心这一下午都安静着呢，没人来。”

　　芦花拍拍胸脯，“那太好了，不用吃人家口水了。”

　　小花同情地看着她的小姐，小姐也真可怜，这一个多月都过什么日子呀，天天吃王爷的口水，虽然……虽然她并不觉得吃那样一个贵气高雅俊逸的王爷口水有什么不好的。

　　“那，小花有苹果吃么？”芦花终于道出自己多日的理想，吃一个脆生生的苹果！

　　小花有些为难，“小姐，小厨房我去看了，东西虽齐全，却没有苹果，或许这北京没有苹果那东西也说不一定。”

　　芦花泄气，“可是我就想吃苹果！”带着哭腔，这日子到底该怎么过呀？一个冷面莫测的王爷，一堆跟豺狼般的小老婆，一群带着颜色看主子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