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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   两人正相对无言,各自委屈,各自伤心的空档儿,忽听门外丫鬟禀报,说药已经熬好了,是杜总管亲自送过来的。

      林冬月忙擦了眼泪,便见杜宗杰已经端着药碗来了。便说小丫鬟:“你们谁取了药不行,怎么敢劳烦杜总管呢?”

      杜宗杰忙笑道:“是我不放心,想顺便过来探望一下夫人伤势,所以过来。并非她们偷懒。何况外面得了些消息,正要禀报大人,商议商议。”

      林冬月便笑道:“真奇怪,今天你们事儿也多,还都是要紧的。要不要学沈大哥,也避了我出去谈呢?”说完,故意冷笑着看夏侯冰。

      夏侯冰知她是讽刺,也没话说。只端起药碗吹好了,递给她,沉声道:“趁温,赶紧喝了吧。你养好身体,才有力气继续骂我。”

      林冬月便接过药碗,咕咚咕咚一气儿喝了。又把碗重重砸在桌上,没好气道:“放心,我再不会因此为难自己身体。身体是自己的,又不是别人的,总比乌七八糟的感情可靠地多!”

      杜宗杰一看情况不对,忙笑着拦开,说:“怎么你们俩拌嘴了?”

      夏侯冰冷笑道:“我哪里敢跟她拌嘴?倒是她不逼死我不算完呢。”

      林冬月气道:“你听他说!就这么不讲理,饶千错万错,还是我的错!”

      杜宗杰便哈哈大笑,震得屋瓦都要晃起来。那俩人又同仇敌忾,都瞪着他。杜宗杰方笑道:“枉你们俩都是聪明人,可中了敌人的计了!寂沙国公主要能知道今日情形,不知得意畅快成什么样呢!你们还批评小鱼天佑内讧,好歹他俩还是半大孩子。你们经历过这么多风雨的大人,竟也做出自相残杀的傻事,还不如他们呢,以后可怎么好意思说人?”

      两人叫他这么一说,未免有些讪讪。

      林冬月不服,仍赌气道:“可就这么放过他不成?纵人家嘲笑,也管不得了,我受不了他欺瞒我。还有你们也是,都帮着他撒谎,都不是好人。只是我也没立场怪罪你们。却唯独他这么做了,最伤我的心。”说完,眼睛又是一热。忙用绢子挡着眼。

      杜宗杰忙说:“夫人既然还为他伤心,说明你们之间是有感情的。要我说,你们是当局者迷,不如我旁观者清。夫人想想,将军可怎么开口说呢?他这件事好说不好听的,又怕你想歪了,越不知该怎么措辞。支支吾吾的,又更引起你的疑心。其实你们都想要个清楚明白。偏他顾忌你,你又疑惑他,这话越发说不清了。不如由我这个外人撕掳开,替将军说个清楚明白。夫人对我有开解之恩,也知道我的人品,总不会连我也信不过吧。”

      林冬月便沉默半晌,说:“我倒是相信你,只是……”

      杜宗杰笑道:“只是什么?怀疑我骗你?兰儿都死了,我无牵无挂的一个人,骗你有什么好处呢?”

      林冬月脸一红,未免羞惭,道:“杜大哥哪里话?请你说吧。”

      杜宗杰便看夏侯冰,说:“我不替你撒谎,你也别无端心虚。男子汉大丈夫,做事但求无愧于心,又何必担忧过甚?编了谎话妄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倒由堂堂正正变得鬼鬼祟祟。夫人若查明了,你不是自己给自己添罪名么?也是不尊重,也难怪她会生气了。”

      夏侯冰原本吃了一惊,听他说完,只得苦笑道:“大哥说的我也没法答言了。事已如此,请大哥直言明说吧。我信你虽然向着她,对我也是公道的。”

      杜宗杰便道:“那是自然。”

      于是便坐在椅子上,替夏侯冰述说起来。

      原来夏侯冰果然和那玉玲珑公主有纠葛,当初在寂沙国做奸细的时候,竟混入敌国高层,与那玉玲珑公主订亲了!又是凭借此关系,盗取敌方军情,与荣王来个将计就计,大败寂沙国,所以立下军功,回国迁升。

      纵然林冬月早有预感,也不由得抓紧了被子,牙齿咬得咯咯响,指甲折断都没发现。一双眼睛恨恨盯着夏侯冰,飕飕地射小刀子。

      夏侯冰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靠椅子上坐着,闭着眼,叉着手。

      杜宗杰便忙话题一转,笑道:“我知道夫人肯定为此生气。只是我要为将军,还有我们这些当兵的说一句话。夫人见我们现在平平安安坐在这里,安享富贵,人人尊重,就以为当初我们很容易么?”

      “我老杜,当初进的是最普通的兵营。开始所在的那一个营,一千人,遇到一次夺城拼杀,直接死了八百多!从墙头摔下来的,叫箭射死的,叫枪矛刀剑砍杀的,具具死得凄惨。前方是火海,是炮弹,也得往前冲。敢后退,自家的将军先杀了你!侥幸活下来又如何?后面还有无数仗等着你。刀砍剑刺,不死就算是轻伤,断胳膊断腿更是常见,活下来就算走运。”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表功,也不是为了诉苦。只是让夫人知道,我们这里既然是这样,将军当时的情况只比我们更加险恶。我们在战场,死就死了,他们做奸细的倘若暴露,可有的受折磨。敌人也想从奸细嘴里挖出来东西呀!或来此的目的,或招供同伴。因此十八般酷刑一一上阵,有的折磨你整整一个月,骨碎筋折成了肉泥了,还吊着气不叫死呢。”

      杜宗杰顿了一下,语气激动起来,道:“我曾认识另一个做过奸细的兄弟,他说有一次被逼着进牢狱,眼睁睁看着自己昔日的同僚被尖刀一点点削成人棍,下半身白森森的骨头,上面青紫的肠子都流出来了,却还不能死。自己不仅不能相助,还得咬牙笑着和敌人周旋,甚至被逼着亲手上去削他一片肉,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无边的恐惧,说都说不出来。恨不得自己也即刻死了,才算离开地狱!若有选择,谁愿意呢?可上峰命令,违者处死,又怎能不从命呢?我们这些贫民百姓的命都是最贱的,死一万个上面也不心疼,卑贱如蚂蚁一样,朝不保夕,这时候除了拼命往上爬,还有什么出路?”

      “我那奸细兄弟说,从不敢回想以前的日子,战战兢兢,四面是敌,实在太可怕了。他这样,难道将军不是这样?他受的苦,经历的恐惧,不说不代表就没有了。第一是自己也不敢回忆,平白痛苦,第二是不愿告诉夫人,免得您跟着害怕心疼。这本是他的好意。”

      “至于寂沙国公主,我敢替他保证,绝不曾掺杂感情。夫人设身处地想一想,你若是他,身处敌营朝不保夕,虎狼环伺上峰压迫,全副心神用来欺瞒敌人完成任务还来不及,还有功夫跟人谈情说爱风花雪月么?”

      夏侯冰听到这,只觉得说到心坎上。慢慢坐直了身子,睁开了眼睛。

      冬月先前脸上不好看,等听到后面,渐渐神情变了,不禁有些羞惭。忙对杜宗杰道:“杜大哥,你别说了,我明白了!一将功成万骨枯,我竟没想到……是我糊涂!”

      夏侯冰听她松了口,也忙说:“怎么能怪你糊涂呢?是我的错,我不该故意瞒着你,引起你的疑惑。”

      林冬月便哼道:“可不是?像杜大哥这样清楚明白说了不好么?非引起误会才行。难道你说了,我就一定不信你?”

      夏侯冰便苦笑道:“你呀!”

      杜宗杰忙说:“他可怎么说呢?若说出以前的辛苦,未免在你跟前邀功,他也不好意思的。但不说出做奸细的危险,你乍听见他跟寂沙国公主的事儿,还不觉得他三心二意始乱终弃么?他又不想你觉得他无情浪#荡。这就是当事人难开口了。其实,我再说一宗事,你就越明白了,只是怕吓着你。那玉玲珑出名的残忍跋扈,当年最喜用咱们大齐人的头盖骨做海碗饮酒。将军既然和她作戏,自然常见。我这么个胆大的男人,听了都觉得痛恨恶心。他天天见着那女人用咱们自己人的头盖骨饮酒,感触不更深么?怎么还能爱上她呢?”

      林冬月听到这里,想想那个情形,只觉得一阵恶寒,脸都白了。

      杜宗杰忙住了口。

      夏侯冰见她果然吓着了,顾不得闹别扭,赶紧坐过来搂着安慰说:“别怕,她现在就是拔了毒牙的蛇,除了利爪的老虎,再也不能伤人了!”

      冬月喃喃道:“她先前喊打喊杀,我还当她吓唬人,不想真是杀人如麻的。她见过小鱼,误以为是天佑,还说过要你断子绝孙,这话竟然是真心的吗?她还要在鹏云呆多久,她是不是还会对我们出手?”

      夏侯冰便眯细了眼睛,冷笑道:“想让我断子绝孙,也要看她有无这个本事!”

      杜宗杰也冷冷道:“先前,不过是我们都不在,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她断无可能再闯进来。只是这女人跟太子勾结上了,这回来鹏云本就是心怀不轨,怕是故意要找咱们和荣王的麻烦,倒要好生提防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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