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丁奏鸣曲》甄倪_

13、早餐

　　“你想干什么？”

　　丁尚文一脸愤怒地站在客厅与走廊的交界处。他究竟是什么时候醒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儿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他那么凶又是为了什么？

　　丁尚文看着跌落在地上的纸笔，迅速走过去捡了起来：

　　“谢谢你的照顾！？呵呵。所以你打算，就这么留张纸条就走了是吗？然后又当作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是吗！？”

　　什么？“又”？哪里来的“又”？丁大公子后宫佳丽三千，这样的场景他不可能第一次遇到吧？难不成，每一次的第二天早上，他还会把戏做足全套，跟佳丽们把情侣戏都演足了才罢休？还是……他酒还没醒，仍然以为眼前的童安是昨晚他口中的那个“她”？

　　童安低头不语。想着，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好。趁着丁尚文不注意，一把抓起沙发上的背包想走，才发现自己身上还光秃秃地只挂着件浴袍呢！便又一、二、三个大跨步，迅速跑进客房把门反锁了起来。

　　“亓童安，你给我开门！”

　　这个丁尚文神经病吧？不管了，换衣服！童安一把抓起昨天穿过的那身便装胡乱套了上去。开门，撞开那个神经病，然后冲出大门，童安，你可以的！一！二！三！冲！

　　丁尚文并不在客房门口，他正一副恶狠狠的样子举着一张银。行卡站在客厅的中央，堵住了通往大门的路：

　　“要走是吧？好，咱谁也别欠谁的……”

　　“哦，对了，昨晚，那些内衣和睡裙，好像一共是两千多，这里是三千，我身上的现金就剩这么多了。我穿过，所以就当买了吧！”

　　童安打断了丁尚文的话，哆嗦着手把钱包里的现金慢慢递向了丁尚文。侧着脸，快把头低到地板上了，就是再也没有勇气直视丁尚文的眼睛了。

　　“你觉得我会稀罕你这三千块钱吗？”丁尚文碰也没碰。

　　“我知道你不稀罕，但刚才是你说的，咱谁也别欠谁，那个衣服我穿过了，所以钱还是要付的。咱广东人有句老话，叫做，人情还（是）人情，数目要分明 。况且我们也不是很熟，也谈不上什么人情……”

　　“这张卡里是八十万。我昨天买东西的时候用剩下的，反正不多，留着也没什么用，给你了！” 丁尚文说话时一脸的冷漠，语气中带着强装出来的镇定。

　　“八十万！？不不不不，这钱我不能要，我不会要的。你，你还是让我走吧啊，昨晚……游戏打得很开心，谢谢你，台风天让我有个落脚的地方。就是，以后还是……别喝那么多酒了，伤身体……我也是，我以后也不会再这么随随便便地跟人喝酒了……哎呀，我在说什么？总之，承蒙照顾，再见！哦，不用再见了……”

　　童安把三千块现金随手搁在沙发上，一下撞开了丁尚文的半边身子，丁尚文并没有拦她，她顺利地打开了大门走向电梯，只是身后听到丁尚文发了疯似的乱叫：

　　“你敢走！？你敢走！？走啊！走啊！全都给我走！一个个地全都给我走！现在新鲜了，连钱都留不住你们了是吧！？”

　　童安心想，究竟自己昨晚是跟一个怎么样的人呆了一晚上！？如此地喜怒无常，好像从未清醒过似的！所以他还真的相信，钱能留住所有人？

　　电梯的落地窗外是下着雨的天，整个世界已经从醒来时看到的清新湛蓝重新转为了灰暗。看来今天的雨还要持续地下。出了电梯走到大堂，童安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大门，甚至忘了跟身后的Tony叔说声再见。

　　*

　　童安直至走到大楼外才发现，之前自己低估了外面的风势和雨势。刚一出门，撑开不久的伞便被大风吹给翻了，还险些被吹走。穿着球鞋牛仔裤的双腿早已湿了大半，面对此情此景，还拖着扭伤了的脚，童安感到举步维艰。

　　“喂，早上好，丁先生。啊？是的，刚刚我看到她冲了出去……现在在哪里？哦，还在大门口，哎呀，都淋湿了，她那把伞不行的，一吹就翻的。好的好的，你放心，我赶紧劝她进来……什么？五分钟之内劝她回去？否则你就……好的好的，明白……”

　　童安卷起裤脚，一只手拿着伞，另一只手拼命地撑着伞架的接驳位，准备再次冒雨出发。Tony叔拦住了她：

　　“小姐，丁先生叫我来接你回去。外面这么大雨，你先别走了吧。”

　　“呃，没事的，这种大雨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跑到那边檐篷下躲一下就好了。谢谢你关心。”

　　“不是啊，小姐，刚刚丁先生打电话来说，叫我务必在五分钟之内劝你回去啊，不然的话他就下来把你扛上去……你知道的，我们这里出入都是名人，平常狗仔很多的，你看不到而已，等一下他来了你们这样拉拉扯扯的，要是被狗仔拍到了，就不好看了。要是再一个不小心拍到其他的住户我们会被投诉的。拜托你啦，先回去吧。”

　　这丁尚文是变态吗？回想起刚才离开的时候他发疯大叫的一瞬间，童安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这会儿又这么好心，怕她淋着？还是又要耍什么把戏？难不成，他真的变态到不收他的钱就不让走人！？

　　“好吧，我跟你回去。”也就是为了Tony叔，不想让他难做。

　　“哎，这就对了。”

　　Tony叔举着一把大黑伞，一路彬彬有礼地将童安送到了电梯口，还帮童安按好了楼层。

　　童安进了电梯，看着楼层按键，才发现这栋大楼原来是按照香港许多楼房的惯例不设13、14、24，34这四层不吉利数字的。丁尚文住在40层，这栋大楼总有逃生出口什么的吧？要不，在中间哪一层出来，然后躲到逃生出口？嗯，现在位于11层！电梯正在急速地上升中，童安按了30层。到了！找逃生出口！可是在哪里呢？略微有些近视的童安没有戴眼镜，找起逃生标志来有些许吃力，楼道里七拐八拐地，咦？怎么又绕回电梯这边来了？刚才是往这边走，通常逃生出口都是在中间位置，试试往那边？童安刚一转身，就感觉到有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把她往电梯方向拼命地往回拽。天啊！是谁那么恐怖啊？扭头一看，还能有谁这么变态？丁尚文呗！

　　“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

　　“外面下着大雨，你怎么走啊？看你腿，全湿了！昨天才刚扭伤，你脚还要不要了！？”

　　“那我也不回你家！”

　　“为什么？那你想去哪儿？”

　　“我我我，大不了在大堂坐着……哎哎哎！你干嘛啊！？还真扛啊……！？”

　　丁尚文三下五除二地一把将童安抱起，将她横着扛进了电梯。

　　“进来！难道还要我扛你进门吗？”童安像只小狗一样，一直扒在门口不愿进去。

　　这个丁尚文，昨天还好好的，一副绅士作派，今天简直变得像个魔鬼，整个早上眼神冷冽得跟平时在电视新闻里看到的一模一样，让童安不禁地打了个寒颤。

　　“吃完早餐，等雨势转小些，我让Kelvin送你回去。好好地，跑什么呀？我会吃了你不成？”

　　你的眼神确实像是一只会吃人的大怪兽！

　　“唔……我是想，昨天已经麻烦你一天了，这么大个人了，下点雨，我能回去的……”

　　“想吃什么早餐？”所以，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莲园。”童安小声说到。

　　“你还真喜欢吃莲园啊。好，反正不远，走吧。”

　　“你不是说外面雨大吗？叫外卖吧……”

　　“那儿又不远。”

　　“你当香港的狗仔队都是吃干饭的吗？昨天和你呆了一天，估计他们早就收到风了，刚才Tony叔才说，这儿附近有很多狗仔，莲园又是名人爱出没的地方，要是他们今天再不出动的话估计以后就不用混了。我可不想上八卦杂志封面。”

　　“我才不在乎。”

　　“你当然不在乎了。反正你也高调惯了，可我是素人。无端端地被拍到跟你一桌吃饭，别人会怎么想？”

　　“好，那就叫外卖吧。吃什么？”

　　*

　　童安看着丁尚文手拿着电话离耳朵忽远忽近的样子就想笑，不用说，肯定是被莲园老板娘骂得够呛。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直接把电话递给了童安：

　　“快快快！你来跟她说！”

　　“喂，嗯，一碗白粥一碗猪杂粥一份炸两一个炒面一个邪恶布丁。地址是……”

　　童安以尽量快而干脆的语速报出了餐点。老板娘满意地说了句：

　　“一早这样不就好了嘛！几十岁老太婆还要我说煲冬瓜，学不会的了，放过我啦！”

　　“这电话你来打不就好了吗？”

　　“是你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要抢着打电话的……”

　　大风大雨的，莲园的餐倒是送得非常快，送餐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伯伯，笑眯眯地，毕恭毕敬地将外卖递到二人面前。据童安的了解，这位应该就是莲园的老板了：

　　“你好啊，是你们叫的餐吗？粥有点热，小心烫啊……多谢帮衬啦！”

　　“哇塞，如果莲园那位老板娘的态度能有这位老伯的一半就已经很好了！”

　　丁尚文拿出餐具，将外卖盒里的食物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装好摆放整齐。童安想，果然讲究，平时童安都是就着外卖餐盒直接吃的：

　　“他是莲园的老板。”

　　“噗！什么！？”丁尚文差点儿没把嘴里的猪杂粥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