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1D同人]我无法告诉你为什么》浣熊浣浣

7、【六：Liam Payne】

　　通常来讲，坐我车的人，要有强大的心脏，以及强大的胃。

　　Liam显然是少数同时拥有上述两种优秀器官的人。他全程右手牢抓上方把手，牙齿咬紧，脸上尽量保持他酷酷的波澜不惊。不能怪我，我自认为已在上路前给了他足够的暗示：

　　“你带驾照了吗？”Liam换到副座时谨慎问我。

　　“……”我扶住方向盘，向他一笑，“没事……警察追不上我。”

　　“前面街区右拐……直走，慢点，不着急……这路又堵了！”他对堵车的抱怨听起来分外喜悦，大概是因为野兽般的车子终于停下了。我伸长脖颈，公路上堵得严严实实，喇叭声不绝于耳。

　　“你还知道有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么？”我问Liam。

　　“……有倒是有，就是绕些远。”他似乎还在享受静止的快乐。

　　“这我倒不介意。你呢？赶时间吗？”

　　“不赶不赶，我们慢慢走就好。往那边。”Liam指指不远处岔口。

　　我忧心是否需要导航，看了看手机，快没电了：“你确定你知道路线？”

　　“确定。”他信誓旦旦，“我朋友之前载我走过好多次。”

　　我一脚油门。

　　半小时后，我们迷路了。

　　路两边荒野和树林交相出现，在经过数不清的岔路口后，Liam彻底放弃了指路。我尝试按记忆向回返，却觉得所见景观愈发陌生。更可气——在一处荒野边，车子没出息地抛锚。我和Liam跳下车，看着车前盖中繁杂的结构，毫无头绪。夜色已经更加浓黑了。

　　“用你手机定下位吧。”我看到自己手机不负众望地电量耗尽，只得向Liam寄托最后的希望。然而，这男孩理所当然地摊开手：“没带。”

　　“没带？”我音量如收音机旋钮被忽然调大，“你怎么能没带手机？你驾照都带了不带手机？”

　　“放在录音室了啊……”他表情无辜。

　　我望望四下荒郊野外的幽暗景象，尽量抵制电影里那些恐怖画面进入大脑。抓头发：“算我求你，再用你聪明的大脑仔细回忆一下路线？”

　　他摇头：“没辙了。我也才来L.A.没多久。”

　　“难道不是都住了两个月了吗？”我甩出从Lydia那听过的情报。

　　“对啊，才两个月而已。”

　　我转向他，“Liam，说真的，你难道……是天生就不认路的那种吗？”

　　“怎么可能！”他瞪我。

　　“那好，告诉我：哪边是北？”

　　“这荒郊野地的我怎么知道？”

　　“那说你知道的：pub在哪条街？你怎么跟司机说你要去那？”

　　“在……”他卡壳，“我不会单独去。”

　　我认真看着他：“Liam，你，是，百，分，百，路，痴——”

　　“闭嘴！”

　　空旷路上，一辆车也不见，月亮又升高了一些。我和Liam并排蹲在路边，轮流抽着仅剩的一只烟，落魄如进城务工却没了出路的牛仔。

　　“现在怎么办？”他吸一口，递给我。一阵湿冷风吹来，我赶紧接过，也将就吸一口：“干等。” 他抱住只穿了薄衬衫的肩膀，身体缩了缩。我看看自己夹克内的暖和毛衣，问他需不需要套我的夹克。他坚定摇头，眼神奇怪地瞧着我，仿佛在说：要女孩借我外衣，怎么可能？我不打算对他这种大男子主义思维做过多评论，只同情地把烟递过去让他多抽了几口。

　　结果，这人心满意足后话变得格外多：

　　“姑娘啊，听我一劝：你再这么开车会出事的。我有个朋友，哎不是在L.A.，还是之前在伦敦混的时候；他跟你技术风格差不多，结果后来过生日的那天往东区走就差点栽到北运河里去……”

　　“不是我说，你这乐品有点过时了吧，全车只有滚石的专辑，说不定我们就是被它带丢的……你这人怎么跟Harry那么像，不听劝，六七十年代之后也有好乐队的啊好吗……”

　　“我感觉咱们刚才一直在上坡，哎说不定快到比佛利山庄了。我还从来没去过比佛利山庄呢。我是说……你知道，到附近转悠过，但没有真的进去。里面的人都太有钱了，哇那些房子可真好看，里面有那种带女神雕像的大喷泉……”

　　我托着双腮：“Liam，你不休息一会儿么。”

　　“……听我说完嘛。我很多朋友都不愿去那个地方，叫它‘垃圾场的后花园’。当然，这种仇富心态大家都有。但是老实说，谁不想住好房子，过富足的生活呢。问题在于——人们总假设富人的赚钱手段是有问题的……”

　　他这话终于有点意思。我抬起头：“那你觉得，事实不是这样？”

　　“我不知道，June，”他笑，“我也不太在乎……我是说，手段卑劣当然值得唾弃，但可以接受：他们存在着，随他们的便。”

　　“完全置身事外？”

　　“也不全是。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故意花心思和时间去憎恨他们。”他说，“况且事实上，就我认识的‘富人子弟’而言——”他用两手双指并起做引号状，“仅有的那么几个，姑且算富吧——脑袋都极其简单：真心友善待人，甚至有点理想主义。”

　　“比如？”

　　“比如……Zoe你还记得吧，Louis女朋友。”他答，“她爸爸可是英国某家音乐公司的董事之一。照理说，绝不该跟我们这些穷小子混的。不过，我和Louis决定开始乐队的事业还是受她鼓励。”

　　我回忆之前在Vegas见Zoe时的情形：“她看起来是很有说服力。”至少我的确不再买圆管口红了，“这么说，她和Louis很早就在一起了？”

　　“几年前吧。而且算是……不打不相识。”

　　“怎么讲？”

　　Liam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自己先笑了，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鬓角：“我和Louis年轻的时候……比较**。想搞点所谓很朋克的行径……就在某天冲进到人家大学期末考场去乱弹电吉他……”他说，“开头挺成功的，把监考老师吓坏了；结果，前排一个长得超正的女孩忽然站起来，语气特别平静：‘要弹SexPistols，就麻烦弹得好听点再来吧。’然后坐下继续答题。”

　　我乐，想象到那副情景：“那你们呢？”

　　“当时就愣在台上了，”他摊手，“实在太丢脸，后来灰溜溜撤了。”叼着烟，眉毛呈八字无辜起来，“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受打击才改弹贝斯的……”

　　我哈哈笑起来。又一阵冷风吹来，liam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但又为了证明自己的强壮似的挺直脊背，缓缓吐出一口烟。我看着Liam，忽然觉得今天才真正开始认识他。他这人讲话不像Harry那样拐弯抹角，也不像我原来所想那样寡淡。虽然看起来有些大男子主义的隐疾；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为人还算是可爱。

　　我把这想法说给他，他说他对我也有同感：“所以啦，有些事还是要究下底的，不然就错过了。”他故作深沉。我伸手从他嘴里捏走烟头，已经短到几乎无法继续抽了，只好丢开；忽然无缘由想到如果Harry在这里，一定会把烟头捡回来并告诉我不要随地乱丢。摇摇头甩开这想法。

　　我们继续聊到乐队现状。大约一个小时之后，路上终于出现交通工具：一辆回城的卡车，司机热情答应载我们到城里。我和Liam坐到车上，都感到疲倦万分，只想赶紧蜷进床的枕被中呼呼大睡。

　　“感觉今天和你说了好多话啊。”Liam后知后觉地总结道，“奇怪，我平时不常这样的。”

　　我拍着嘴打哈欠：“那下次就别再指错路了。”

　　他看着我笑起来，眼睛细细弯弯。

　　回到旅店时，Asteria还在等我。她叉起瘦腰来，为打不通我手机的事大发牢骚。最后半跪在地板上，帮瘫在床上的我卸妆；虽然嘴上仍不饶人，但手法轻轻柔柔的。

　　我闭着眼睛，Liam那句“究下底吧”回闪脑中，忽然想问清楚她关于出版社接稿的那件事。她拿着卸妆棉的手顿了一下，问我为什么想到这事。

　　“说不清。可能还是不能太理解你的决定吧。”我说。

　　她似乎摇了摇头：“June……你得知道，你和我，我们状况不一样。你怎么也算是有份固定工作，但我不是。我也不想总靠给毕业生写论文来过活。”她语气平静但严肃，“你也见过我四处投稿的艰难——这次机会很不容易，它太重要了。”

　　我挑高了眉，为她这番解释惊讶。要知道平日里，Asteria是那种沉浸在思想世界的姑娘，爱说些超于她这年纪的话；甚至，就算在club这类地方，也要把话题带到美国文学的禅文化里去。这种境况下，我一直自然而然地以为，她是不在意这些世俗人烟的。但现在想来，兴许是我，借着想象出来的玄学光环，疏忽了她的实际忧虑也说不定。在我把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成一个远远的角色之后，便不再去探究真正的她了。

　　我忽然有些自责。

　　“不……你就是这样。这是你一直以来做事的方式。”Asteria倒是态度平和，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你这人呢，从来不在意那些所谓实际啦、工资啦、选择权啦之类的东西——不带褒贬意思哦。就好像当初你和的《环球80天》签合同的时候，工资栏连看都不看就签名了，你记不记得？”

　　我动作极微地点点头，又向睡眠中深陷了一些。从客观的角度上讲，一直以来，我自认为，这所谓的“不在意”是一种心宽的表现。但Asteria似乎认为我有些过头了。她讲，我常对诸多事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其实挺让人为难的。我反驳，申明，有些事对我而言的确是小事。

　　“‘人类一切活动都产生于冲动与愿望。’罗素。你不可能什么都不在意。所以我有时候怀疑……”Asteria口气犹豫，“你是不是在害怕什么。”

　　黑色的睡意掩来，她的声音在我脑中越来越小，继而被一些凌乱断续的画面接手。

　　为什么别人都做出一副比我还了解我自己的样子？

　　这句话在我脑中盘旋，回音越拉越长，分贝越来越低。随即，在半梦半醒间，我感到自己站在了阿拉斯加的土地上，仰望麦金利山上的皑皑白雪与冷色冰川，诸事渐渐随风消散，只剩下一派安宁壮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