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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铜风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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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鬼切的答复,夜夜子也并未向银花婆婆否认。
在大江山众妖集体指认她与鬼切很早之前就已经一对的铁证之下,纵然再不可置信,她都否认不了这个事实。
“……是的,他是我夫君……”她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认她与这个男人的关系。
可是当夜夜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情却异常低落,好像深处的意识在告诉她,她的承认是错误的,不可取的。
复杂的内心挣扎一次次地被夜夜子压下去,她不再多关注此事,便又对银花婆婆询问道:“实不相瞒,我们正在找鬼头将军的手札,婆婆你知道那东西吗?”
银花婆婆此时还不知自己面对的是一无所知的夜夜子,便也如实道:“夜夜子大人,您经常随鬼头将军出入,没有人比您更清楚他的任何东西。”
夜夜子更是迷茫:“我确实是叫夜夜子,但或者不是您要等的那个人。不如说,八十年前……我还没出生呢。”
别说八十年前了,就算是十八年前,她都还在娘胎里,不可能认识银花婆婆,除非她是鬼刀夜姬,鬼头将军的器灵。
银花婆婆以为夜夜子在跟她开玩笑:“可世上哪有人的名字,声音和外貌都一样的呀!”
夜夜子越说越没底气:“若您要不信,可以当我失忆吧……我真的不记得您……”
话到如此,银花婆婆再度上下打量了一遍夜夜子。
银花婆婆的目光至上而下,从左到右,恨不得角角落落都看个清楚。
但银花婆婆最后结论仍旧维持原有的判断,坚定夜夜子就是等待了多年的人,她甚至想到,夜夜子此次回来是在假装不认识她,是在测试她的忠诚。
“老身当年被关到锻造场的时候,还未见过将军就被释放了出来,所以并不了解他,而您只给老身留下了一个木盒子,让老身一直妥善保管至今。”银花婆婆无比认真道。
夜夜子摇了摇头,表现一脸茫然。
“如果婆婆不嫌麻烦,我想稍作了解,因为我真的不记得了。”夜夜子尽量表现出友好的样子,主要她也想追溯真相,不至于总是迷迷糊糊的。
不记得了……
夜夜子轻描淡写的几个字,仿佛让银花婆婆这几十年的来等待变得毫无意义。夜夜子不仅忘了自己的身份,还忘了了她,这怎么可能呢?
果然,如传言所说,鬼头将军最珍贵的佩刀夜姬,到头来也只是一件顺从主人的器物。
因为谁都能唤醒鬼刀夜姬,谁都可以是她的主人,她能染上现与主人一模一样的性格,也能忘记以前所有的事,只为主人一人效劳。
直到,她的主人死亡为止。
银花把怨念的目光落在鬼切那儿,咬咬牙,这一刻她敢肯定,就是这个自称是夜夜子大人夫君的男人,唤醒了夜夜子,并让夜夜子忘却从前。
银花的怀疑不无道理,毕竟除了唤醒鬼刀夜姬的人之外,夜夜子平日几乎不会与其他人靠近。
得马上让夜夜子大人打开盒子,找回记忆要紧,银花想,这是她坚持活到现在的唯一使命。
不多时,银花便指着鬼切刚抢过来的木盒说:“夜夜子大人,不曾想那日一别便过了八十余年,快打开它吧,里面一定有您最宝贵的东西。”
“里面是什么?”夜夜子伸手去摸着那个雕花的首饰木盒,只知合盖缝隙处有个小锁头。
“这……木盒的钥匙是您带走的呀。”银花微微感到尴尬。
“只是一串铜风铃。”鬼切又突然开口,“里面的金属和珠子撞击,声音像风铃。”
说完他收起木盒子,拉住夜夜子的手转身就要走:“我们去找手札,不必在此跟她废话。”
这时银花婆婆以极快的速度拉住夜夜子另外一只手臂,用力往自己那边拉扯:“慢着,夜夜子大人,老身还有话说!”
感情上,夜夜子自然是信任鬼切的,可对于和蔼可亲的银花婆婆,她也能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
“鬼切大人,我们先坐下来听听吧,说不准婆婆会给我们提供有用的线索。”夜夜子轻声劝说道。
鬼切思索半刻,便才松开夜夜子的手:“天亮之前必须要离开,我有感应,源氏的鬼兵部就部署在城中的某个位置。”
“放心,没有人能进入鬼头家的侧院,除了夜夜子大人给的结界权限。”银花敷衍地跟鬼切说了两句,便搬来坐垫和矮桌,泡了一壶茶,请两人坐下聊。
夜夜子与鬼切两人正对着银花婆婆而坐,夜晚的空气安静得出奇。
看着银花婆婆高深莫测的神态,夜夜子想她一定知道关于很多夜姬和鬼头家的事情。
“事到如今,无论夜夜子大人记得与否,老身都会简略地把所知的往事都告诉您,让您有心理准备去打开这个盒子。”
银花婆婆给两人的茶杯满上茶水,沉沉地讲述近乎八十多年前的往事。
往事一。
时值鬼域风头火势,原本处在鬼域边境区域的鬼头家不得不被迫搬离,离乡别井,选在了相对闭塞的久见城边外及内城定居,建立新宅。
鬼头氏在到达久见城后不久后便发现,这座小城池的地域小,当中的土地肥沃也并不肥沃,但好在群山连绵围绕,适合避战隐世,因此在战乱时有许多刀匠都选在这里聚集立家。
往事二。
随着城中的刀匠们竞争激烈,他们追求的器骸也便越来越精良,越来越上乘,导致时常有些刀匠目中无法,肆无忌惮地在大街上抓路人试刀。
不仅如此,刀匠们还互相组成小团体,暗地勾结外商,温饱私囊,建立大大小小的家族。
名刀匠更是富比城主,甚至企图联合推倒久见家,到最后还嚣张地公开通过试刀的方式来决定谁来当认新的城主。
往事三。
久见家常年不与外界联系,家底愈渐薄弱。
于是,年迈的老城主不得不命令自己的侄子,将侄子丢弃在外面的女儿献给鬼头将军,好求助于外来拥有强大势力的鬼头家,来稳定久见城的局势。
起初夜姬到鬼头家时,鬼头将军无论去哪都会带上她,可以说是极受重视。
直到后来,将军突然痴狂于各色各样的名刀,再发展到甚至不惜以血肉祭刀。
他不断招揽名匠,不断地锻造了一把又一把的刀,又不断地把每把刀打造成巅峰极致的锋利,只为了锻造出一把以血为契,能斩杀妖鬼,斩杀鬼神,独一无二的利刃。
然而,他定下了一个计划,计划将鬼域附近的地盘重新争夺回。
所以对于夜姬,他也便越来越冷淡,甚至是遗忘。
其中银花婆婆年幼的时候,就是鬼头将军从各地抓回来符合祭刀条件的童男童女之一,直至夜姬代替了他们祭刀,他们才得以释放。
按道理说,夜姬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也是银花婆婆的救命恩人。
“可惜这木盒打不开,查看不了里面的信物了。”听完银花绘声绘色的故事后,夜夜子深叹了一口气。
结果,她还是未能带入故事的主角,带入夜姬的角色当中。
无论从记忆上,还是情感上。
若从旁人的角度去听,她反而认为最疑惑的一点是——当年的鬼头家如此强大,久见城动乱,城主无能,而将军为何不直接趁镇压的名义,把久见城占为己有呢?
显然久见城比鬼头家原来的分地更为安全,且更为富饶,何必与鬼族争抢领地,死磕到底?
夜夜子不能理解。
或者正如银花所说的那样,答案就在木盒中,她需要打开它。
鬼切没有说话,只是不知何时抽出了刀,随着一声物体落地的响动,那个带锁的木盒便刹那被劈成了两半,破裂的同时,里面掉出来的果真是一条精美但陈旧的铜风铃。”
然而,这条铜风铃也随盒子的一分为二,变为了两节。
“阿夜,你好好看看,这种不经推敲的故事根本不值得相信。”鬼切收起了刀,站起来说。
“我们走。”鬼切继续补充了句,就拉起夜夜子的手往外而行。
在场留下的银花简直要吓傻了。
她喉咙里沙哑得吐不出一个字,只在不可思议中张开嘴巴,发出本能的…“啊,啊”声,肢体不能动弹。
自己辛苦一辈子所小心保管的“信物”,竟是鬼头家宅中随处可见的铜风铃!!
现在,它更是被劈作两半,还是在无法被修复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