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恋爱故事》温柔的蝎子

1、01

　　故事的主角，名叫洪海童，留美博士，刚回国就被世界顶级的私立医院“同仁医院”的脑外科吸收。
　　一副精英的容颜却被一副没有度数的无框眼镜掩盖，所有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所有人都感叹他的出色，而他，却也敷衍一笑。
　　那一天，也许，是故事中的主角第一次见面，一切来得顺其自然，一切似乎本该如此，因为，一个是医生，一个，却是离开了医生就会死亡的病人。
　　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白色的不若其他病房的奢华。
　　一个穿着蓝色条子病号服的褐发男孩坐在洁白的床上，抱着膝盖静静的望着，看着，那一双晶莹眼眸，纯的如一汪泉水一般，似乎洗涤着什么，也漂白着什么。
　　“他什么病？”
　　“成启淼吗？血块压迫神经，抢救时脑缺氧一段时间，唉，十八岁的孩子只有五六岁的智商，而且血块始终没有取出来。”即将离开的一声似乎惋惜着什么，也许是虚伪的同情，可，也不得不感叹生命对于医生的麻木。
　　“血块在什么地方？”
　　“……”医生指着后脑，那一刻，洪海童知道，这个孩子的悲惨。血块的取出是高危险的，而不取出，却又是如此可悲。
　　“看样子好象很久没人来过了……”无意之间的询问，过道上，寂静得让人恐惧，察看完即将接手的病人，顺其自然地交谈着他们的情况。
　　“车祸，都死了，就留下几百万的高额保险，本来还会有几个他父母的朋友，可，唉……三年了，又有谁会坚持呢？”无奈的摇头，四五十岁的男人一脸的无奈。
　　“……”
　　沉默的缓缓离开，似乎能听见彼此的脚步声，似乎，仅仅是听见。
　　也许，病人与医生之间，交集，往往是在那痛苦的毛病之上。忙忙碌碌的生活，洪海童漂泊徘徊在名利之间，游荡在欲望之中，可作为医生，又尽心尽责地处理着一切的困难，不可否认，他是个好医生。
　　多少次的相遇，多少次仔细的检查，是作为医生的责任，也是出自那一份仅有的善良。孩子依旧如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安静，漂亮，如果不是那一次的病发，也许，他们的关系，仅仅只会停留在医生与病人之间。
　　那一夜，是洪海童第一次值班，寂静的夜，似乎进入了冬眠一样，整个人昏昏欲睡，游荡在前往周公那一战的列车之上。
　　“叮……”亮红色的按钮瞬间发着诡异的光芒，尖锐地鸣笛声叫嚣着海童的神志，那一排灯的最后一盏。
　　瞬间，那个安静的容颜浮现在眼前，不顾没有穿的外套，推门冲出了值班房间。
　　“洪医师，血块压迫脑神经，出现缺氧现象……”
　　“……”
　　“没有出血症状……”
　　“……”
　　“需要手术吗？”
　　“安排……”
　　“好，我马上去……”
　　焦急纷乱的脚步声，护士长预先的的通知，职业道德趋势让他们认真地让人敬佩。
　　推门而入的那一刻，看着苍白的孩子苦苦的挣扎在死亡的边缘，一双眸子依旧睁着，氧气插管已经没入鼻腔之中，那是痛苦的，可……
　　静静的，那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海童，无数次以为的纯真，无数次以为的如白纸一般的单纯，却发现，原来，那眼眸中，充满了寂寞，还有痛苦。
　　仪器的叫嚣，洪海童第一次为这个孩子感到了悲伤，默默地伸手，覆盖了那一双似乎渴望着死亡的眼睛，低沉的声音，打破了那一份苦涩，“我会救你的，我会的，我保证！”
　　那一双眼眸静静的合上，张开的唇间是粗粗的喉管，因为呼吸困难而痉挛的身体，孱弱的让人痛苦。
　　“四号手术室准备就绪……”
　　护士长的宣布，在那最后一根褐色发丝落地的瞬间……
　　所有人冲出房间，推着那病床上的天使，冲入手术室，刺目的红色，闪烁着渴望活下去的欲望。
　　手术室外，没有焦急等待的家属。也许，只有那留在病房长长的发丝，诉说着孩子的无助，哪怕他只有5岁的智商。
　　后来洪海童才知道，启淼虽然安静听话，可，似乎对于他的头发，永远有着执著，他不愿意剪头发，更不愿意把头发扎起，只喜欢让他们松松的散落。
　　听说，他是混血。他的母亲，是个高挑的拉丁美人，而他的父亲，却是个白净的书生。他们的结合，断绝了一切的后路，断了一切的亲缘，也许，那个时候，他们不会想到，他们会留下自己最爱的儿子，徘徊在这个尘世之间。
　　如果他们知道，是否……
　　朦胧间，一男一女在浪漫的林间笑了，相互依偎……
　　“启淼乖，来，再吃一口好不好？”护士姐姐快乐的哄着能够起床吃饭的启淼。而从平时看来，护士们，都喜欢这个安静的孩子，这个孩子，似乎承载满了一些刚刚毕业上岗护士们那仅有的一点对社会的向往。
　　以为社会美好，却在这充满铜臭的医院面对现实。
　　那一天的手术，经历了18个小时的奋战，虽然没有完全的取出血块，却也挽回了孩子的一条生命。疲惫的看着孩子苍白的容颜，洪海童第一次笑了，回国以后，进入同仁医院以后，第一次，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却知道自己今天的疲惫值得。
　　“我来吧，小陈，对了，怎么才吃这么点？”温和的声音打破了一个女孩对一个男孩的哄骗，小护士脸红的送上饭碗。如果启淼是对女孩梦想的沉淀，那么，海童，就是女孩梦中的王子。
　　“嗯，是阿，启淼自从上次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可爱的指着脑袋，眨眨眼，然后可女孩用手指戳戳启淼已经有点肉的脸，就看见启淼眉头皱皱，依旧安静的坐着，“喏，就是不肯吃饭，好象小东西心情也不好……”
　　“是吗？”柔柔的笑了，属于成熟男人的味道，“我来吧，你去忙。”
　　“哦，好，洪医生，你可要让这小东西都吃完阿，看你的了，不然，哼哼，看不起你哦……”
　　“哈哈哈，这个任务好艰巨哦……”
　　护士的离开，海童的坐下，静静地，似乎，海童，已经习惯了这一份安静。
　　四个月前的手术成功以后，看着孩子的沉睡，孩子手术后第一次睁眼，又看见了那一双晶莹的眼眸。海童知道，他，放不下这个孩子。
　　启淼挪了挪身体，四个月，依旧对于海童保持着距离。此时的海童，苦涩，似乎，那一天的手术，那一天闭眼之前的信任，只是他的错觉，他的幻想。
　　“怎么不乖呢，你看，只吃了那么点。”海童耐心的把饭碗推倒启淼的面前，让他看碗里的剩饭。就看见小东西静静的看着饭碗，好象认错一样的不肯抬头，那一刻，海童是心痛的。
　　“小东西，头发会长出来的……”轻柔的抱起孩子，第一次抱这孩子是什么时候，海童已经不记得了，似乎是顺其自然的发展。只是，不得不感叹孩子的体重，一个18岁的孩子，却轻的像是被风一吹就可以吹跑了，即使十五岁那年受的伤，可，也太过于轻了。
　　孩子任由海童抱着，依旧低着头，似乎用无声抗拒着这个事实，海童不懂孩子为何执著头发，可却包容。
　　拿着孩子的手摸着他自己头发，刚刚长出的头发扎扎的，让启淼不由得吓了一跳。
　　“呵呵呵，不骗你吧，这就是你的头发阿……”男人温柔的笑着，拍拍孩子的小脸，左手，是一碗饭，“好了，可以吃了吗？”静静的，孩子抬头，看着海童。
　　那一刻，海童愣了，没有语言的对望中，似乎看见了感激，还有救赎，海童失措了，做医生那么多年，有人感激，有人感恩，却从没有人如此的虔诚。
　　沉默的，吃着剩下的饭，孩子很乖，也很安静，却带着寂寞。无意间，孩子的手，紧紧的拉住了海童的衣摆，紧紧地。
　　“洪医生，7号病房那个老太叫你……”
　　“嗯，好。”
　　轻柔得放下孩子，“今天你很乖阿。”转身离开，笑得依旧温柔，却没有看见那一双静静放开的手。
　　寂静的房间依旧寂静，启淼依旧一个人。下床，开门，静静地，看着浴室里的镜子，那一个长着褐色绒毛似的头颅。
　　“……”张口，那没有吐露的声音。
　　妈妈……
　　习惯是一件恐怖的事情，海童习惯了每天看望启淼，而启淼，似乎也习惯了那个总是温柔的抱着自己的男人。
　　曾经，很多人问，海童，你把启淼当什么？
　　那时候，海童依旧温柔的笑着，至少，不是一场恋爱游戏的主角。
　　每天的上班，去启淼的病房换衣服，然后习惯的额间一吻，带着温柔，带着安抚。
　　每天中午，拿着女友做的饭盒与启淼一起吃饭，有时候被启淼偷吃一两个好吃的肉丸。
　　每天下班，依旧去启淼的房间换衣服，总会发现衣服被叠得很好，有时淡然一笑，有时淡淡的额间一吻，说着再见，说着明天见。
　　有时候加班，海童不再窝在办公室里打瞌睡，而是静静的陪着孩子睡觉，或者讲着连自己都承认是瞎编乱造的童话故事，看着孩子甜甜的沉睡，心里，是浓浓的快乐。
　　寂静的夜，总是带着淡淡的哀伤，几个月来，海童有意无意间总是会看见孩子脸上的落寞。
　　今夜，似乎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睡不着吗？”柔和的声音，低低的回荡在总是开着的黄色小灯下，启淼怕黑，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也许，在死亡的边缘，那一片的黑暗，让人狰狞的让人感觉恐惧。
　　“……”
　　依旧是那一双眼眸，依旧是那一份沉默。今夜，海童值班，习惯的打开门，习惯的询问，只是，也许是夏夜的凉爽，让他也带着爽气的感觉。
　　“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没有问启淼的回答，抱着孩子，已经走入走道。
　　寂静的夜，死寂一样的过道，所有人都阻止这孩子的剧烈运动，怕他出意外，可，却让启淼更加得寂寞。
　　“……”
　　漫天的星光，成片的绿地，散落的树木，时不时吹扬的夏风。两个人安静的坐着，躺着，多少年没有如此看过这自然，这和谐的一切？
　　曾经为了学业，如今，却为了工作，为了陪女朋友永无止尽的欲望，还有什么，似乎已经没有了。
　　蝉鸣依依的叫着，不知名的夏虫也叫嚣着自己的存在，想要点一根烟，却在放到嘴上的时候放下，悠然一笑。
　　“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