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中仙》元亨利贞

3、阴阳眼

　　彦故意压低了声音，把左脸逼近过去。
　　以前苍曾派来一个新近成魔的小厮去墨香斋打探，彦故意在他面前现出真身，那没用的家伙被当场吓得丢了魂魄，然后彦随便拘了丢进个洞子里由它自生自灭。这件事做得漂亮，苍吃了哑巴亏也做声不得。
　　曹杰却睁圆双眼，象是要仔细看清彦头上的红毛一般。
　　连试了两次，再试就没意思了，彦变了回来：“恐怖片看多了？你还真不怕？”
　　曹杰听不太懂，嗫嚅着问：“我看得到刘致中身上有也有你身上的黑气，然后他就跳进荷花池了，是你杀了他，又把他捞出来的吗？你救了我，变成什么样子我也不怕。”
　　天生的阴阳眼！彦眸中绿光一现，天生的阴阳眼能见鬼，在凡人当中百万人里也难得出一个。在凡人看来是异类，是不详之兆，是要被无端烧死的，所以这种人轻易不敢透露自己的秘密。他们从外表看与常人无异，只要自己不说，谁也不会知道，这样一来已知的就更少之又少了。
　　这样的人如果修仙只不过比一般人少了开天眼的过程，能节约几年光阴，但却是修魔的天才。他们对邪祟天生敏感，体质更适宜魔法修炼。好比有人只是张油纸，下雨也浸不入，能当伞用；有人是宣纸，滴上墨汁浸润一大片；而有的人就是海绵，能够源源不断地吸收。
　　一个一身正气的小孩，却是难得一见的阴阳眼，这是上天的玩笑！
　　彦舔了舔嘴唇，象只猫懒洋洋地坐到桌边：“曹杰，父母双亡，兄长懦弱，嫂子做主说是把你送到绸缎店当学徒，其实才十两银子就把你卖了。两个月后被庆王府管家发现，绸缎店把你转让出去。三天前，你意图谋杀未遂。”
　　良久，曹杰才木然说：“是，我已经了无牵挂，愿意跟随师父。”
　　“师父吗？”彦撇了撇嘴，眯起了狐狸眼，“在魔界只有利用，不讲恩情，没有师徒一说，只有主子和奴才。”
　　又是好一阵子天人交战，曹杰终于低下头低声说：“是，主人。”
　　“魔的名声可不好听，你拿定主意了？”彦的手指在桌上有意无意地轻击了两下。
　　曹杰蓦地抬起头来，双眼圆睁：“还不都是一样的？我兄嫂把我卖了，老板又把我卖了，然后是刘致中那浑蛋……他们也是受苦人，却在旁边看着，没有一个人来帮我一下，然后又出卖了我！一次又一次，为什么我会越来越不幸？我要变强，再也不要有人能欺负我！我就是要当魔，哪怕是魔也比我的哥哥、嫂子、老板、刘致中那狗贼……比他们都要好！”
　　说完曹杰呜呜地痛哭起来，小小的肩膀不停颤动着。
　　“叛逆期呀！”彦揉了揉眉心，目光变得狠戾，“可是我不会给你机会后悔的！我需要你，你便必须为我所用！”
　　曹杰没有听清彦的话，疑惑地抬起头来，迷路的羔羊般湿润的眼睛看着他。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想好了吗？”彦的右手掌心聚起一团蓝色的火焰。
　　曹杰茫然地点了点头。
　　彦走了过来，把右手掌心对准曹杰的印堂按了下去。
　　“啊——”火烧火燎的，曹杰一声痛苦的尖叫。
　　彦松开手，曹杰的印堂已经印下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彦”字，这个字又缓缓渗入到他的肌肤，消失不见了。
　　“记住了，从今以后你不能背叛我，如有背叛，就会被烈焰焚身死得很惨。”彦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冷冷地说。
　　“等一等！难道你不教我法术吗？”跟戏台子上唱的不一样，曹杰鼓起勇气问。
　　彦回过头说：“我们不是仙，是魔，你最好不要忘记。魔不需要漫长的吐纳采气炼丹，只要把别人的成果和邪气收为已用就行。口诀只有一个字，就是主人的名字。你连一点儿魔力都没有，就想练魔法吗？不过，你实在是太弱了，还真得要练一练。今天休息一下，从明天开始，你会哭着喊着求我不要逼你练功。”
　　“我不弱！”男孩子就没有愿意承认自己弱的。
　　彦又转了回来，重新坐在那张椅子上，把腿架在桌上：“按正常情况，魔中最强的是魔与魔的子孙，他们是天生的魔，然后是魔与妖结合而生的孩子们，再接下来是妖的魔变，最差的是入魔道的凡人，而你，是初入魔道的凡人，正是弱中之弱。你是魔界眼中香喷喷的美味，小心别的魔夺取你那微不足道的，还是我赠给你的魔力，必须要时刻紧跟着我，直到你能自保的一天，听到没有？”
　　曹杰又不甘心地问：“那她呢？”
　　“谁？”
　　“那个从你扇子钻里出来的穿红衣的小孩？”
　　“她是我养的小鬼，不是魔。她根本没有资格成为魔，所以只能跟我寸步不离。”
　　曹杰不怕死地又问：“那你呢？”
　　蓦地，彦的腿从桌上掉下，脸色一白，恶狠狠地说：“这个不需要你问！你只要知道所有的人都是你招惹不起的就行了！”
　　“哦。”曹杰真的不敢问了。
　　彦咬下自己的左手拇指上的指甲，轻轻念了句咒语，这片指甲变成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圆月弯刀。
　　“本想要过几天再给你的，既然你这么急，就先放在身边吧！”
　　彦又教了几句可以把弯刀变大变小的咒语，曹杰很是新奇，玩得不亦乐乎。
　　“这只是你的一片指甲，能好用吗？”
　　彦又走到房门口，听到这句愤愤地骂道：“一个两个都不怕老子，老子莫不是天底下最好欺负的魔？”

　　第二天一大早，彦说要带着曹杰上街去“见识见识”。
　　一路上不断有人送鲜花和水果糕点，他二人都不用买早餐了。
　　“你对我真好！”曹杰塞了一嘴的桂花糕，发自内心地说。
　　彦的嘴角抽了一下，闷闷地说：“不好！”
　　“你只是装得凶，其实人很好的，就是说话有点怪。”
　　“哦？”
　　“你跟胡县令说话时文绉绉的，可其他时候又……又……”
　　“粗俗？”
　　“嗯。”
　　彦突然俯下身，扳过他的肩膀，郑重地说：“还有比我更粗俗的呢！以后你不能象绸缎店里小伙计那样客客气气地说话在，也要粗俗一点，知道吗？”
　　曹杰懵懂地点了点头。

　　“你说这肉有一斤，我回家称过后才八两，你短斤少两不怕生儿子没□□吗？”
　　“我的儿子都能打酱油了，倒是你家里三个全是丫头，气死你！”
　　“大家都来看呀，这个肉摊短斤少两，乡亲们再也不要来买他家的肉了！”
　　“没有这回事，是她回去后切掉了一块，又来讹我！”
　　“我没有，我敢拿我家三个丫头发誓，你敢吗？”
　　“谁跟你赌咒发誓？你这个恶婆娘！”
　　屠夫和妇人吵着吵着打了起来，妇人不是对手被推倒，正倒在旁边卖豆子的小贩身上，小贩站立不稳把一箩豆子掀翻，豆子洒了一地，又摔了好几个人。妇人要找屠夫算账，卖豆子的小贩却拉着她的衣服要她赔，摔了跤的路人责怪卖豆子的小贩，而路人纷纷指责屠夫。
　　很快他们就大打出手起来，把路都给堵住了，闹哄哄的。

　　彦把曹杰带到一旁说：“看到吗？”
　　曹杰大惑不解地点了点头，想不通为什么他们头顶上有层层黑气涌动。他能看到鬼怪身上的黑气，却从来没在人身上看到过。
　　“用我教你的。”
　　“什么？”
　　“心中默念我的名字。”
　　曹杰愣了一下。
　　彦又说：“念时张开嘴。”
　　曹杰傻傻地照做了，那些黑气被吸到了他的嘴里，吓得他忙闭上了嘴。
　　“不听话了吗？”彦脸一沉。
　　曹杰被吓住得一激灵，只好照做，却不敢看，紧闭着双眼。渐渐的，他感觉肚子里暖洋洋的，象吃饱了一样满足。
　　彦怜悯地摸了摸他的头：“够了，这只是你的第一餐。”
　　曹杰睁开眼：“这就是魔？”他不是笨蛋，猜也猜得出来刚才吸的就是彦所说的邪气。
　　彦仰头望天叹道：“是，这就是魔！”
　　一阵恶心，曹杰忙跑到墙角吐了起来，刚才吃的桂花、菱角、花生、马蹄全都吐了出来。
　　“不识好歹！”一个小女孩的骂声，却不见人。
　　曹杰惊恐地抬起头看着彦，目光又转到彦腰间的折扇上，喃喃说：“不，我不要当魔了！太可怕……我不要这样下去……我不想……”
　　一条红丝帕从空中飘飘洒洒地落下，就要落下曹杰吐出的秽物当中，彦手一伸接住了。
　　曹杰抬头一看，自己跑到了一家青楼旁，二楼有个穿着几乎透明茜色薄衫的俏丽女子正掩唇窃笑。
　　“小哥，进来玩玩？”那女子调笑道。
　　曹杰发现这个新主人的眼睛眯起来是狐狸眼，可一笑就是能勾得女孩子心如鹿撞的桃花眼。
　　“还大白天呢，现在来玩不是太早了点吗？”彦答道，玩世不恭。
　　那女子指着曹杰笑道：“肖公子换了口味，玩小倌了吗？他嘛，还算不错，但我们这里有更好的，包你满意？”
　　小倌？才离虎穴，又入狼窝了吗？曹杰再看彦那张颠倒众生的面孔一阵恶寒，腿发软，踉跄着想要逃开却被抓住了手臂。
　　“她是狐狸精，想活命就不要离开我三步以外！”彦在他的耳边悄声说。
　　“你……可是……”曹杰糊涂了。
　　那个熟悉的小女孩的声音又咬牙切齿地骂道：“傻瓜，我就知道是个傻瓜！你那一点微未魔力怎么能看得出来？会害死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