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崽学院》歪脖铁树

5、五头幼崽

　　第一条竟然是最新流行语。

　　“大傻子快跟心机女表分手来我怀抱。”

　　与流行语相关联的，是画面不太清晰的短视频。一头年纪很小很小，还躺在婴儿车里的幼崽玩的玩具拍摄，虽然画面不清晰，但能明显的判断出来，背景应当是太空飞船。

　　模糊的像是打了拙略的马赛克一般，但依旧能辨认出来，那是陈清哲的脸。

　　弓着腰，像个准备战斗的虾米，张牙舞爪的扑到前面，按住站着不动的傻子，他狰狞着面孔，满眼的恨意。

　　看到这样一幕，陈清哲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以想象那样恶毒充满怨恨的脸是如何做出来，却又不能够否定，因为画面中，就是陈清哲。

　　像贴着假面的小丑，无论再怎么表演也不过是哗众取宠，真正假面下的面目，或许是充斥着画面中陈清哲的憎恨和狰狞。极不真实的，陈清哲感觉自己正在看一部滑稽的话剧，里面的人顶着自己的身体哗众取宠。

　　他的声音仿佛也经历过马赛克的洗礼，听上去有些失真和模糊，却能准确的辨认其中的意思。

　　“你不就是有个好叶家么？我没钱没权，就只能成为你们这种人随意挑选的货物？我宁愿死也不会让你们如愿！！！”

　　癫狂地像是全身的神经都在抽出，画面中的人对着傻子拳打脚踢，不停地说着污言秽语。单方面的，尽情的，欺负着傻子。

　　视频点击量是陈清哲不愿意去数的数字，评论最多的是他为什么还没跟傻子分手。

　　叶家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表态，不过视频能够放出来，肯定有叶家这个庞然大物的许可。网友一面倒的骂着陈清哲，这其中隐含的意思正在慢慢明晰，只是没人说出口而已。

　　“退婚。”陈清哲喃喃着关闭网页。

　　网络上的骂名就是接触陈清哲也大傻子婚约的钥匙，这样再退婚就简单得多，或许还能得到许多人的祝福，让所有负面的东西都交给陈清哲一个人去承受。

　　古老的智脑小心翼翼地放到桌子上，陈清哲转身，看到站着一动不动的傻子，就像视频中看到的那样，傻傻的，承受着，像不会动弹的人偶。

　　最后一丝自然光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路边的路灯，还有小小院子中，有着木质托盘的灯。

　　一缕一缕，成千上万连成一片的光线透过微微打开的门缝透进去，恰巧找到傻子身上，像是镀上一层拙略的金属银，让他看着仿佛是个设计师随意制作的残次品。

　　拿出两管营养剂，陈清哲抬脚踢上门，阻隔外面的光线，回头喃喃道：“你为何不动呢？”

　　回应陈清哲的，是大傻子探头，咬住被陈清哲啃了一口的营养剂，飞快地吸溜着喝，然后坐在地上，兀自玩耷拉下来的床单。

　　无奈的咬开另外一管营养剂，爬上床，陈清哲觉得全身无力。叶家的人不来，只能被动的等待。

　　抓着床单一步一步爬上床，踩着被褥，踩着陈清哲被褥下面的腿，一步一步走到他胸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睡着的陈清哲良久，他趴下，用舌头舔了下陈清哲的下巴，眼中同样有着疑惑。

　　沉重的仿佛身上压着一座山，饶是如此，陈清哲却觉得自己应该还扛着什么，比山还要重。挣扎着睁开眼，看到近在眼前的黑色脑袋，陈清哲下意识把这家伙抓起来，看到他眉毛的地方是两团白色的皮毛，脑子顿时清醒，把这家伙放到旁边，拉了被褥盖上。

　　不知道其他人变身后是不是也这么小，好像黄斑虎幼崽的爸爸变身后非常大。

　　推开门，享受着晨间温暖的阳光，陈清哲伸了个懒腰，在前院转了一圈，回来看到营养剂，抿了抿嘴，拿起大傻子的衣服，团起来装到包中，捞起大傻子同样装进去，出门。

　　路边的花换了一种颜色，大部分偏向紫色，随风轻轻摇摆。

　　“哲哲老师！早上好”一头带着海豚帽子的幼崽蹲在路边，举起手给陈清哲看自己采的花。

　　“小海豚，早上好。”陈清哲温和道。

　　眼尖的看到被陈清哲拎着的大傻子，小海豚攥着花，迈着小短腿咚咚咚跑过来，好奇的盯着大傻子看。

　　跟小海豚幼崽圆圆的，水润水润的大眼睛相比，窝在包里的漆黑毛团子眼睛明明也很圆，却眯着，瞳孔缩的厉害，黑色的鼻头轻轻耸了下，闻完幼崽的味道，就扭过脸，给小海豚看后脑勺。

　　虽然体型很小，体重也诡异的跟之前的大块头不一样，但陈清哲觉得，这家伙完全跟幼崽不一样，倒特别像抠脚大叔……

　　“哲哲老师，这是你老公吗？”小海豚显然也没有认为这是跟他差不多大的幼崽，反而知道大概年纪。

　　不晓得小海豚如何看出来，陈清哲挠了下大傻子的后脑勺，没反驳。

　　满是同情的拍了拍陈清哲，小海豚把手里的花分出一半，“送给哲哲老师。我要回家了，哲哲老师再见。”小家伙迈着小短腿，跑的并不快，还没进家门口就大喊道，“爸爸，咱们家邻居，就是哲哲老师的老公，好懒，竟然让哲哲老师拎着上班。老爹上次这么干，被爸爸狠狠走过呢。”

　　身后的声音听的十分清晰，后面小海豚应该还说了什么，大约是他爸爸给捂了嘴，不然陈清哲还能听到。

　　低头看趴在袋子里的大傻子，陈清哲感觉他应该也听到了，只是完全没用，反而在袋子里翻滚，拽着自己的衣服玩，毫不羞耻的露出了肚皮。

　　晃了晃袋子，陈清哲不去看大傻子，快走几步跨进幼儿园。

　　这个点儿还没有幼崽来，陈清哲把袋子挂在墙上，捞出里面的大傻子，抱在怀里去厨房。

　　谷玉园已经待在厨房，前面摆着面包树粉末和青菜，以及很多种类的调料，正摸着下巴艰难思索。

　　看样子，谷玉园是在犹豫所有材料放入料理机中，还是自己动手做。知道自己的厨艺如何，但昨天陈清哲做的很简单，味道却很不错，谷玉园有点想要尝试。

　　黑漆漆的毛团子身上很暖，比起大块头的大傻子要顺眼许多，陈清哲抱在怀里撸他背上的皮毛，有时候还会故意拽他的耳朵。

　　扭着脑袋寻找拽自己耳朵的东西，结果大傻子每次都找不到，却看到了自己屁-股后面晃了晃去的尾巴，就好奇的想要抓住，用嘴巴啃着玩。

　　玩大傻子玩的开心，陈清哲瞥见谷玉园似乎是想把整个拳头大的青菜放到水里煮，手里还拿着许多种调料，面包树粉末也要直接倒进去，赶忙把大傻子扔到地上，上前阻止，“这样味道应该……不会好吃吧？”

　　考虑的太认真，以至于没注意到陈清哲来了，谷玉园放下菜和面包树粉末，说：“既然你来了，帮个忙呗。”

　　“我就是来做早饭的。”陈清哲也没客气。

　　往后退了两步，看到地上的大傻子，谷玉园嘲讽的笑了下，道：“还变样了，需要哲哲的保护么？”

　　对谷玉园的话不为所动，大傻子在地上滚了一圈，慢吞吞的滚到陈清哲脚边，用爪子抓他的裤脚，想要顺着往上爬。

　　伸手拎着腿，扔到旁边，陈清哲没注意谷玉园的话。面包树粉末加水，和成稀薄的面团，青菜切成条，煮开水后，加一点盐和油，面团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扔到水里，再放入青菜，水开后继续调味。

　　飞快地做好，用勺子舀出来，分成三份。

　　端着碗出去，陈清哲再回来，却没看到大傻子。

　　“人呢？”

　　没听到声音，刚刚做饭也太专注没看到人，陈清哲找了一圈，喃喃道：“难道跑到外面去了？走路都没有声音，还真有可能。”

　　爪子牢牢的抓着天花板，撑在墙角处，低着头看陈清哲，见他走到厨房门口，松开爪子跳下来。

　　微弱的风声在头顶响起，陈清哲下意识抬头，就看到漆黑的毛团子从天而降，他也看着下面，竖瞳看上去只有针尖一样大小，毫无感情的像是要对陈清哲下杀手。

　　后退一步，看着大傻子‘啪’一下砸到地上。

　　身体柔软的完全贴合地面，跟一块形状不规则的毯子似的，踩上去一定是温热的。

　　蹲下，等大傻子翻身，却见他一直没有动静，陈清哲却也不急，反而慢悠悠道：“我本来想接住你，可我突然想起来……在今天之前，你看我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傻的厉害的人，眼睛里的表情或许就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也不知道自己表达的是什么，但陈清哲就是觉得，昨天、前天的傻子虽然也是傻子，眼睛里却没有危险。

　　刚刚他的眼神，让陈清哲瞬间想起最初的梦，旖旎过后是致命的杀机，像蜜糖里潜藏着的毒-药，一不小心就会吃下去。

　　他的眼中，有种危险的存在。

　　尾巴晃了晃，慢吞吞的站起来，像是地毯活过来，变成正经模样。

　　“你……”陈清哲想要说些什么试探他一下，昨天晚上那个短视频他觉得傻子应该也看到了，只是现在才反应过来。

　　短视频中，他对傻子拳打脚踢，并不能确定后面有没有动手；而陈清哲的梦中，却是他眼中透着危险，毫无感情的掐着陈清哲的脖子。

　　伸爪子拽住裤腿，尾巴也凑过来勾住他的脚踝，仰着脸……就这么看着陈清哲。

　　瞳孔放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诚意，跟外面的幼崽很像很像。

　　想要说的话因为这个而放弃，陈清哲拽起这家伙，拎着往外走。或许即便是他真的知道什么，恐怕也不打算让自己知道，或许……傻子不知道危险是什么。

　　扔到座位上，陈清哲端起他那晚，用勺子舀了，道：“张嘴！”

　　闭着嘴巴，仅有的几根胡子微微翘着，傻子伸爪子挠着玩，不理会陈清哲。

　　放下碗，掰开这家伙的嘴巴，陈清哲也没在意他锋利的犬牙，把面汤塞进去，见他自己开始嚼着吃，就喂第二勺。

　　早已呼噜呼噜地吃完自己那份，谷玉园满足道：“谢了。以后早晨都早点来，食材我提供。”

　　“从我工资扣。”陈清哲赶忙说。

　　“用不着。”谷玉园摆了摆手，走出餐厅。

　　喂完傻子，陈清哲才开始吃自己那碗。

　　一开始盘着腿坐在椅子上，两条后腿翘着不太标准的二郎腿，但很快后面的尾巴没地方放，傻子就趴下，脑袋紧贴着肚皮，前腿也用力蜷缩着，尾巴护着屁股……然而，很快慢慢往略微有些倾斜的椅子下面滑。

　　抬头看了眼陈清哲的大腿，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傻子小心翼翼的挪过去，身体放在自己的椅子上，然后把脑袋搭在陈清哲腿上。

　　舒服！

　　低头看着黑色毛乎乎的后脑勺，陈清哲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道：“这样乖的时候很少见啊，难道是做了亏心事？”

　　尾巴抖了抖，不再动弹。

　　大概是真的做了亏心事吧，从上面跌下来的时候，有一刻他想的被陈清哲猜中了。

　　吃完，陈清哲捞起大傻子，放在肩膀上，去厨房刷碗。

　　院子里已经有幼崽在玩，大门口陆陆续续有幼崽进来，谷玉园站在门口，像往常那样看着幼崽们一个个进门。

　　回到办公室，陈清哲打开智脑，准备今天要讲的课。

　　把大傻子放在手边，看网页的时候，手腕可以搭在他的一条腿，或者尾巴上，像特别柔软的垫子。

　　难得一直这么老实，陈清哲也不再说什么，感觉实在是省事的厉害，若是这家伙一直这样就好了。

　　安静得厉害，笔直的端坐着，一脸的聚精会神，陈清哲偶尔看到网页上推送的新闻，‘叶家继承人竟被未婚妻虐-待，有关人士XXX发言’、‘帝国第一大傻子订婚后，处境堪忧，网友纷纷表示心疼’等等，也只是一笑而过。

　　眼睛一直看着网页，大傻子回头看了眼陈清哲，慢慢低下头……困了。

　　“面包树粉末，碎肉，青菜…… 现在工具齐全，应该能做……”陈清哲说完，在纸上画上自己要做的，见大傻子趴着睡着了，就没再管，去厨房准备上课要用的食材。

　　太阳渐渐升起，整个院子都蒙上一层浅浅的金色，穿过窗户照到办公室中，桌子上的毛团一动不动，睡得正香。

　　拿着教材进门，谷玉园看了眼办公桌，‘嘭’地一下扔下教材，坐下。

　　双手撑着下巴，盯着傻子，眼睛一眨不眨。

　　尾巴动了动，耳朵小幅度晃了下，傻子慢慢抬头，看向谷玉园。

　　“醒了？怎么不变成人？”谷玉园笑了下，说，“以为这样就能被他照顾？网上的视频你看到了吧？没有叶家允许，不可能传到网上。叶家的态度很明确……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们的订婚关系就会解除。”

　　看了眼时间，谷玉园忽然站起来。

　　下一刻，陈清哲进门，“帮我把材料抬到教室，今天准备的比较复杂。”

　　“很好。”谷玉园笑道。

　　搬到教室，谷玉园转身回去，陈清哲不放心傻子，把他拎到讲台上放着。

　　教室似乎比昨天更加干净，不但纤尘不染，就连以前偶尔看到的幼崽们在桌子上画的画也全部消失。统一的厨具全部出现在课桌上，一个个幼崽眼睛亮晶晶的看陈清哲，然后……全部看向讲台上的大傻子，眼睛精亮精亮的，显然有很多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