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佳人》颜卓越

6、Part 6

　　[一]
　　“呀，卫生间的灯坏了！”林安莲站在室内洗刷间的象牙色小门前，回头对光着脚蜷在转椅里听CD的卓羽报告道。
　　“哦。”简短地回答一声，卓羽扯掉耳机站起身来走过去。
　　安莲惊诧地看着她拎了个凳子走进黑漆漆的小屋。然后挠了挠头问自己“手电筒有么？”
　　原来是要修电灯。

　　“这个你也会？”靠在门框上安莲举着手电问立在凳子上专心致志把灯罩卸下来的女生。
　　“没办法。我爹什么都好就是个机械盲。所以我家的电灯，晾衣架，厨房储物柜的门，坏了都是我修。螺丝刀。”
　　“马桶会修么？”安莲递过螺丝刀打趣
　　“没研究过，也许不会吧。”一本正经的回答惹得安莲笑起来“若是连马桶都会修，你就抢了我兄弟的饭碗了。”
　　“哈？你家那么…还轮得到他修么？”没有说完的话，安莲却明白卓羽的意思。
　　“其实，我家不全是你想得那样。”声音低下来。
　　只是跳泡接触不良的灯管，在卓羽试探着按紧了之后闪了几下，亮光闪过的空隙里，低头看见门口靠着的女生，神色明显黯淡下来。
　　“我是先被带去英国的。和创业的父母一起，吃了很多苦。而浅川被留在外婆家，和英司一起长大。两年以后家里经济好起来，就把浅川接过去上小学。他到英国后的半年，父母就离婚了。”安莲自嘲地笑了笑，卓羽没注意到手里的工作已经停了下来，只是听着她讲“严格来说，是父亲抛弃了母亲。他带走了浅川和家里2/3的钱。我妈几乎崩溃。可是一个星期以后浅川回来了。
　　我还记得当时打开门看见他，全身脏兮兮，只穿着一只鞋子，另一只脚用衬衫包起来，光着上身穿一件外套。我还以为是哪个要饭的小乞丐，直到他抬起头喊了声“姐姐”才敢确定站在面前的是自己的亲弟弟…”
　　安莲顿了一顿，像是在缓和自己的情绪“接着他就倒在了我怀里。后来我才知道，他自己，愣是从剑桥郡走回了伦敦。那时候他才七岁。”
　　“从那时起，他就跟着我和妈妈，一直到现在。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你说他能不会这些东西么。”

　　电灯重新亮起来，卓羽沉默地按上灯罩，从凳子上跳下来。却发现刚刚还有着沉痛表情的林安莲此刻已嘻笑地盯着自己。
　　没有她的本事，这会儿自己反正是笑不出来的。
　　“你心疼了吧？”
　　“瞎扯。我又不是他姐。”
　　“诶诶，你脸又红了耶。是不是一心虚就脸红呐小番茄？”安莲追着卓羽逗
　　“你信不信”卓羽转过头拎着螺丝刀“我怎么让它亮的就怎么让它灭？到晚上看谁会因为不敢上厕所活活憋死。”
　　“……”

　　安莲在灯光明亮的洗手间里扑上蜜粉定妆。卓羽探了个脑袋进来“熊猫眼真好看。”
　　“那叫烟熏妆好不好。”崩溃表情。
　　“院长大人回来了么？”
　　“得了吧，他带着少爷远走高飞置我于不顾，此时红杏不出墙还等何时！”刷睫毛膏的人表情狰狞。卓羽吐了吐舌头“世上又多了一个被抛弃的凄惨大叔…”

　　“额…”
　　安莲看着镜子里的卓羽低着脑袋拎了个袋子来。
　　“那是什么？”
　　“你兄弟的队服。那个。有空的话给他吧，你。已经洗过了，昨天。”
　　“你这什么句式怎么这么纠结。”安莲拉开衣柜找衣服。暗自好笑跟在自己身后那个舌头打结的人。
　　“呀让你还给他。”急了。
　　“你自己不会给么。”
　　“我不知道…”
　　“跟毕礼安一个公寓。B-19。”
　　卓羽瞠目结舌地看着换好衣服的女生利索地截断了自己的话开门走了。
　　在屋子里遁走了一圈之后颜卓羽决定去看望毕礼安，顺便…

　　[二]
　　常春藤具有英国寄宿学校的古怪传统之一就是“女生可以随意出入男生寝室而男生严禁出入女生寝室。”

　　A-17室房门紧锁。
　　苏天琅一大早就不见踪影了。毕礼安已经忘记了昨晚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在操场上开心地挥汗如雨。
　　颜卓羽迈着机械地步伐走向二楼。
　　B-19就在眼前。
　　不知道摆哪种表情好。那么先练习一下吧。
　　敲门，然后眨眼微笑“浅川在么？”
　　好恶心，装什么纯情。
　　敲门，端庄微笑“请问林浅川在么？”
　　好傻逼，像是公事一样。
　　啊啊啊啊那就用脑袋把门撞开好了。
　　卓羽龇牙咧嘴面容扭曲时门却开了“啊哟你干什么！吓死我了！”
　　陆英司对着表情很怪异的老搭档不满地埋怨。转而嬉皮笑脸地“一天不见就想我了？”
　　“想要你死啊。”甜蜜笑脸恶毒话。颜卓羽很少这样啊，搭错神经了么？英司诧异。
　　“找我什么事儿我等着去教姬希打球呢！”装作不经意地炫耀口气。
　　“你好恶心，自恋狂人。我找的不是你。浅川在的吧？”
　　“在里面。我走了。”还好姬希的电话勾走了英司使得这毒舌王放过自己。
　　卓羽松了口气轻叩房门。
　　“请进。”
　　转动把手推门探身进去，还未说话卓羽被眼前的情景惊到了。
　　地毯上摆满了各种各样钓鱼的器械，还有摊开的杂志和工具箱。穿着海蓝色无袖T-shirt和白色运动短裤的男生正跪在一张S市地图上拿着放大镜找什么东西。
　　手臂虽瘦但肌肉结实好看。
　　抬头看见微张着嘴的卓羽，浅川不好意思地笑着站起来“进来啊。我在看地图。”
　　“我…啊，好吧。”我也想进啊关键是你这地方有下脚的空么。卓羽无奈地在心里说。只能掂着脚跳了进去。
　　浅川也发现了空间分布问题忙不迭地踢开了几本杂志转身去搬椅子。
　　“哎哎不用了，我还是站着好了，省空。”卓羽扯住浅川的衣角“我是来还衣服的。”扬起手中的袋子。
　　“哦。”浅川接过去，转手把袋子扔到床上。回过头发现卓羽已经弯腰利索地收拾好踢乱的杂志，那片空间整洁起来。
　　“你喜欢钓鱼？”
　　“在英国的时候我钓鱼还得过奖咧。”望着女生难以置信的眼神浅川骄傲地笑“但回来之后找不到好的渔场，只能去South Park钓些小鱼。啊对，我刚才就在地图上找那个…”
　　“百里渔场么？”
　　“哎你怎么知道？”
　　“我姑夫也是钓鱼狂人。暑假里他经常带我和礼安去那里玩儿。”
　　“毕礼安？”
　　“嗯，我表弟。”
　　“那你知道怎么去那里了？？”声音明显急迫起来
　　“当然。”
　　林浅川憋住了几乎脱口而出的“那请带我去那里吧！”的请求，觉得这样的要求有点突兀了。
　　看着他挠头又叹气地原地转了两圈，卓羽笑着说“你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带你过去。”
　　浅川此刻恨不能拉着卓羽的手痛哭流涕地表达感谢之情。找不着钓鱼的地方好好过瘾，对于他来说就等于慢性自杀。
　　“下周末可以么？”不能再推迟了，若是明天能去是最好。
　　“不用到下周末吧，周三就放国庆假了嘛。”
　　“国庆假？”浅川有点晕
　　“哎…十一长假是七天，你在那里搭帐篷住下都没问题啊！”
　　“真的真的吗？”激动到变成ABABC的复合句式。
　　卓羽有些好笑地肯定点头，没想到却被发出欢呼的浅川一把抱住转了半个圈后放在他身后的椅子上。
　　又惊又窘的卓羽看着浅川兴奋地收拾渔具，不停向自己介绍着各种渔具的用法。
　　其实那些她都知道。
　　可还是老实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眉飞色舞地讲。
　　听到他说曾经在渔场待了一整天晒得整个人都变了色还裹着一身鱼腥臭味被几乎认不出自己儿子的老妈关在门外，只能翻窗从姐姐卧室爬进家，结果被安莲误认为是贼拿着垒球棒追着打。想象着那挫样卓羽看着浅川故作苦涩的脸哈哈大笑。
　　“我家后院有个小池塘，我在里面养鲤鱼。无聊的时候就蹲在塘沿上钓，钓上来再放回去。就这么反反复复。”
　　“你那样做鲤鱼会崩溃的Tom君。”卓羽严肃地说“我敢打赌你家的鲤鱼都没有上嘴唇。”
　　浅川反应过来后开怀大笑。

　　“若我在那里搭帐篷，你会陪着我在那里待着么？”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什么？”
　　“我是说在渔场住下的话。对于我来说这相当有可能。”表情不像开玩笑
　　卓羽一时间不知怎样回答。也许是在国外长大的缘故吧，浅川不像国内的男孩子那样精于世故。他很纯澈，不会刻意去遮掩什么，举动也好言语也罢都是真实单纯的，决没有别的意思。
　　所以卓羽不会去多想。
　　还未等卓羽开口，敲门声响起，伴随着一个甜蜜尖细的女声“浅川在吗？”拖长的尾音暗含着发嗲的意味。
　　但从浅川的表情来看，他听不出来。
　　卓羽在心里叹口气，这样的男生，总是会惹来一堆女孩子跟风，却后知后觉的不懂得拒绝吧。
　　浅川打开门，露出半张妆容精致的粉脸来，带着俏皮的巧笑。只可惜在看见卓羽的那一瞬间有了不自然地僵硬。
　　“卓羽同学也在啊，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好厉害的女人，一句话就把自己推入尴尬境地。虽然这样说着，姚思思已经走进屋来。
　　“哦，哪里哪里，我正准备走。”卓羽忙站起来
　　“诶呀还说没有，我一来你就要走，多不好意思嘛”嗔笑着拍了卓羽一下，卓羽忍住满身的鸡皮疙瘩。
　　“额，那个，我回去了，明天见。”说明天见的意思就是在这女人面前最好不要表现出两人之间还有什么后续联系，可惜林浅川同学没有领悟到，还追着问“那…”
　　“明天再说吧。”
　　浅川对着卓羽别有用心的笑感到一些困惑。但随即便明白过来是有别人在的缘故。
　　“好吧再见。”浅川站在门口，不大想进去，又找不出借口留住卓羽。
　　“浅川你送送人家呀。”
　　女主人架势啊俨然。卓羽在心里嗤笑一声。
　　浅川却真的踏出门来。
　　“哎，不用了，我去找礼安。你别怠慢了屋里的客人。”卓羽笑着拦住浅川。
　　若真让他送，怕是以后自己麻烦就大了。在别人地盘上不惹这没必要的祸。

　　卓羽走下楼去。心里有些微微的刺，又痒又痛的感觉。
　　浅川这样洁白纯净的人，不能被姚思思那种女人沾染上一点杂色！
　　这不是占有欲作祟的缘故，颜卓羽知道浅川不是属于她的。
　　只是情不自禁地想要守护，像是要护住这世上唯一的一片纯白一样。
　　虽然，也是自私到无人理解的想法。

　　[三]
　　“其实我一直想尝试那种短发却总是没有勇气。”
　　杨俊逸顺着安莲的目光望去，打折杂志摊的另一侧站着一个留着毛寸的纤瘦女孩。
　　“幸好没勇气，那样看上去像个T。”
　　“你怎么和英司一个口气。”安莲撇了撇嘴还是止不住笑出来。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天幕变成辽阔的深蓝，空气中渗入了丝丝清凉的元素，包裹住身体。
　　周围走动的大学生们多起来，正想要抬头问身旁的男生什么时候走，右手全被出乎意料地握住“我们走。”
　　脚步接近于小跑。
　　安莲看着拉着自己过马路的俊逸，专注地盯着来往车辆，这种小街道上是没有行人绿灯的。
　　不经意将自己护在身后，穿过去的时候右手被换到他的右手里，他的左手轻搭在自己肩头。
　　完完全全保护者的姿态。
　　心中有窃喜。
　　与喜欢院长不同，这种欢喜是真真切切的，温暖实用。
　　安莲甚至没有发现自己一直在傻笑，直到俊逸低头诧异地问“你笑什么？”才敛住了笑容，尽量自然地变回正常的表情。

　　那天钢琴弹完之后他说艺术学院附近有个地方会经常上演一些大学生自导自演的话剧。虽然青涩但是很有意思。
　　她便自然地表示出想要去看一看的愿望，顺理成章地促成了这个…算是约会吧。

　　表演地点是一家酒吧的二楼，曲曲折折的木制楼梯，踩上去咯咯吱吱地响，尽头是一间不大的空屋子。
　　做成了简单的剧场舞台的样子。有猩红的幕布和学生自己画的布景。
　　前排的凳子已经被占满，许多人干脆坐在地上。
　　安莲被俊逸熟络地了拉到窗子边人少的地方，虽然这里看舞台角度有些偏。
　　窗外是酒吧的后院，种着巨大的桦树，风一吹树叶沙沙响得讓人有下雨的错觉。
　　俊逸把窗帘拉起来提起垫在窗台上，示意安莲坐上去。这样看舞台的话就好多了。自己则站在她身旁。

　　话剧开始。
　　是穿插时间空间颇有些意识流的剧情。
　　演员的表演有的过于夸张，可是并不影响一些好的台词被念出来。

　　安莲坐在窗台上，风吹着她的后背。有些凉。
　　她的目光从舞台上穿着红肚兜有着娇艳却脆弱妆容的女生移到站在自己左侧的男生身上来。
　　竖起的白衬衫领子，直挺的鼻梁上架着无框的眼镜，交叉抱着双臂斜靠在窗台上。依稀可以辨出他的嘴角一直挂着浅笑。
　　在看表演。专注的。

　　黑色的头发看起来那样柔软。
　　不由自主地，安莲伸出手去，只是想知道那头发是否像看起来那样柔软。

　　杨俊逸被后脑勺突然传来的触感惊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在做什么。
　　僵硬了一下发觉她只是在摸自己的头发。
　　从上到下。
　　一遍一遍。
　　有些好笑地回过头来。

　　风吹得桦树的叶子沙沙作响。
　　另一边的窗帘被风吹得鼓胀起来，同样在风中飞扬的，还有她的黑发。
　　脸上是说不出的含意不明的微笑，眼神温柔而狡黠。巧克力色的眼眸熠熠生辉，酒红色的唇像是一颗魅惑的樱桃。
　　这一切嵌在夜幕降临的窗框里美得像是梦境一样。

　　安莲明显得感受到男生一瞬间的僵硬。却抱着开玩笑的心态并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
　　而他回过头来。
　　忽然扬起嘴角。伸出手来揽住自己的腰。

　　耳边依旧是桦树叶颤抖得声响，舞台上的男演员大声地对女主角告白“我说，接吻吧。”

　　接吻吧。

　　身子已经在背上加大力度的手臂压力下俯下去。
　　触到温热湿润的唇。比想象中的要柔软许多。
　　心中溢满难以言语的情绪，不单单是欢喜。
　　刹那间背后有洁白的翅膀喷薄而出，像是接下来就要飞起的愉悦感受。

　　[四]
　　无论如何要试一次。
　　从他的对自己的态度来看，不像是讨厌自己的。
　　尤其是口语课上那一瞥…
　　葛兰洁的心又跳起来。此刻男生公寓的公共休息室里没有人。
　　她迅速地推开收发室的门，将粉色信封塞进了标着“陆英司”小牌的信箱。

　　“诶，好不好你先出来一下啊，我解决完会把洗手间还给你的。”浅川无奈地说。陆英司从球场回来以后就一头扎进洗手间，只听哗哗的流水声，洗完脸的人带着满脸的水珠对着镜子发呆。已经快半个小时了。
　　“你解决就是了，我不会看的。”撑着大理石的洗手台面，说话的人无力的垂下脑袋。
　　“靠。你试试啊有人在旁边能不能嘘嘘出来！出去出去！”浅川不由分说把陆英司连拽带推了出去。

　　终于得到解脱。浅川走出来，英司正盘腿坐在床上转头出神地盯着窗外。
　　“怎么了表弟，说来给哥哥听听。”浅川拉了椅子在他面前坐下
　　“说了管什么用。”铂金的发遮住眼睛，情绪很低迷。
　　“是因为姬希吧？”浅川不厚道，一语道破天机。
　　“别跟我提这个名字！”
　　“嗨嗨，下午出去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么？”
　　“我惹她生气了。”
　　浅川拍拍英司的肩“别想多了，女孩子嘛…”
　　“就你搞洋妞儿那点经验拿到国内来不管用。”一句话差点让浅川喷出水来
　　“我什么时候搞过洋妞儿你给我说清楚！”转身空投一个靠垫过来，陆英司闪身躲过。
　　“可是她也不能转身就跟别的男人走掉啊！”还是没憋住吼出来。“姬希有没有表哥什么的？”
　　“没听她提过，但是男友以前倒好像有一个诶！”
　　“什么！？”青筋爆起“男友！？你听谁说的？”床上的人抱着靠垫弹起
　　“姐好像说过。呀我又没关心过这种事情嘛，你去问姐好了。”
　　“我要杀了那男人。”英司目露凶光，并未得到浅川安慰心里很失落。因此转身对着正在翻电话薄的浅川恶狠狠地问“你在找什么！”
　　“精神病院的电话号码。”
　　“……”

　　送信的值曰生缓和了室内的沉闷气氛。
　　“陆英司同学的信件。”
　　浅川接过来“咦，粉红色诶。英司这难道是情书么。”
　　“你少八卦！”英司抢过信封皱着眉头拆开。
　　一张精致的粉色卡片，陌生的字体，上面约他晚饭后综合楼天台见。
　　这都没什么，不是第一次收到了。只是底下的落款让陆英司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清清楚楚的三個字“葛兰洁”。

　　气象预报中的“今曰大风”体现在现实的天气中就是风把夕阳也吹得摇摇晃晃，在天边稀稀落落地散了一片橘红色的光晕。
　　明明下午还没这么大风的，到了晚上居然变成这样，也许挑错了时间呢。葛兰洁懊悔地想，又抬起手腕看表。
　　已经快到约定的时间。心里跟着忐忑起来。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看着天台另一角出现那个自己一直关注到无比熟悉的瘦高身影，忽然间呼吸不畅了。
　　僵硬地摆着双臂走过去。
　　“等很久了么？”耀眼的发下眉头微展，子夜般的眸子勾魂摄魄。
　　“没有。”葛兰洁微笑了一下，努力调整出自己的最佳状态。
　　“找我有事么？”意料之中的问题。
　　“是…是这样的…”葛兰洁捏着自己的衣角，像是要把它拧出水来。陆英司看着她努力想表达的样子，有些想笑。
　　“其实从很早开始，我就注意到英司同学了…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觉得…”

　　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觉得和你之间，是一定要发生些什么的。尽管当时的我很窘迫。
　　就像是这世界中隐形存在的磁场，在你周围我偏偏就会受到吸引。无可奈何又坚定不移。

　　“英司君是我遇见的那么多的男生中最独特的一个…”

　　遇见你之前，我从未对哪个女生萌发过一丝半毫的想法。
　　不管是她们给我递情书还是写纸条，还是明中暗里的偷拍我，我只觉得，她们好蠢。
　　即使是对卓羽，我也只是欣赏而已。
　　没办法有别的情愫产生。

　　“我一直以来，对英司同学，都是非常非常钦佩并且…喜欢的。”偷偷抬起头，葛兰洁发现男生的目光越过自己向更远的天空望去，风吹乱他铂金色的头发，他的眼神显示出说不出的忧伤与迷茫。
　　虽然有些诧异，葛兰洁还是鼓足勇气继续说下去。

　　“能和英司同学一起来常春藤做交流生，我感到非常开心…”

　　能来常春藤做交流生，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么开心。因为可以和你离得更近。
　　我坚信我会让你注意到我，会让你和其他女孩子一样迷上我。
　　但是…

　　“虽然知道没什么希望，但我还是想要对英司同学坦白。不管你接不接受，至少我已经努力过也不会在以后想起来的时候后悔了。所以，请英司同学考虑一下，可不可以，跟我交往。”
　　女生说完之后直视着男生，充满希望的眼神，却被男生意外的沉默给弄得困惑了。

　　她不会知道，就是自己的最后几句话让英司改变了来时的想法。
　　本来他是想答应的，他是带着报复般的心理想要玩玩儿的。可是他听到她说
　　――不管你接不接受，至少我已经努力过也不会在以后想起来的时候后悔了。
　　――虽然知道没什么希望，还是想要坦白。

　　“英司同学？英司？”葛兰洁伸手晃了晃英司的胳膊，却被惊醒过来的男生嫌恶地甩开了手。
　　委屈地看着他，没想到下一个动作竟然是转身就走。像是专门来看一场表演一样。
　　刹那间葛兰洁的心中充满了羞耻。却还是不死心地追上已经走到天台边缘的男生，拉住他的袖子“你到底什么态度啊”
　　再次被甩开“你觉得我什么态度呢？”
　　顿时像是全身浸泡在冰水里。
　　“那么…可以告诉我英司同学有没有喜欢的人么？如果有，可以告诉我她是谁么？”
　　如果没有，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不会爱上我呢。我觉得自己，也是优秀的呀。
　　“当然有。”依旧是没有温度的声音。
　　像是被一枪崩上了脑袋，轰的炸开来。
　　“她是…颜卓羽么？”
　　“不久你便会知道她是谁的。”
　　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女生抱着双臂蹲在大风的天台上。
　　周围暗蓝色的雾气弥漫。
　　颜，卓，羽。

　　这三个字被重重划在心上，刻出血痕。
　　麻木到失去疼痛感。
　　黑暗中盛开巨大的花盘，绚烂地散发出腐败的恶臭。
　　毒汁，就要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