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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零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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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那艘大船的行驶速度,早就应该远远离开了,但不知为何大船落锚,稳稳的停在了江心。
周宜大喜过望,也不管那船是因为何事不走,她只当天无绝人之路。目测那大船在千米之外,她以前最多蛙泳游过八百米,还是在装备齐全的情况下都花了二十多分钟,这么远的距离,又是流动的江水……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论如何都得一试。
周宜回头跟孔林叮嘱了几句,希望他能有点用处,但瞧他听到遇见水匪脸色煞白的样子,也知道是个不顶用的,摇了摇头便出了货舱,简单的热身过后,周宜脱掉外衫鞋袜,一个猛子就扎入了水中,溅起朵朵水花。
她生怕大船突然开走,又怕游快了腿抽筋,纠结的不行。眼看和大船的距离点点拉近,不远处突然漂来一块浮木,江雾弥漫,周宜仔细一瞧,才发现浮木上趴着一个惨兮兮的男孩儿,哭的分外伤心。
周宜见到小孩儿愣了一下,一边想不管争取时间,一边又不忍心害命,见他还算聪明的抱着浮木,拍了拍水花,朝小男孩喊道:“别哭,我过来救你。”
那男孩儿正哭的伤心,突然见江水中游来一个女人,顿时激动不已:“姐姐!快救救我!我、我要冻死了!”
“嗯,你别动,只需要乖乖趴在木头上。”周宜自己也冷的不行,一咬牙还是过去了,她一手稳住浮木,一手往后推水游动,柔声叮嘱,“别说话,放软身体,保存体力。”她自己也没多少体力了,但是为了安慰小男孩,还是出言安慰。
男孩儿见她如此,心头一软,又忍不住想哭,但想到周宜说过的话,立刻噤声,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周宜看得心疼,也不好多说什么,拍了拍他背,竭力游动。原本她一个人还好,兴许能支撑到大船底下,但这个时候带了一个孩子,渐渐觉得体力不支,就在她再也坚持不住的时候,不远处突然出现一条小舟,小舟上立着两个青衣人,此时见到周宜身边的男孩都是一脸大喜,飞快的划来她身侧,将二人救起。
周宜劳累过度,仰躺在小舟上半句话也说不出,模模糊糊听见青衣人在和小男孩交谈什么,等她被抬上甲板被江风一吹,这才晕乎乎的清醒过来。
跳入眼帘的便是那古朴的兽首花纹,周宜反应过来,立时站起,却见宋雨蓉他们的那艘船已在遥遥对面。
四周依旧是站的笔直的青衣人,个个目不斜视。身后突然传来谈话声,周宜回头一看,只见先前她搭救的小男孩真摇着一个二十七八男子的手臂撒娇:“二叔二叔,我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你切莫给我爹说。”
“你还想有下次不成?”那男子开口,声音低沉浑厚,带着一丝凛冽,却说不出的好听。
周宜不禁再次打量,这男子侧身对着她,侧颜阴沉的紧绷着,高大挺拔的身形将一身黑色花软缎长袍穿的格外好看,若不是满身肃杀之气太过冷硬,便还要英俊几分。
那小男孩突然指着周宜,开心不已:“二叔,你快谢谢这个姐姐,是她把我从江里救起来的!”话音甫落,那男子蓦然转头,一双深邃犀利的眼睛牢牢的盯在周宜身上。
周宜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方才只看见此人一半侧脸,却没想他右侧脸颊上一道蜈蚣似长疤从鬓角蜿蜒至下颌,生生破坏了一张俊脸。
这人似乎比船上的水匪还要可怕……等等,水匪!
周宜暗骂自己脑子不灵光,不由分说便屈膝下来,指着宋雨蓉所在的船,对男子正色直视:“还请公子救救船上那些人!”
旁边的小男孩突然“噗嗤”笑出声,对周宜道:“姐姐,我二叔最讨厌别人叫他什么劳什子‘公子’,他叫傅鸿晖。”
周宜看了眼傅鸿晖,很是尴尬,她是求人办事的,难不成还颐气指使的叫别人名字?
傅鸿晖对自己顽皮的侄儿也没法子,看了眼跪在甲板上的女子,双眸明丽,神色郑重,因为凫水过来,栗色的发丝贴在白皙脸颊上,滴滴答答的淌水,薄薄的绿衫湿漉漉的紧贴在她身上,曲线毕露不说,一双白嫩嫩赤足也露在外头。
傅鸿晖默默移开视线,吩咐手下找来一件衣裳,让周宜披上。
周宜哪里想到那么多,见此人并不如他长相那般难说话,随意将衣服一披,快步走到傅鸿晖跟前,蹙眉道:“傅公……傅爷,我们那艘船不知何时入了水匪,那些水匪残暴不堪,将船上的人全都困在一层客舱,我逃出来求救的时候似乎已经死人了!”
小男孩听周宜叫他“傅爷”捧腹大笑:“哎哟,二叔,傅爷不是后院的杂役么!”
周宜已经面黑如碳了,她有些后悔救起这个小鬼。
“求傅二爷施以援手。”周宜面色平平,声音不带一丝起伏。
她不是贸然求救的,或许是一种只觉,看到这艘大船上这些训练有素的青衣人,或许很快就能化解一场水匪危机。
傅鸿晖半晌才沉吟道:“我这便随你去救人。”当下转身吩咐掌舵朝那那边开去,好整以暇的负手而立,他面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宜求他救人就已经很尴尬了,看他随时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更不敢上千造次。扯过小男孩,和他攀谈起来。
这小男孩名叫傅文韬,今年十岁,问他家是干什么的,傅文韬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不说了。
不过片刻,大船已至,搭了木板在对面船上,一干青衣人腰间挎刀,鱼贯冲入客舱。
客舱中惊慌的船客见这阵仗,自知有回旋余地,纷纷哭喊求救,当首的方脸大汉见了青衣人一脸惊骇,还未出声,舱门光线一暗,一身黑衣的傅鸿晖立在门口。
傅鸿晖冷冷开口:“岳老大,多年不见,竟当水匪打家劫舍了!”
他声音不大,但中气十足,岳老大听他声音,当即双腿一软,大刀“哐当”落地,叩头求饶:“二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二爷在此……还请二爷放小人一马!”众人被这一幕惊的回不过神,方才还凶狠歹毒的水匪,怎的突然就恹了?皆知是傅鸿晖的缘故,纷纷瞪大眼睛打量这个面带刀疤的男人。
“你这般作为,教我如何再放你一次?”
岳老大身边的手下却是认不得傅鸿晖,当即便有一个冲上去冷笑道:“你当自己是谁,莫说你人多,我们人也不少!岳老大,没曾想你是个缩头乌龟,大伙儿跟我上,先把这个刀疤脸解决了再说!”
岳老大想要阻拦却是晚了,冲出去的几个水匪手拿砍刀,而傅鸿晖一双空手反而不惧。
当先那人一刀直罩对方面门,这一刀快稳准,料想傅鸿晖无处可躲,但眨眼间,傅鸿晖身形一侧,堪堪避过刀锋,大掌一伸,顺势拧住左侧大汉的胳膊,只听“格剌剌”骨节折断的响声,那大汉便捂住断骨刺烂的手臂扑倒在地,鲜血染溅了傅鸿晖的皂靴,更衬得他毫不留情。水匪中损失一员,其余几人更是愤怒,纷纷操刀朝傅鸿晖砍去,似乎毫无章法。
傅鸿晖冷笑一声,牵动脸颊上的长疤,仿佛一只蜈蚣在他脸上活了。
“好啊,你们倒是一齐来。”他脚下步子没有上前也没有退后,然而须臾光景,一干水匪已经折手断脚的躺在地上痛苦哀嚎。
岳老大至始至终没有上前,他此刻万分庆幸自己没有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冷汗涔涔。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从前在漠北有个寨子,便是被傅鸿晖这个活阎王一举剿灭,要不是自己讲义气,傅鸿晖夸他还算条汉子,他自己也发誓绝对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傅鸿晖绝不可能放过他,可如今一作案便撞在刀口上,真真后悔不迭。
“我女儿……我女儿还在二楼舱房里!被他手下带走了!”说话的是宋助名,他头上挨了一棍,这会儿气血攻心,踉跄几步便晕倒一旁。
傅鸿晖闻言神色明灭不定,看了眼岳老大,拂袖转身,飞快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