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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正是金秋十月,从窗口看去,一大片一大片的红枫层层交叠,深红、浅金,在阳光下仿佛浓墨重彩的油画一般。

      罗小安心痒难耐,忍不住就朝着窗口走了几步,这种天气,这种美景,应该背起行囊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采风作画,享受大自然的馈赠,而不是窝在这个工业区里对着枯燥的报表和行程表。

      “小安,赶紧把资料收拾一下,下面的这个会议很重要。”老总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神情严肃地说。

      罗小安脑子里那么一点的旖旎立刻烟消云散。

      老总姓陈名光磊,今年刚刚四十,为人严肃认真,是个工作狂,他白手起家创立的利娜实业是一家以家纺为主业的公司,算得上N市家纺业的龙头企业,公司坐落在N市市郊,占地近五百亩,不远处就是风景秀丽的云龙山旅游度假区,距离市中心约莫三十分钟的车程。

      认识罗小安的亲朋好友一直都很纳闷,为什么罗小安会选择去这种工贸一体大型公司工作,要知道,她认识的亲朋好友中,有地产大鳄,有投行公司,也有游戏动漫,上下班方便,工作轻松,就连工资也不一定比在利娜实业少。

      罗小安听了总是笑笑,或者随口应上一句:“体验生活啊,在工厂里挺有趣的。”
      没人知道,当初她是快要走投无路了,才会到这家公司工作。

      骤然破产的家族百货。
      落差巨大而越来越神经质的父亲。
      亲戚们同情的目光、避之不及的表情。
      越来越拮据的生活。
      ……

      她是在M国一个二流大学读的书,看起来好像是金光闪闪的□□,可国内没几家公司承认;在活过的二十四年里,她压根没为生计发过愁,没什么一技之长,唯一的爱好画画却只能让她找到一个美工策划的工作;亲朋好友都很厉害,可是拿人家的手短,寄人篱下的感觉太难受。

      到利娜实业上班也算是机缘巧合,当时N市有个大型国际交易会,交易会快结束时照例有好多市民进去捡便宜货,而利娜实业的摊位上恰巧来了一个赶晚场的老外,罗小安原本想买两套便宜的床上用品,结果一来二去就成了翻译,直接被陈光磊招至麾下,被安排在公司办公室,美其名曰办公室行政助理,其实就是陈光磊的秘书兼翻译。

      利娜的主业是劳动密集型产业,除了公司核心部门以外,剩下的近千名员工文化素质都不高,比起罗小安曾经呆过的那些大公司,同事关系相对来说单纯了好多,罗小安很喜欢这种状态,她现在特别害怕聪明人,聪明人杀人不见血。

      工作了大半年,从一开始的茫然不知所措,现在罗小安已经游刃有余了,制造业虽然辛苦,但胜在陈光磊出手大方,工资奖金丰厚,还替她配备了一辆□□上下班,最让她期盼的是,公司正在筹划上市,前景可观,到时候要是能分到点原始股,那她说不定也能向千万富翁靠拢了呢。

      罗小安一边替自己画着大饼,一边迅速地收拾好资料,和几个部门主管通了电话,随后跟着陈光磊一起去了会议室。

      这次会议的主要议题是季度盘点,公司里叫得上名号的都到了,罗小安负责会议记录,屏幕上的PPT显示着各种数据,销售部主管正在汇报这个季度的销售形势。

      秘书做久了,罗小安也学会了揣摩上意,陈光磊显然对这些数据并不是太满意,面无表情,他的积威很重,连带着会议室里的人都不敢大喘气。

      罗小安轻轻地站了起来,从后面的柜子里取出了陈光磊惯用的茶壶,放入了菊花茶包,一股清香飘散在会议室里。

      陈光磊的表情缓和了一下:“今天怎么不是龙井了?”
      “最新上市的黄山贡菊,换个口味试试,秋高物燥,可以败败火。”罗小安俏皮地笑了笑,给在场的高管们都一人泡了一杯。

      陈光磊没再说话,拿起茶壶喝了两口,语气明显缓和:“三季度的销售疲软,有外环境的影响,但也有我们自己的因素,设计上要求新求变,多触摸国际先进潮流,而销售模式上也寻求突破,不能墨守成规,我们正处于上市的关键期,这个时候不能松懈。”

      销售部经理立刻发言:“陈总,我们也在想这一点,现在电商这么红火,我们也想去尝个鲜,不过据说这一块水很深,要摸出门道来不容易。”
      “云翼网在网络电子商务上一家独大,现在进驻的门槛很高。”
      “四季度是国内外销售的黄金旺季,要是能在电商这里分一杯羹,那销售可不得了啊。”
      ……

      大家讨论得很热烈,只有罗小安泡茶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心脏好像骤然被一双手捏住,残忍地握紧,胸口有种瞬间窒息的感觉。

      一、二、三。
      罗小安数了三下,又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地倒完水回到了座位上,窒息的感觉稍微好了些,只是脑袋却好像被什么堵了,只是呆呆地盯着电脑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门口一阵喧闹,好几个人都站了起来,就连陈光磊也朝外走去。
      罗小安下意识地转头,茫然四顾,好一会儿,门口的一群人才映入她的眼帘。

      为首的一个身材高大,修身的休闲西装包裹着他健硕的身材,一入眼就带了一股迫人的气势,细看之下,他的眉目俊朗,轮廓深邃,嘴唇薄得恰到好处,明明是凉薄的唇形,可嘴角却习惯性地微微上翘,带着一分得体的笑容。

      只有罗小安知道,那笑容会有多么残忍。
      她的手脚冰凉,怔怔地看着那个人影和陈光磊旁若无人地寒暄着,客套了两句之后,坐在了主座的旁边,和她一步之遥。

      秦济南。
      这三个字自动地从她脑中跳了出来,轻蔑而傲慢地在她眼前闪现。

      好像时间就此停滞,又好像白驹过隙飞驰而过。
      罗小安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因为用力过猛,膝盖撞在了会议桌脚,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
      她差点疼得跳起脚来,狼狈地倒抽了一口凉气,一瘸一拐地往外疾步走去。

      “小安,”陈光磊很是纳闷,“茶在这里,你到外面干什么去?”
      罗小安僵在原地,半晌才转过身来,随手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了那人面前。

      陈光磊迅速地瞟了罗小安一眼,笑着问:“秦总爱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秦济南很是随意地往椅背上一靠,一派闲适的气度:“无所谓,白开水养生。”

      陈光磊笑了:“想不到秦总年纪轻轻的,居然对养生也有研究。小安,赶紧坐下啊,今天的会议纪要很重要,别马虎。”
      “陈总客气了,叫我济南就好,路晋和我提了你的意向,我就顺路过来看看,对你们这样的大实业家,我真心敬仰,要能帮得上忙,也算是我为实业做贡献吧。”秦济南的语气谦逊,立刻赢得了在座高管的好感。

      气氛立刻轻松了起来,副总和销售主管借机问了一些关于在云翼网开品牌旗舰店的事情,云翼网旗下有四大网站,其中之一就是一些国内知名品牌汇集的购物网站,在去年年底的“要要要你”网络购物节中创下了一天交易五百亿的记录,傲视全球购物网站的销售数据。

      和秦济南随行的助手一一进行了回答,秦济南和陈光磊也相谈甚欢,约定谈妥细节后再给个入场折扣,对品牌的推荐位也会在相同条件下略作侧重,以作为对国内大型实体品牌的支持。

      大家都有点兴奋了起来,现在的实体销售十分疲软,再加上各个环节的支出,有点举步维艰,而外贸这一块因为汇率和国外金融危机的影响不见起色,如果能在电子商务上分一杯羹,公司的销售额有望翻上一番,前景可期。

      只有罗小安,木呆呆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放在键盘上却无意识地敲击着,文档上都是乱七八糟的字符。

      好不容易挨到会议结束,陈光磊热情地邀请秦济南去办公室小坐,秦济南欣然应允。

      罗小安的办公桌就在总经理室的外面,不时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欢笑声,她呆滞地听了片刻,默默地把电脑一合,走进了安全通道里。

      把头埋在膝盖里,就好像一只鸵鸟。
      只可惜,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镂刻在了脑海里,就算她再逃避也没法抹去。

      她自愧不如。
      不如那个人冷血,不如那个人狠心,更不如那个人绝情。
      她做不到对着曾经浓情蜜意的恋人形同陌路、谈笑风生。

      眼眶里一阵发热。
      罗小安仰起了头,努力睁大了眼睛。

      “嘎吱”一声,安全门开了,罗小安的身体骤然紧绷,迅速地站起身来,靠在了墙上。
      秦济南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手里夹着一根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怎么哪里都能碰到你,真微妙。”他慢悠悠地开口,语气中带着令人厌憎的狂妄。

      罗小安好一会儿才明白这话的含义,原来,他以为她这是想要变着法子吸引他的注意吗?
      真想扇他一耳光。
      秦济南不是体贴女士的谦谦君子,罗小安衡量了一下自己和他的体型差距,终于放弃了这个念头。

      “秦总,”她很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真是奇怪,你就是这样和女孩子搭讪的吗?我认识你吗?我只认识一个名叫秦北行的,我喜欢叫他北北,他在那一天死了,距离今天刚好十三个月零五天。”

      秦济南的嘴角抽了抽,还没等他反击,罗小安从他身旁走过,推开了安全门。
      一阵浅香袭来,秦济南的神智不受控制地荡了荡。
      眼前的女孩裹着紧身的制服裙,腰线不盈一握,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了敲击声,克制而理智。

      秦济南有点恍惚,曾经有个女孩,最喜欢舒适的运动服和板鞋,喜欢肆意而快乐地大笑,喜欢趴在他的耳畔念叨她几近简单的理想人生。
      “背上背包,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想到哪里就到哪里,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多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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