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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鸡飞又狗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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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尘的行动自然没能成功,事实上,在他悄悄潜入楚暮辞房间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发现了。
等他出去的时候,见楚暮辞正倚在门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登时傻在原地。
“殿,殿下……”
“呦,麻烦江护卫亲自给本宫收拾房间,本宫着实惶恐啊。”
江尘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他有种预感,自己很可能要为了那两张银票付出更大的代价:“不……不麻烦……”完全口不择言。
楚暮辞长眸一挑,笑得邪气纵横:“如果本宫没看错的话,刚才你带进屋里的是铁钉?你是想给本宫做出个袖珍狼牙棒防身吗?”
“属下只是一时糊涂走错了路……”江尘简直有当场拔刀自刎的冲动,他情急之中也不管这台阶合不合适,干脆直接就坡下驴,“您放心,属下这就帮您把房间打扫干净,然后再给您做狼牙棒防身!”
“唔,你这厚颜无耻的模样颇具本宫当年风范啊。”楚暮辞和蔼可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果然是沈大人教导得好,本宫非常欣慰。”
话音未落,屋檐的琉璃瓦片突然毫无征兆掉落下来,正好砸在江尘头顶,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两人相对沉默,直到楚暮辞纳闷抬眸朝上面看了一眼,自言自语着:“前两天刚整修的,怎么又塌了?怪事。”
殿下,再结实的屋顶也抵不住您汹涌而来的扫把星能力啊!
江尘用衣袖草草抹去满脸鲜血,脚下像踩了风火轮,飞快钻进房间去消灭作案痕迹,他现在只惦记赶紧逃离这鬼地方,一刻都不想多待,否则再耽搁下去还不知要出什么幺蛾子。
他只是个普通人,斗不过这些道行高深的妖魔鬼怪。
至于沈玉照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就是后话了。
彼时她嚼着桂花糕,看江尘一趟一趟往浴桶里倒烧好的温水,观察半晌不禁开口询问:“脑袋被谁开瓢了?”
“……回主子,只是意外地被太子拍了下肩膀而已。”
“哦,原来如此。”她平静颔首,“那你应该庆幸自己还活着。”
“……”他庆幸个八辈祖宗啊!
沈玉照走上前去,伸手试了试水温:“可以了,你先退下吧。”
江尘脚步飘忽地往外走,临近门口却又回过头,苦着脸以求教的语气问道:“主子,为什么您从来不会被太子殿下克到呢?”
他天天旁观她跟楚暮辞互相放大招,虽说不一定能占据绝对优势吧,但也算是平分秋色,莫非她有灵符附体,拥有抗衡飞来横祸的神秘力量?
“谁说的?我仅仅是熬过了吃亏阶段而已。”沈玉照扣子解到一半中途停下,开始面无表情地传授经验,“既然八字无法比他更硬,那就学会先下手为强,在他作弄你之前就把他干掉。”
“……”
江尘认为自己这辈子也没机会尝试这种模式了,他顿感万念俱灰,连背影都透着沧桑与悲凉。
然而很可惜,由于他撤退得太早,没能看到后面更丧心病狂的戏码。
水雾袅袅,玫瑰花瓣香气氤氲,就在沈玉照脱衣完毕进入浴桶的那一刻,门外猝不及防传来一阵乱七八糟的喊叫声。
“抓刺客!府中有刺客!”
她纳闷地想着谁家刺客不要命了,居然敢在太子府这阴气环绕的地方撒野,再一抬头就看见楚暮辞笑眯眯踹开了房间大门——请注意,他的确是笑眯眯踹开的,就差在额头写上“本宫故意的”五个大字了。
“呦,沈大人沐浴呢?真不好意思,本宫急着检查刺客,忘记敲门了。”
她把身体全部沉入水中,只留下湿漉漉的一颗脑袋,而且这颗脑袋还面无表情:“殿下是怀疑刺客在臣浴桶里么?殿下想来看个究竟?”
楚暮辞笑道:“本宫没那意思,仅仅是担心沈大人安全而已,沈大人可不要随意曲解本宫这一片赤诚之心啊。”
沈玉照正欲对他不要脸的言论反唇相讥,谁知忽觉冷风迎面而来,原来是大批府中侍卫也赶到了这里。
“殿下,刺客可是在里面?属下立刻进去捉拿!”
楚暮辞闻言回头,没好气白了为首侍卫一眼:“捉拿什么捉拿?没看见本宫在这保护沈大人了吗?都滚蛋,谁再敢往里张望统统自戳双目去!”
言外之意,即只许他自己看,别人不许随便乱看。
众人瞬间做鸟兽散,头也不回,仿佛刺客的闹剧压根不存在。
直到确认所有人都已离开现场,他这才心满意足地关上了房门,慢悠悠走到浴桶跟前,单手撑着桶边摆了个很潇洒的姿势:“沈大人放心大胆地洗,本宫保证不会有流氓胆敢打你主意。”
“是么?可现在明明就有个大流氓在屋里。”
“本宫不算。”他回答得理所当然,“本宫只是担心沈大人寂寞,特意冒着被人诟病的危险来陪你而已。”
沈玉照淡定“哦”了一声:“看来是臣小肚鸡肠了,不过臣要纠正一句,殿下你生来就是超乎自然的存在,被人诟病才是你的常态,何来危险之说?”
楚暮辞从善如流地点头:“沈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沈大人啊,你准备一直这样趴在水里跟本宫聊天么?”
“殿下可有什么更好的提议?”
“譬如邀请本宫洗个鸳鸯浴之类的。”
沈玉照平静道:“不必了,和殿下一起洗,臣会有淹死的可能性。”话音未落,她突然扬手撩了楚暮辞满脸的洗澡水,而后人已从桶中一跃而起,右手回探扯过衣服迅速裹在了身上,一转身稳稳落地。
这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待楚暮辞抹干净脸上水迹睁开眼时,她已经把扣子都系好了。
“沈大人好身手。”
“殿下过奖,臣再怎么说也是从小和皇子们一道学起来的,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怎么有脸见人。”
楚暮辞挑着眉梢,饶有兴致上下打量她:“美人出浴着实有看头,这件衣服很合身,不禁令本宫浮想联翩。”
“那殿下你慢慢想,想累了就喝口洗澡水继续想。”沈玉照轻哼一声朝门外走去,“臣今晚换个房间睡,把这里留给殿下了。”
日子还长着,她得养精蓄锐,厚积薄发。
于是两天后的夜晚。
养完精蓄完锐的沈玉照现身庭院,踏着青石板路上如水的月光靠近楚暮辞房间,干脆利落一脚踹开房门,将手中点燃的爆竹扔向对方的床后即刻离去,深藏功与名。
那一瞬间爆发的巨响惊醒了所有人,不知情者还以为太子府被谁拿大炮给轰了。
其实什么都没发生,只是他们亲爱的太子殿下被炸了个七荤八素而已。
翌日,睡得神清气爽的沈玉照如愿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楚暮辞那张俊脸上黑了一片,貌似怎么洗也洗不下去,半边头发也根根直立着状若钢丝,远观异常不对称。
啊,那家爆竹铺子真做的是良心生意,日后应该送块牌匾过去表示感谢,或者顺便给老板儿子说个媒什么的,价格从优。
楚暮辞显然情绪很冲动,逮谁瞪谁,被他瞪到的下人们无一不提心吊胆,其中一位正在打水的倒霉蛋因为受惊过度,直接一头栽进了井里,等被救上来时都翻白眼了,险些一命呜呼。
太子殿下一生气,就意味着大家都要跟着遭殃。
然后当天中午,沈玉照就收到了加入优质泻药的丰盛午餐,不过她机智地并没有急着吃,而是邀请江尘把每道菜都尝了一遍。
结果可想而知,江尘一下午都在腹泻不止,到最后差点没脱水昏厥。
而空着肚子的沈玉照恶从胆边生,跑去把太子府的厨娘和伙夫们通通赶走,决定亲自下厨做晚饭,避免菜里再被某位扫把星动手脚。
“过来,我问你,太子殿下平时有什么忌口的东西吗?”
幸运当选为被审问对象的小厨娘站在原地,看着对方那张冰山脸有些犹豫:“殿下……殿下的口味比较清淡,尤其不能吃太油腻和太辣的东西,因为会……”
“好了我知道了。”沈玉照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干脆利落截断了她的话,转而塞了一张银票在她手里,“这是对你配合调查的奖励,自己上街买点喜欢的首饰吧。”
“……谢谢沈大人!”
按照常理来讲,沈玉照此时该露出个奸诈阴险的笑容才比较应景,可惜她是面瘫,面瘫没有多余的表情,所以看上去依然像立志保家卫国一般严肃正经。
而后待到夕阳西下,她就指挥着家丁们把四冷四热的豪华晚餐端进了楚暮辞房间。
爆炒猪肚、水煮牛肉、剁椒鱼头、红油鹅肝……每一道菜都是尽可能够麻够辣够油腻,连唯一的一道汤都是胡辣汤,观之只觉满眼红通通,还没吃就觉得口干舌燥了。
楚暮辞坐在桌旁,笑容虽然还挂在脸上,可明显嘴角已经有些抽搐了:“这些菜都是沈大人亲手做的?沈大人果然是上得厅堂,入得厨房。”
“殿下真是对臣认识深刻,须知臣文能说媒武能抓贼,立志要踏遍世间不平事呢。”沈玉照装作听不懂他话中讽刺之意,只淡定地自吹自擂,而后话锋一转,很贴心地提醒道,“殿下不尝尝么?美食是不可以辜负的,浪费食物要遭天打雷劈,我说真的。”
楚暮辞的俊脸更黑了几分,他举着筷子在瓷碟上方游走数圈,迟迟狠不下心来去夹菜,就这么尴尬僵持着。
“殿下你怎么不吃?莫不是信不过臣,觉得臣在里面放泻药了?”沈玉照啃鱼头啃得津津有味,顺便语气诚恳地着重强调,“臣不会做那种丧尽天良的缺德事,殿下放心!”
“……”楚暮辞暗地里咬牙切齿,却仍是在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后笑眯眯抬起头,“哪能呢?本宫一向最信任沈大人,既然是沈大人特意为本宫做的菜,本宫肯定要把它们都吃光。”
于是沈玉照就眼睁睁瞧着他风卷残云般扫荡了桌上所有的菜,而后直接抄起汤勺把胡辣汤喝了个见底。
不幸的是乐极生悲,她刚想说点什么,就发现自己嗓子里卡了一根鱼刺,顿时俯下身去拼命咳嗽了。
这混蛋刚才绝对在心里诅咒她来着,果真时刻不能掉以轻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