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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审问 ...

  •   仙人误织鸳鸯锦 并蒂花开连理枝(十)

      冰雅蹲在墙角数蚂蚁,对着蚂蚁聊天。关在养蜂道的这些日子,她早已闷得快要发霉了。“噼里啪啦”的声音顿时传到耳朵里,渐渐响了起来。冰雅猛地跳起来,方朝门口跨出一步,迅即用手腕抵住自个儿的太阳穴。

      片刻后,她步到门口,双耳挨着门,听外头的声音,似是枪声,又似是鞭炮声。

      她退到屋子中央,“皇上回来了!皇上回来了!一定是皇上回来了!过年那几日也是,皇上走到哪儿鞭炮放到哪儿。”她垂下脑袋,不断地在闷热狭窄的养蜂道的牢里地转悠,疾速地来回踱步。嘴里不住喃喃:“有救了!胤禩一定会救我的!一定会去求皇上放了我。”

      绕着绕着,冰雅忽然止住步子,猛然抬头,“会不会因此而害了他?皇上会不会因此而嫉恨他?……康熙不是雍正,他不是个小心眼的主儿,一定不会把这事儿一直搁心上的!……可,可那毕竟是皇上最疼的女儿呀!”

      她攥起小拳头,一口咬住自己的食指指节。又一下子从嘴里抽出手指,重新捏起拳头,对着自个儿的印堂敲打,“不会的。如果我能出去,就可以帮他。起码我知道结局,知道谁是皇上。只要防着雍正,就一定能有办法帮胤禩争得皇上的宠爱,也许还能帮他坐上皇位。”

      冰雅垂手,侧头思量起来,“如果他当真做了皇帝,会不会也是三宫六园呢?那把我放哪儿?”禁不住又在原地转起圈来,“他不会的,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会,就他不会。嘿嘿!”她一掌拍上自个儿的脑袋,“哎呀!我在想什么呀!”一屁股坐回席子上,摸上发烫的脸颊。

      冰雅一心期盼着胤禩和皇上来救她,可左等右等,直等到天黑,门外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她坐在那儿,渐渐合上眼……身子一晃,猛然惊醒,嘴里犯起嘀咕,“唉呀!不能睡!不能睡!”揉揉自己的脸颊,坐直身子,继续等着消息。

      “什么消息?札穆过世?”皇上忽然从堆着一堆奏折的案上抬首,看向下头站着的太子。“哪来的消息?札穆在朕的军营里活得好好的,朕还等着大军归来后,好好赏赐他呢!”

      “皇阿玛!七妹……”太子闭了闭眼,一紧拳头,脱口道:“七妹她听信谣言,误以为札穆已经过世,一病不起,在床上躺了整整十几日。”

      “哪来的谣言?札穆他还好好的啊!”皇上不悦道。

      太子垂首回道:“儿臣不知。不过儿臣已下令将传过这消息的奴才都押下,目前关在慎刑司里。”

      “花丫头呢?怎么说?现在好点不?太医今儿有没有去看过?”皇上站起来,绕到案前。“太子,随阿玛过去瞧瞧。”笔直朝门口走去,衣块轻扬,带起一阵风来。

      太子一怔,方才说道。“皇阿玛,七妹已经去了。”

      皇上正巧要跨出门槛,一只脚悬在半空中。良久,方才落下,踩在殿内。“什么时候的事?”

      “二月。”太子垂首。

      皇上跨步到太子跟前,严声质问道:“为何迟迟没有上奏?”

      “皇阿玛……”太子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只盯着跟前那双靴子猛瞧。见头顶上方良久未有动静,不禁悄悄拿眼偷瞄。

      皇上长长地吁了口气,“这事儿也不能怪你,你和皇额娘也是怕朕分了心。”看向案上那堆奏折,黯然道:“花丫头。除了庆典,朕有一年没见着她了……她,有没有怨我这个做阿玛的,最后也没去瞧她一眼?”

      “七妹是咯血,一下子撒手去的。皇阿玛,日理万机,为国事而操劳,儿臣们都明白的。”太子垂首,对着跟前那双靴子说道。

      “朕还要批阅奏折。”皇上龙行虎步,稳步朝书案走去。“不早了,你跪安吧。”

      “嗻。”太子单手着地,跪安。起身,正对皇上的背影。那身影好似山崖顶上独自盛开的牡丹,虽是艳冠群芳,那摇曳在风中的身影,却又免不了苍凉。

      他恭谨地退了出来,方到毓庆宫,便闻到一阵牡丹幽香。放眼瞧去,牡丹正婀娜多姿的立于园中。

      “爷。”太子妃见太子一回宫,便驻足花前。她暗自鼓起勇气,上前请安。

      太子没瞧她,只凝视着盛开的牡丹花:“这时节,正是牡丹花开吧?!”

      “是。这牡丹……”太子妃话音未落,太子便拂袖而去。

      太子妃望向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手覆上自己的肚子,幽幽地开口道:“这牡丹年年都开得如此娇美动人。”

      翌日一早,早朝前,皇上招来太子询问宜尔哈病逝之事。太子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汇报给皇上。

      皇上因舒淑是遭人陷害,不予追究。舒淑被解了禁,但依旧称病,日夜待在屋里。冰雅当日亲口承认那些东西是自个儿的,便说不上是什么人陷害她。这事儿如果换到现代,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在大清,宫里出了个会巫术的格格,还用妖术害死皇上的掌上明珠。试想皇上又如何会轻易饶过,这样一个心肠歹毒的女子?

      太子原本正担心皇上一气之下,来个直接问斩。幸得皇上并未直接降罪,金口一开,说要亲自审问。

      宫里上上下下,千千万万双眼睛盯着这事儿。虽然会为冰雅提心吊胆,操心者有之;然,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自然也不会少。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皇上高高在上地端坐,朝地上跪着的人问到:“朕问你,这些东西是不是你的?”

      大殿内一片静默。周遭的人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出。皇上面无表情,右手按在龙椅的扶手上,指腹缓慢地一遍又一遍来回摩擦着扶手上的龙眼。他一皱眉,正要启口。

      底下传来极小声的,“是。”细小沙哑的嗓音划破大殿的沉寂,晴空霹雳轰然作响。

      皇上举起手背,抖着手指向她,“你。”猛地收紧拳头,砰地敲在龙椅的扶手上。虽早已听闻事件的始末,但一个“是”字,到底还是让稳坐在大殿上的人,犹如当头棒喝。

      方要发作,底下又传来声音。“皇上,我……我,奴婢没有……”

      “没有?”皇上反问,低哼一声,“没有什么?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右手又摆回龙椅上,继续摩擦着那颗龙眼。

      冰雅一抬头,撞上两道锐利的视线,迅即垂首,看回地上。她沉下心思,说出这段日子以来,在养蜂道反复温习的一套说辞:“东西是奴婢的,但这并不代表奴婢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荷包是我亲自绣的,而且还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若我真要害七格格,犯得着花那么多时间绣这荷包吗?”扁扁嘴,探手摸向自个儿的膝盖,喃喃道:“一绣还绣了那么多。”

      “想必皇上也听说过梨头巫家吧?”她顿了顿,未等皇上开口,继续往下说到:“真要用巫术害人,不仅仅需要那人的生辰八字、名字、符咒,还要以针扎小人。皇上现在看见的无非就是七格格的生辰和名字,并无草人,况且这生辰还是六字,并非八字。还请皇上明鉴,奴婢并未加害过七格格。”声音略微发颤,时不时地提高嗓音。虽是努力镇定,但起伏的胸腔还是泄漏了肾上腺素激增的秘密。

      皇上问到:“若非蓄意加害七格格,你拿她的生辰做甚么?”

      “我……奴婢,奴婢帮七格格算八字。”冰雅依旧垂首,冰冷的双手贴在身侧,手心直冒冷汗。

      “你通巫术和八字测命?”皇上的脸上看不出神情,只语气略透诧异。

      冰雅谨慎地点点头,顺势拿眼偷瞄皇上。“知道点。”

      “那好,你现在就给朕算算。”

      “皇上。”冰雅猛抬头,不解地直视龙椅上的男人。

      皇上提声道:“怎么这会儿,又不会算了?”

      冰雅默不作声。

      皇上高声唤道:“来人!”侍卫破门而入。

      “奴婢!奴婢会算!奴婢会算!”冰雅抬头,惊恐地瞪大双眼。

      皇上挥退冲进来的侍卫,凝视着早已吓飞了魂的冰雅。

      冰雅在脑子里拼命思索着记忆中与康熙有关的所有信息。情急之下,一时间只记得康熙幼年登基,铲除螯拜……最后还办了个什么千叟宴,似乎在位六十一年。心道,过去的大家都知道,说了也没用;未来的事又不能说,万一皇上一不高兴,喀嚓她的脑袋。思及此,不禁觉着脖颈冰凉。

      “奴婢……奴婢不知皇上想算什么?”冰雅一边拖延,一边盘算对策。

      皇上一瞥眼,装似不经意地说道:“你就提朕算算,朕下一个阿哥何时降生吧!”

      “好。”冰雅两眼盯着地面,直打转。

      四周,一下子沉静下来,喘息声几不可闻,惟有自鸣钟滴答滴答作响,且越走越急。

      半饷后,皇上忽然问道:“你不问朕的生辰就能算?”

      冰雅一愣,急道,“问!问!不知皇上的生辰和出生时辰是何?”

      “顺治十五年五月初四。”

      “那个……皇上,可否借月儿历法一用?”

      皇上轻笑,命人取来历法。冰雅顺带请求文房四宝,皇上一一恩准。她跪在地上,翻阅历书,歪歪斜斜地在纸上书写八字“戊戌、丁巳、壬申、己卯”。时而掐掐手指,时而在纸上图图画画,渐渐地扑倒在地上。

      只见她仰首搔发,眉头越皱越紧,一脸愁容。皇上因而问道,“怎么了?”

      冰雅一跪正,立马回道:“皇上当真是此八字吗?”

      “你看出什么照直说便是。”

      冰雅脑袋复往下低了低,揉搓衣角,“皇上。月儿……月儿学艺不精,恐怕看错。请……请皇上再多给几日。”

      皇上一提声,略有些不耐烦道:“不必了,眼下就说吧!看出些什么,就照直了说。朕恕你无罪。”

      “这个,若为男身,便注定……”冰雅抿了抿唇,一咬牙道:“注定是个太监!”

      “大胆!你敢说皇上是太监!”“啪”地一声,太子冲上前去,打了她一巴掌。旋即一转身,跪到地上。“皇阿玛……”

      “太子!朕都说什么恕她无罪,你!”皇上略一蹙眉,又对冰雅说道:“因何说朕是太监?”

      冰雅垂首,小心翼翼地答道:“月令丁巳,壬日生人不得令。坐申受巳一害,身弱才旺不见比劫,终生无妻之命。可以说是一生为女人服务,又没有子嗣。”

      “哈哈哈哈!”皇上哈哈大笑。爽朗豪迈的笑声突如其来,震得众人不知所措。“那个生辰确实不是朕的,朕只是想看看你是否当真会算这些。”

      冰雅一愣,直觉背上衣衫湿透。

      皇上又追问道:“为女人服务,又没有子嗣,就一定是太监了?”

      “并非一定就是太监。只是这个八字,日支申受月支巳克,又与时支卯相战,身必有损。壬水长生在申,妻宫也在申,故长生宫、妻宫也皆受损。甲乙寅卯木是壬水的食伤,卯又坐子女宫,主后代,子女宫受身宫相克,注定难有嫡传的后代。或可以想到,是因身体受损,导致没有生育能力。且巳克申,申克卯,如同一把利刃把人下面给一刀切了。”冰雅沉下心来解释道。

      “月儿,朕怎么以前从未听你说起过,你还通这些?”皇上和颜悦色地说着,一面专注地凝视着她。双颊浮上淡淡的笑:“你通巫术,又会算八字。嗯?”皇上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的扶手,忽然厉声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混进宫里来冒充格格究竟是何意图?”

      冰雅一愣,拜倒在地上,急道:“奴婢是月儿,千真万确,如假包换的月儿。皇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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