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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星夜 ...

  •   文昌鸡、加积鸭、东山羊、和乐蟹。这是海南四大名菜。

      展昭看着一大桌子菜有点头疼,不过显然那几个孩子倒是食指大动乐不思蜀了,不由得扶额感叹这吃货的世界。方才那四大名菜一上桌,展昭就暗叫不好,今晚估计这群孩子要发疯,果然,没吃几口袁大头就要跟白玉堂划拳。还好,白玉堂不怎么喝酒,袁大头也是滴酒不沾的主儿。剩下一个李秋其实也比男孩子好不了哪儿去,只是没疯得那么厉害罢了。

      随便找了个鸡腿螺,拿牙签戳出肉来。桌子那头几个孩子还在划拳,李秋跟自己那一群室友闺蜜们边吃边聊,展昭瞟了一眼,桌上还有几个安分的,看来是高年级的了,见展昭看他们,连忙过来敬酒。

      “我不习惯跟他们闹,所以都是在旁边看着就行了。”戴眼镜的高年级学生有些腼腆地点点头,“只要别让他们闹过分了打起来,都好说。”

      展昭笑了一声,年龄大点的学生都稳重,并没有对打架闹事太大惊小怪,但是还是有些自律,展昭断定,这学生大约是学生会或者自律会的学生干部。

      “你是学法律的吧?学生会干部?”展昭想了想,“看你年龄不算小,是研究生吧?研究生我没带过的2012级的,你是那一届的学生?”

      那学生显然没想到展昭从他几句话就看出这么多,学刑侦的玩推理不稀奇,稀奇的是能把人看透的。学校有推理社,他也去参与过,不过基本上都是白玉堂带他过去,他也就是当个观众而已,当下有点受宠若惊,连忙点头,“是,我叫颜查散。”

      原来还是硕士部的学生会主席,展昭点点头。眼下也没老师架子,往后一靠,伸了个懒腰,“出来放松一下真好……天天在局里办公室里,看着卷宗就烦。”

      “老师你不是局长么,今年就转正了,怎么还要亲自看卷宗?”颜查散旁边的学生显然更好奇,展昭摇头,“没办法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说我,凑什么热闹?”

      “后悔了直说,没你我还寸步难行了?”

      一听这话展昭就暗暗叫苦,本来想活跃一下气氛,结果好死不死被这小祖宗听到了,不过听他语气倒是更像开玩笑,干脆摆出一副忧愁的样子,“后悔还来得及?”

      白玉堂笑了一声,端起杯子往他嘴边一凑,“怪我咯?乱说话罚酒,说错了罚酒,知情不报的同罪。”

      酒在嘴边不得不喝,颜查散脸上立刻僵硬了,“小白……我什么都不知道……”

      旁边那学生也连忙挥手,“真的,我们俩刚来——展老师,对不住哈,回头柳青请你吃饭……”话没说完,连忙扯着颜查散逃到桌那边去了。

      展昭抬手揉揉他的头发,瞥了一眼喝得烂醉的袁哲,其他几个学生还在继续划拳,“有事儿跟我说?”

      金秋十月已然不是明月,距离中秋节还有几天。这个时候期末考试其实只是为了让大二学生实习一下,白玉堂完全清楚,展昭点名要他到刑警队,无非也是为了这个案子罢了。

      他不是傻子,看得出展昭并非为了那个叫月华的女人才去摄影的,拍照这种事儿,叫柳青或者袁哲摄影水平都差不到哪儿去。所以他的注意力,应该是摄影师或者摄影师周围的人。

      那个摄影师跟展昭聊了那么久,展昭就一点发现都没有?

      单独点了两个菜,白玉堂没点酒,筷子只往清蒸石斑鱼火锅里翻。海滩上已然是月色袭人,漫天星光在海岛上分外明亮。展昭叹了一声,“在城市里都看不到星星了,光污染太厉害。”

      白玉堂浅浅地“嗯”了一声,沉默半晌,展昭才收起笑意,缓缓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你要是看清楚那摄影师长什么样子,估计你也想得到。”

      白玉堂筷子没停,咽下一口鱼肉,这才把筷子一放,“实话跟你说,我就是因为看到了,所以才没去问。我不敢肯定是不是,都十多年没见面了,而且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干什么的,我不敢确定。”

      这世界上相像的人多得是,白玉堂不敢认,也不一定认得出来,可摄影师未必。

      许久,展昭才戳了一块扇贝,“我听说,根据现代遗传学基本定律,子女无论性别,终归是更像父亲。”

      “所以武侠小说里那些个女儿跟妈长得一样的都是胡说八道。”白玉堂不客气地接了一句,“我跟我舅生活了一年,就跟我干妈走了,后来我妈才说,我舅舅离婚了。”

      “你还记得你那两个表哥的名字吗?”展昭微微蹙眉。白玉堂摇摇头,“我要是记得那么清楚,怎么会认不出今天那摄影师,就是我表哥,我舅舅的儿子?我他妈连那是不是都不敢确定,更别说猜那是他哪个儿子了。”

      展昭没说话。白玉堂家的事情,他调查过的,远远不止这些,从某个角度来说,他旁观者清,但是白玉堂的推测,也不敢说就是错的。

      半晌,展昭一把按住他的手,“白玉堂,你不能喝酒。”

      “可以,”他低声道,“我有分寸。”

      微微挣开展昭的手,白玉堂目光低垂,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酒是凛冽的,酒水刺激着月色,刺激着漫天星光,也刺激着视觉听觉,甚至……触觉。

      展昭很清楚白玉堂为什么会突然想喝酒,有时候,用醉来暂时麻醉一下神经不失为一种好方法,但是这种情况对于白玉堂来说似乎有那么一点赌气,但是他没有阻止白玉堂,换句话说,他相信白玉堂有分寸。

      “南方的酒果然没什么好滋味。”几杯下去,白玉堂堪堪停了手,“喝了也没什么味儿。不如我老家的酒,你见过么?金红色的,老远就闻到香味的,酒香不怕巷子深,呵呵……我家那边的酒,就是十几年的老窖,那才叫有味道。”

      “你到底是醉了还是装醉呢?”展昭有些好笑。白玉堂笑了一声,“我要是说醉了,那就是装醉,可问题是我也没装;我说我没醉装醉,可醉鬼不都说自己没喝醉么?猫大人,你说我喝醉了么?”

      展昭额头上跳起十字的青筋,猫大人……

      这个名字来历还真是够劲爆的,大学时代的男生都喜欢说点黄段子。比较有名的段子就是展昭和顾安之这俩死党相互打□□事儿,学校的风气都那样,一点小事儿都可能被传的风风雨雨,最后传来传去的早就不知道原来啥样子了。打手枪事件的真实情况是,他俩在一块解决个人生理问题的时候,听到窗外有猫叫声,顾安之就蹭到窗口去看,结果当时厕所灯出了点问题,结果被寝室长陈扬开了个大玩笑,拿相机给拍下来了——展昭当时的评价是:他也不嫌浪费胶卷。

      那个年代还没有能拍照的手机,陈扬也是公家东西私人用,他自己就是摄影团的人。结果照片洗出来一看,两人的影子就是相互……那啥的一只猫和看不清的一团。

      猫影子是展昭的,什么都看不清的鬼影子是顾安之的。

      从此以后,猫大人名声大噪。说起来,外号也就那么一回事儿,展昭自己不在乎了,别人也就说不了什么的。当然,侮辱性外号是绝对不能忍的。

      猫大人这个外号几年,OICQ开始流行的时候,展昭为取个名字绞尽脑汁,听到猫哥这个称呼,当机立断:御猫。

      展昭没加白玉堂的□□,否则他一定会看到头像下面那个让他笑到吐血的名字:锦毛鼠。

      眼下白玉堂摇摇晃晃地起身,展昭吓了一跳,连忙扶了他一把,黎族的酒是味道不怎么样,但是确实后劲不小,想来白玉堂也不是不知道这个。走到门口的时候,白玉堂忽然顿了一下,一转身,转了去往楼顶的楼梯。

      屋顶是整个东岛的最高地,也是最接近星空的地方。然而天风带着秋季的凉意扑面而来,很快将浑身都吹得微微泛凉。

      楼顶有栏杆,白玉堂却似乎根本没想去涉足危险的地方,只是席地而坐,然后躺下来,看着夜空。展昭顿了片刻,也在他旁边躺下来。月亮很明亮,没有了树影婆娑,星空以一种豁然开朗的姿态展现在他们眼中,壮观得让展昭蓦然明白,中世纪那些天文学家,是怎样一种情怀去想要解开这亘古的谜语。

      早年看过梵高的《星月夜》,在悲哀和浸满了痛苦当中,展昭看出了梵高的一丝狂喜和惊讶,那是对浩瀚宇宙中玄妙深邃的星海的敬畏与迷惘。天地间的人只不过是渺小如微尘,连人的生命也不过是时间长河当中的一瞬——就像是,昙花。

      “展昭,你坐起来看看,”白玉堂的声音很轻,但是与他并排躺着的展昭却很容易听清,他的语气很淡,淡然得令人不得不遵守。展昭坐了起来,微微蹙眉,然而转瞬,眼眸中蓦然阴沉下来。

      “像吧?”白玉堂轻声笑起来,“展昭,你看过《中国民俗墓葬制度》这本书么?——我不跟你打哑谜了,你不觉得我这个姿势,很像少数民族的天葬么?如果把我的肚子剖开,心脏肝脏肾脏都挖出来切开……你觉得呢?”

      展昭盯着他,眼中都蒙上了一层乌黑,像是后面隐藏着惊涛骇浪,上面却波澜不兴。白玉堂敛了笑意,唇角微微上挑,“你说,我想的对不对?”

      王雪当时死的姿势,是一个藏族最为传统的天葬姿态!只不过那是一个不完全的解剖,只是把心脏解剖了出来。

      “这个姿势,是我14岁手术休学的时候翻那本书看到的,里面有插图。”白玉堂淡淡地转过脸,“当时有这个风俗的还有彝族和纳西族。隶属于青藏高原的民族都有这种习俗,所以这个人,要么根本就是藏族人,要么,他很了解藏族人的习俗。所以我推测,这个人如果不是藏族人,那么他必然是导游或者摄影师,要么就是民俗学者,因为只有他们才会这么深入地去了解这个传统民俗。

      但是后来我看了几篇探案小说,提到藏族宗教,我当时异想天开地觉得,不会是我老妈做了什么事儿惹了人家吧?呵呵……你猜怎么着?”

      “令堂根本没有去过西藏,而藏民,是几乎不下高原的。”展昭一字一顿道。

      “哈哈哈……猫儿不笨,怪不得能当公安局长,年底转正?”听到白玉堂这话,展昭险些一口气呛住,这思维太跳脱了,有点跟不上,不由得皱了皱眉,“说人话!”

      “嗯……”懒洋洋地敷衍似的一个字,白玉堂才深深吸了一口气,“猫,你说对了,所以不可能是我妈接触了谁,所以只有可能是那几种人。来,排除法。如果是民俗学家,也不是所有的民俗学家都有机会去接触藏地,大部分民俗学家都是书呆子研究文献的,就算他们去了,也不大可能会有机会学怎么解剖,何况看过一遍就会,除非这人是天才,当然,如果他真是天才,那他也就没心思杀人了。

      第二个,导游,据我所知,陈处长他妹妹的女儿就是导游对吧?成天忙的从这边到那边,累的要命,你觉得导游有这个时间?何况藏地的导游也是不下青藏高原的,无冤无仇未必知道我家在哪儿呢……”

      “所以你才确定,是摄影师?”

      这么一个大圈子,展昭心里不由得感觉到了一丝震慑。

      推理这种东西是需要天分的,有的人看了一辈子悬疑小说悬疑电影自己也猜不到一两个,有的人或许看多了有猜测,但是分析起来却大部分因为知识面太窄而罢休;只有那么少数人有这么一种能力,叫做联想。

      是的,看到的同时就可以联想出诸多可能性,在事情发展的细枝末节作为佐证的情况下,选择最为接近的范围进行缩小和选择,最终得出最后的,也是唯一的结果。

      “你先起来,地上太凉。”展昭伸手戳戳他的胳膊,白玉堂却依旧盯着漫天星光,许久,抬起胳膊挡住了眼睛。“猫老师……摄影师有器材,所以他能一遍一遍地翻来覆去地看,翻来覆去地学习,而且,只有摄影师,面对各种场景,才能麻木到这个地步——他看惯了。”

      “那你怎么锁定了东岛?”

      白玉堂嗤地笑了一声,“问姥姥啊,我妈一辈子就没旅游过几次,唯一跟少数民族有关还跟我有关的……不就是这个东岛么?……哎,猫儿你说,我这次算不算第二次旅游了啊……喂,你要把我弄到哪儿去?”

      展昭认命地叹了一声,背上不安分的人哼了几声,显然酒的后劲上来了,所幸他自己有分寸,没喝多,倒也不用担心酒精中毒的事儿。

      “我说,我背着你,你还不听话,小心我走歪了一起掉下去。”

      “好啊,那我掉下去了直接睡……”

      “白玉堂?白玉堂?喂,你还真不客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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