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孩子，谁又不是》之界

22、第七章（1）

　　1.
　　“真的决定不去吗？”夏曼一边收拾尹断爻桌上的资料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他。
　　他不答话，继续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刚才那个女人说的话，我看应该是真的，她没必要骗我们。虽然不知道有钱人家里的争斗，但这也是个机会，去把想说的话，想问的问题都给解决了吧。一年了，总这么憋着，小心憋出病来。”夏曼的口吻类似于长辈的教导。
　　这段日子里，夏曼的确帮了尹断爻不少的忙。他们从幼时的青梅竹马，到后来的情人关系，再到如今的挚友。她有时兴致所至，还故意与尹断爻摆出亲昵暧昧的姿态，加上几句挑逗的言语，倒是让不少的人误会他们是天生的一对。其中还有不少行内的同事催出尹断爻赶快把喜事给办了，说他这么好个老婆不要等到被别人抢了才来后悔。这时他们两人总会随口附和或是相视一笑，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彼此都是这辈子难得知己。这一点，对于他们来说就已然足够。

　　夏曼口中说的那个女人，就是曾经两次在尹断爻做男公关的时候，想拿一大笔钱收买他让他勾引亦末的人。这次她又来了，并且表明自己就是亦末表母的身份。
　　“我还真没想到，曾经的'仔'竟成了现在享誉盛名风水师。你说，如果现在行内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对你另眼相看呢。”她的言语里带有讽刺，也暗含威胁。
　　尹断爻扬起眉眼，凝目看着她笑了笑，“还真是谢谢你的提醒。你不说我倒忘了，”他顿了顿，嘴角上扬的幅度大了些，“你说，若是我把亦氏企业总裁的表母曾经拿一大笔钱找了个'仔'，然后又让那个'仔'去勾引现在堂堂亦氏企业总裁的这个独家消息卖给媒体，到底能值多少钱呢。”
　　她的脸色兀然大变，先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被尹断爻这几句话给削减得所剩无几。夏曼忍不住在旁捂嘴偷笑了一下。
　　“你还是请回吧。”说罢，尹断爻走到门前将门打开，始终保持着脸上的微笑，作了个“请”的手势。
　　她没有动怒，转瞬之间便恢复了往常镇定的神色，犀利的眼神中隐约带点寒意。她笑了笑，极优雅地取出一张名片搁在桌子上，“如果你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转身望着尹断爻，“我相信，这次你一定会答应我的。”笃定的口吻，笃定的笑容，仿佛预示了即将发生的事，容不得在其中的人抽身离开。

　　尹断爻停止翻阅手上的书籍，若有所思地望了望手腕上他从未取下的佛珠，然后放下手中的书，拿起女人留下的名片。良久，他拨了名片上的电话号码。
　　站在一边的的夏曼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脸上浮现出会心的微笑。

　　2.
　　“你好，我叫尹断爻。”
　　说出这句话后，他感到无比的可笑。他们相识了多久，现在竟要从自我介绍名字开始。或许，他从未了解过她。如果她真是要抹杀所有的思念和回忆，那么，他已决定从这里画上休止符的同时，开始另一段与她的旅程。
　　更诚笃的，更疼痛的，更辛累的。从他再次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已没有了迟疑。为此，他暗自庆幸，原来自己依旧爱她。

　　看到亦末僵持的身体，还有因惊诧而放大的瞳孔，他心底终于长长地呼出了口气。她还记得他，她没有忘记他。
　　对于尹断爻伸出的手，亦末没有作出任何的反应。他能感觉到在站在一旁的亦末的表母正对她虎视眈眈。他索性自己主动拉过她的手来完成这个握手的仪式。
　　两手相握，手腕上的佛珠相互辉映。
　　“不知道亦小姐手上的那串佛珠从何而来，与我这个竟然这么相似。”尹断爻微起眯眼，笑着对她说道。
　　亦末这才回神，迅速将手一抽，“那个只是别人送的。”她恢复镇定自若的神情，继续说道：“还有，你可以直接称呼我亦末。”
　　“可巧了，我手上的佛珠也是别人送的。”他彬彬有礼的腔调，令他自己都很不自在。

　　“这位是……”尹断爻看着亦末身旁的中年男人问道。
　　“他叫严泽，我的助理。”亦末向他介绍。
　　尹断爻朝前走了几步，蹙眉凝目，“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你可能是认错人了，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他的嗓音温润而厚重，举止头足间流露出父性的温和。
　　尹断爻尴尬地咧嘴笑了笑，“抱歉，也许我是真的认错人了。”

　　表母借自己腿疼在大厅休息，然后又有意支开严泽，最后好让亦末跟尹断爻独处。
　　尹断爻哪有心思看什么风水，拿着个罗盘在那儿东瞅西瞧的，装装样子。亦末就一直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仿如还真的是与他第一次见面。既然亦末真当不认识他，他也只好顺着将这场戏演下去，大不了一切从头再来。
　　在亦末家古董陈列室里，他发现了另一个龙凤青铜八卦镜。
　　“这个你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尹断爻急忙指着桌上的八卦镜问她。父亲的确告诉过他，这种龙凤八卦镜是当年特地订做的，一共就只有两个。在他七岁那年父亲就已将其中一个送给了挚友。
　　“我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大概从我一出生，这东西就有了。我母亲对它很是珍爱，每天都会亲自将它擦拭一遍，不允许其他人碰它，就连我和我父亲也不例外。”亦末的脸上是恬淡的神情，她微微抬头，凝眸望着墙上那张母亲的照片，唇角的幅度稍稍张开了些。
　　“你母亲？为什么……”
　　“母亲在生下我之后便瘫痪了，从此都只能坐在轮椅上。像她那么美丽的一个女人，失去了行动能力，是一件多么可惜的事啊。”
　　他被亦末言语里隐藏的苦涩哽咽。关于她，他突然觉得自己了解得太少。他伸出手，想像曾经那样抚摸她的头发，把她当作一个孩子来安慰。
　　亦末忽然转过身，“尹断爻，你最终还是回到原点了，祝贺你成为一个出色的风水师。只不过，今天你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她用眼神示意他手中的罗盘。
　　“啊？！”尹断爻还未来得及抽回自己伸出的手，便顺着她的目光望了望手上的罗盘。他竟然一直将罗盘拿反了。他赶紧把罗盘调了个方向，抬起头，不好意思地挠挠自己的头发，然后对着她笑。
　　“咦，你怎么知道我拿反了？很多人应该看不懂罗盘的。”他问。
　　“我懂一点点。你这个样子，小心砸了自己的招牌。”她略带笑意地说。
　　“我招牌很大，不是那么容易被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