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公子》春从春游

17、忘了温柔

　　——我知道你在背后，也明白我颤抖着，谁自顾自地走，忘了要给我温柔

　　杨乐不得不承认，对于把沈应冰留下来这件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是自己赚到了……
　　小姑娘为人爽快伶俐，又生得水灵可人，对谁都能展现她热情洋溢的笑靥，精力充沛的样子仿佛永远不会觉得累。
　　即使是曲静静，也不得不由衷的对她另眼相看……
　　沈应冰本来在和客人说话，偷空往柜台瞥了一眼，正巧撞见曲静静注视的眼神，于是大摇大摆的晃悠过去。曲静静立时显出一付懊丧的神情，后悔不迭的撇开了视线，可是为时已晚……
　　“嘿，干嘛用那种崇拜的目光看着人家啊？”
　　曲静静郁卒的抬头看她：“……错了，那不叫崇拜——”
　　“拜托，真虚伪——夸我一句又不会死～～”沈应冰嬉笑着凑近前来，“喂……今天会有很特别的人来哦……”
　　“……”
　　“哇～～痛哇！！！你干嘛敲我？！！”
　　“闭嘴。”曲静静气定神闲地看着沈应冰。
　　“干嘛……人家好心特地把人请来的说……”
　　“哦？”
　　“听白大哥说，苏大哥的心上人沐姑娘回来了哦……”
　　曲静静若有所思的盯着沈应冰，半晌才挑眉一笑：“怎么，人家有情人终成眷属你就一点不介意啊？”
　　“……静静，不是我说你，你有时候也留点口德……老这样刺激别人小心以后遭雷劈……”
　　“我乐意。”曲静静伸了个懒腰，眼神扫过沈应冰形同抽搐的俏脸，心情大好的笑得眉眼弯弯。
　　径自转身，曲静静不动声色的举步离去。
　　背对着人群那一刻，眼神中转瞬就写满了落寞。

　　苏晴一行人来到茶馆的时候，无疑造成了巨大的轰动——这分明是场视觉上的盛宴。
　　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苏篱着一身雪色长衣，冰冷的瞳眸透着淡淡的疏离走在人群最后。董相君和沐蕾并肩慢行，更是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只一个花容月貌的董相君已是引人侧目了，更何况此番又多了一个国色天香的绝色佳人。
　　苏晴本来和白西飞在说着什么，见到曲静静后就快了几步走近前来：“好久不见了——”苏晴是由衷的觉得高兴，眼神闪烁着晶亮的神采，面上也浮着笑意。
　　曲静静微一侧首，青丝滑过前襟绕在臂间，笑得分外可人：“苏公子总算来了，有人等到要抓狂了哦！”
　　话音刚落，就见那个“某人”几乎是扑着迎上前来：“啊啊～～苏大哥白大哥还有董妹妹……你们可算来了呐～～呀？这位一定是沐小姐了！果然是个天仙般的美人呢！”
　　沐蕾早就从董相君那里听说过沈应冰，这会儿只自若的浅浅笑着：“沈姑娘说笑了，叫我小蕾就好。”
　　沈应冰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忙把人往馆里请。白西飞和董相君说了什么，曲静静只当什么也没看到，兀自低了头做事，心里却有种冰凉的感觉开始蔓延开来……
　　围坐在桌前，几人难得的安静。沐蕾和董相君原是相识的——两人的父亲同朝为官，交情甚笃，自某一次在京城相识之后，几年来二人以书信往来，俨然是闺中密友——只是董相君并不知晓沐蕾与苏家的种种纠葛，刚刚知道时亦是好一番惊诧。
　　“沐妹妹只怕是不记得我了吧？”白西飞粲然一笑。
　　“怎么会——白大哥不是常带我们去逛庙会么？”沐蕾眸中流光一闪，音若流莺，“更何况，既是董妹看中的人，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董相君闻言，面色微赧，不由嗔怪的看着沐蕾，白西飞倒是不以为意的笑出声来：“沐妹妹真是爽利，几年不见越发的厉害了，难怪小晴要念着你怎么也放不下了——”
　　面对调侃沐蕾只是朱唇微抿，似乎并不以为意，倒是苏晴有些拘谨起来。
　　苏篱只是面无表情的坐了一会儿，就借口离席了。
　　信步走到了茶馆的后院，盈盈月光下，只见一个黑发如水的青衣少年正坐于石椅上自饮自酌。
　　见到苏篱，那人似乎有些惊讶，长长的睫毛一扇，唇边扬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苏少爷，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是你？”苏篱微微一笑，“不介意我坐下吧？”
　　“有人肯陪我喝酒，哪有拒绝的道理？更何况是苏少爷这般难得一遇的贵人呢？”曲静静笑了，只是眉梢那抹似有若无的纠结仍未散去。
　　“前台有孙掌柜招呼着，我就溜出来偷懒了——苏少爷也是和我一样偷懒来了？”
　　苏篱此刻静静的端详着眼前神态自若的妙人，依稀可以明白苏晴和白西飞会将之引为知音的原由了。
　　随意的聊了几句，苏篱就着酒盏浅酌，醇醇的酒香让他的心情自在了许多。
　　无意的一瞥，曲静静心中怔然——那不是沐蕾么？她怎么也来了？那样惊心的容颜，只怕想要忽视也是很难的，更何况她此时几乎是注视着自己这边的方向——
　　困惑着望向身边的苏篱，只见他冷俊的眉宇拧得更深了——
　　不动声色的起身，苏篱带着惯有的冷漠走了。
　　与沐蕾擦身而过的时候，仿佛可以看见她唇角一抹淡淡的嘲讽的笑——
　　沐蕾幽幽的望了曲静静一眼，默然的转身随着苏篱朝前堂走了。
　　曲静静注视着刚刚难解的一幕，颓然的笑了——仰首，将酒盏里的酒液一饮而尽。
　　直到有人疾步朝这里走来，曲静静仍是没有抬眸。
　　那人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曲静静，顺手取过桌上的酒盏一口气全饮了。
　　“喝完了还有——不用这么急。”曲静静挑了挑眉，冷静的看着月光下满面怒容的少年——那人急得要跳脚的样子很是可爱，他自己其实并不知道吧？
　　“你什么意思？”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生气，明明刚刚是自己不理对方的，可是看到对方和苏篱在一起，心里的火就腾的蹿上来了。
　　“没什么意思。”曲静静不为所动，“这样对人大喊大叫，真的很不礼貌。”
　　白西飞登时爆发了：“礼貌？！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啊？！！！”
　　曲静静幽幽的望了他一眼，唇角挂着一抹难以琢磨的冷笑说：“麻烦让个路，我得回去工作了——”
　　正濒临抓狂边沿的某白彻底被激怒了——
　　“啊……”双肩被大力的握住，曲静静吃痛的叫了一声。
　　白西飞却不松手，只狠狠的瞪视着对方说：“你这算什么态度啊？！”
　　那你想要我怎样？！
　　曲静静无言地回瞪着白西飞，心里刻意忽略的痛楚霎时间排山倒海的涌来——
　　眼看着喜欢的人和他的未婚妻子站在面前，她能怎么做？！偏偏还要像个笨蛋一样跑来兴师问罪，连退路也不给——真是怀疑他的心是肉长的么？他知不知道人的心是会痛的？！
　　奋力的想要自他手里挣脱开来，曲静静已经不想和他纠缠下去了——
　　“放手——你有病啊？！”曲静静蹙眉。
　　不知何时出现的董相君，一脸错愕的看着正吵闹着的两人，有些迟疑的开口了：“白大哥？”
　　白西飞闻言一怔，曲静静乘机挣脱开来，大踏步的甩袖离去了。
　　“出什么事了？”董相君走到白西飞身侧，不明所以的看着白西飞。
　　“……见鬼，我哪知道？！”白西飞大声说。
　　董相君被他的表情吓到了，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对不起……”董相君难过的螓首低语，“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可是……你这样我会觉得很难过。”
　　白西飞怔忡的望着她纠结的柳眉和渐红的眼眶，情绪渐渐的平复下来——于是懊恼不已的道歉说：“相君，是我不对啦！是我错了，你不要哭啊！”
　　“白大哥不生气了？”
　　“我没有……啊，烦死人了！”白西飞对于自己的失常而愤恨不已，“相君，要不要去吃糖葫芦？”
　　“啊？……”
　　董相君明显没有跟上他的思维。
　　“很久没吃了嘛……怎么样，我们叫上小晴他们一起去吃吧！”
　　“好啊。”
　　董相君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个地方真是讨厌！”白西飞咕哝着，快步往前走——为什么会那么冲动呢？一点也不像自己了啊——

　　站在柜台前，曲静静神态自若。
　　白西飞他们中途离开了茶馆，回来的时候手里抱了很多糖葫芦。
　　杨乐似乎有了空闲，此时慢步走到了柜台前。
　　“你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杨乐问。
　　“出事？”曲静静唇角半挑，斜睨着杨乐，“能出什么事？”
　　“要装糊涂也随便你——”杨乐皱眉，“可是这样……你真的觉得开心么？”
　　曲静静微闭了眼，轻叹似的笑了：“是，很开心——”
　　——每次看到那个人明朗开怀的笑容时……真的很开心。
　　忽然一阵爽朗欢快的笑声传来，曲静静蓦一抬头，便看到了那几个聊得正高兴的人影。
　　说话的声音清雅柔和……是董相君的声音。
　　透过低低的屏风看去，白西飞正对着她侧首而笑，似乎说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董相君轻笑着不住摇头，偏偏白西飞又不依不饶的非要说理，两个人笑闹的侧姿在一群人中间竟显得意外地和谐亮眼。
　　明明是蛮敞的茶馆，不知为什么……瞬间让人透不过气来。
　　不知何时，面上自若的微笑，已经退得一干二净了。
　　看了看身边的杨乐，曲静静突地转过身去，喃喃说：“哇……好困好困……我要先回去休息喽！……”
　　一边说着，也不待杨乐回答，径自走了出来——在那个充满欢笑的地方，竟然一刻也待不下去！
　　热腾腾的饭菜摆了满桌，但真的在吃东西的人却没有几个。
　　“哇～～你还不承认！绝对是因为你小时侯一直吃糖葫芦，结果营养不良才长这么瘦的，害我还一直担心你有没有长虫牙～～”
　　“哪有啊。”董相君面色微赧，“我没有长虫牙……”
　　这回连苏篱也忍不住莞尔一笑，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你们感情真好……”沐蕾不无羡慕的说，“看来我们很快能喝到董妹的喜酒了哦。”
　　“沐姐姐……”董相君又急又气，一时面上潮红一片。
　　倒是白西飞没事似的嬉笑着回说：“好事要成双啊！我跟小晴是好兄弟，当然要一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晴的好事才能成真嘛？”
　　“阿飞，你胡说什么……”苏晴惊愕的脱口而出。
　　却没想到，沐蕾盈盈一笑，美眸微盍的看向苏晴说：“我这次回来，本来就是要和苏大哥在一起啊——苏大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京城好不好？”
　　四围忽然一片寂静。
　　苏篱和沈应冰俱是身形一僵。
　　“怎么了？不行吗？”沐蕾眨着晶透的冰睛，凝神望着目瞪口呆的苏晴。
　　苏晴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偏头看了眼苏篱——恰好与对方目不转睛的视线撞个正着。
　　“苏大哥？”沐蕾面色微变，眼中蓦然闪过一丝惊惶。
　　苏晴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能微微扯出一个浅笑说：“能和小蕾一起自然是好……只是这事太过仓促，我们回去以后再细谈也不迟……”
　　沐蕾闻言，眸中变色，她霍然站起身来，死劲咬住下唇看得苏晴心中一颤，一语不发地转身跑了开去。
　　苏晴大惊失色，顾不得众人诧异的眼光，立时追了上去……
　　就在苏晴离去的瞬间，漫溢周围的活力与热闹也随他一起离去了。
　　席上一片难言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