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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四十二、占卜师的命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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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占卜师的命运
整个冥界熊熊烈火,火焰付诸了恶作剧的魔法,跟红孩儿的三味真火似的,怎么也扑灭不了。
火势愈演愈烈,侍卫们换掉了气味古怪的汽油,从几公里外的死神营地里挑来纯净的泉水。
然,清水浇上赤火,如同泥牛沉海,毫无动静。
白夕坐在了几十米高的房檐上,嘴里哼着欢快的曲子,手里的青藤玉树不动声色地燃起一抹紫光。
紫光愈盛,火势愈猛,白夕笑得越欢畅。
须臾,她勾起嘴角,赤着两只脚丫子悬在半空:“这冷冷清清的冥宫,早该烧掉重建了。”
同时,一袭绛红色的长袍迈着舒缓的步子走进冥界正殿。
嗤人的火焰嘶吼怒喊着跳窜不定,却在够及他一丈以前纷纷偃旗息鼓。
他抬眼望见撂过琉璃瓦块的两只细嫩的小脚,微微侧过头,银色长发下露出一双妖媚至极的赤色双瞳,薄薄的唇上扬,嘴里自言自语道:“卡洛和玫兰还在里头呢。”说罢,打了个响指。
冥界阳光明媚的天忽然乌云密布,远处传来雷声轰鸣。
白夕抬头,只见层层叠叠的云雾间倏地穿出一条银蛟。
云海翻滚,巨大的银蛟吞吐着猛烈的风雨,席卷而来。
“咦,谁家养的小泥鳅?”她璨然一笑,从冥宫的房檐上爬起。
银蛟所至之处,大雨倾盆而下。
火被雨水轻而易举地熄灭,毫无反手之力。
白夕露出不悦的表情,趁着银蛟跃过头顶,她点地一跃,翻上了银蛟的后背,抓牢了它尾鳍上的鳞片。
银蛟洞察人心,极有灵性地在空中摇摆尾鳍,白夕似乎跟它倔上了,指尖紧扣着它的鳞片,丝毫不肯放松。而后,银蛟玩起三百六十度高空杂技,漂亮的银线在冥界的天空中圈出一个银圈。银蛟越转越尽兴,速度加快,银圈的直径也跟着急速增长。
末了,白夕口吐白沫,从几千米高的上空直直地下坠。
红袍男子忍不住低笑,走出大殿几步,不偏不倚地将高中坠落的白衣少女抱进了怀。
一个人空中下落的速度如此迅猛,而接在他的手里仿佛一根羽毛般的轻盈。
雨水眨眼间覆盖了冥界的火势。
银蛟停格在空中,等待着主人下一步的指令。
红袍男子再次打了个响指,声音悠扬动听,道:“跟我去见卡洛。”
◎◎◎
冥界正殿,卡洛扶着玫兰走上殿前墨绿色的翡翠宝座。
玫兰的脚上一片惨不忍睹的烧伤。
卡洛见到昏迷不醒的白夕,怒喝:“给我拉上望断台,我要砍了她的双脚!”
红袍男子优雅地坐上边侧的长椅,边上立着一个戴着头盔见不到面目的银衣男子,厚重的头盔下,只露出男人一双清澈澄亮的湛蓝眸子。
红袍男子怀里的白夕面色惨白,他轻轻揉过她痛苦纠结的眉梢,淡笑道:“怎么,见面都不打招呼么?”说着,目光瞥向玫兰的脚:“怎么回事?”
卡洛暴怒,心疼地揽紧了老婆,抬指恶狠狠地指着白夕:“为了救花圃里的那些玫瑰!白夕,你个混蛋!”
“啧,”银发如瀑布而下,遮掩了红袍男子和白夕的脸,只听得低沉的嗓音:“我离开冥界那么久,都不知道这里有个那么好玩的人物。”他捏捏那张昏迷不醒的小脸,抬起头,发丝温顺地倒向一侧,渐露出他右脸上醒目的一道红疤。
冥王见到那条疤,正要询问,边上的玫兰忽然伸出手指堵住了他的口。
“火势已灭!”
安可带着一行侍卫匆匆冲进了冥殿。
汇报完毕后,他不经意看到身边透着慵懒气息的红袍男子,“帝……帝缪殿下?”
◎◎◎
帝缪留下一句“改日再谈”,便抱着白夕走出冥殿。银衣尾随而后。主仆之间的默契教旁人不由望而生畏。
冥王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捧着爱妻的腿,用法术消除她的烧伤。
“玫兰,你知道帝缪的伤是哪里来的?”他问道,边挥手示意安可和冥殿里其他人都退下。
玫兰皱眉,迟疑了许久,才叹气道:“是白少。当初他们大打出手,白少要他放弃竞争冥王之位,帝缪殿下不依,于是……”
冥王将她的脚安置妥当,起身坐到她的身边,翠绿色的眸底闪过一抹浓重的失落。“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玫兰咬咬下唇,下定决心的神情:“还有就是……白少死前,给白夕洗过一次记忆。”
“你以为白夕现在的状态很正常么?时不时放一场火,或者弄出几个怪物来冥界捣乱,或者成天抱着一堆白骨亲热地喊着爷爷……卡洛,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冥王脸色一僵,扶着妻子的手放开,从宝座上站起身,走下台阶。
负手在冥宫正殿里来回踱步,良久,他才开口:“白少不希望他的孙女走他的老路,我们不妨帮他一把。”
玫兰苦笑,口吻里带着几分哀求:“她还是个孩子。卡洛,我知道你想掌控冥界,安心做你的王,但是,也不至于要逼迫一个孩子的相助吧。”
冥王说:“你认识我时,我们也都是孩子。帝缪也不过大我几百岁,可是他的能力,却是我修几千年都赶不上的。玫兰你告诉我,这个世界可曾有过公平二字?”
玫兰摇头,道:“真怀念当初在人界无拘无束的日子,哪怕别人说我再泼辣再可怕,都有你陪我。卡洛,如果你觉得你做的是对的话,那就帮白夕把记忆洗彻底吧!虽然……呵,她还只是个孩子。”
◎◎◎
帝缪将白夕送回她的卧室,放进她软绵绵超大尺寸的席梦思上。
他转身对着身边的银衣,道:“你的脚怎么样了?”
话落,银衣有些局促不安,却还是弯腰将银色披风撂起,卷着裤管,晶莹的皮肉上露出深深的两个猩红的抓痕。
帝缪微笑,抬着下巴指着床上的少女:“任你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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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艳阳盖天。
白夕站在阴森森的冥殿上,倨傲地抬起头。只见冥王和上官行云并肩而立,身边排列着二十余名冥界的高级幻术鬼司。
她攥紧了手里的青藤玉树,声音清脆:“找我有事?这个月我请了长假了。”
冥王没有回答她。上官行云挥手,身边二十余名鬼司蜂拥而上。
冥王举起他的墨色权杖,雪莲蓝色的光将整个正殿的厮杀之声掩盖。
殿外,帝缪和银衣男子正饶有兴致地观战。
帝缪接过银衣递来的咖啡,轻抿一口,淡淡道:“这次的糖似乎多放了点。”
银衣低眸不语,帝缪微笑:“你这头笨蛟,跟了我那么多年,竟然一点长进都没。要不,我帮你找个女人?话说卡洛的浴血凤凰似乎不错,够辣,和你实力相当。”
银衣立即跪落在他面前,头压得更低。
帝缪也不理会,转而继续望进正殿内异常安静的斗殴。
“其实那姑娘长得还好啊,为什么上次你不要了她呢?就算不喜欢她,教训一下也不无不可吧?”
银衣咬紧牙齿,空气里滋滋的声响:“我不想……她……还是个孩子。”
“连你这种心智未开的蠢物都知道,她还只是个孩子……可是卡洛,呵!”帝缪眼底一抹戏谑:“看来你和卡洛的那只麻雀都热衷于冥界第一千年处子的席位啊。”说罢,将咖啡洒落一地,大步流星地踏进了正殿。“卡洛,我和你赌,这个姑娘会赢。”
“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神如鹰般犀利,“我乐意助纣为虐,帮你搞定她。”
白夕整一脚踩到一个男人的后背,听到帝缪的话,转过头,目光凶狠:“喂,娘娘腔,说话当心掉下巴!”
她的声音清泠悦耳,所有的动作纷纷定格。而后,冥王响彻整座冥殿的暴笑声引发导火线,上官行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底下的几个鬼司也情不自禁地停止打斗,捂着嘴笑趴在地。
帝缪的脸色渐渐发青。
玩转着手里的青藤玉树,白夕得意地继道:“要搞定我,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实力啊?”她说得隐晦,娇俏可人地抬起一脚,将身边倒地窃笑的鬼司踢到一边的石柱。她走到帝缪面前,直视着他血红的双眸,哂笑道:“你叫什么名字?这样上等的姿色,没道理我不认识啊。”
帝缪不再做出任何表情,直接抬手,红光肆起,殿上众人不约而同噤声。
直到白夕软趴趴地倒地,他才冷冽开口:“这里所有的人,都给我忘掉今天的事。”
冥王走过来,指着白夕:“怎么处置?”
帝缪手直指着她,一道白光穿透她的额际:“让我来彻底洗掉她的记忆。我就不信,白少将他的孙女养成妖精,我非要扭转历史,把她养得比猫还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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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莲翻转,画面里的景象跟着浓缩成了一点微闪的白光。
白光渐次合拢,还是出现密码两个字。
我望向黑羽,心里百感交集:“我和这个白夕性格反差那么大……是因为记忆被反复洗涤的关系?”
黑羽摇摇头,将我揽进他厚实的胸口:“那时候我还不在。”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玩弄一个人的记忆?!
我愤怒,却又不住地浑身发冷:用这样全知的角度去窥探自己的过往,真实得太可怕。
人是不是愚昧一点,会活得更加轻松一点?
打破砂锅、刨根就地对我,对他人都没有半点好处。
但是,我忍不住想要对自己自私一点,我不能无缘无故承载着那么多的杀戮,那么多的罪名。一个记忆支离破碎的人,能有什么作为?!我不信自己是那种肆意滥杀的恶魔。
“白夕,别看了。”黑羽按住了我想要探出的脑袋,“帝缪已经死了,再看下去也毫无意义。”
我将他的手挪开,转过身,指尖颤抖地去触碰那点白光。
这次的密码一次通过——帝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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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躺在榻上,气息渐弱,皮肤褶皱的手紧紧抓着白夕的胳膊。
“白夕,答应爷爷,记得将我的骨灰洒在后山。”
年少的白夕哭得双眼红肿,抓牢了爷爷的手,呜咽道:“嗯!”
房门外,修长的五指挑弄着如织锦般柔顺的银色长发,帝缪斜倚着窗,感慨道:“白少,你的灵魂逗留人界太久了,该去投胎了。”
屋内白夕抱着爷爷嚎啕大哭。
屋外,一抹幽魂缓缓步出,正是一身青衫的爷爷。
帝缪友好地伸出手,“白少,老成你这副模样了,还要照看孙女,真可怜。”
“你滚,离白夕远点。”爷爷没有握他的手,冷冷地道。
帝缪委屈地收回了手,撂过眼前碍事的刘海,淡淡道:“那么凶,信不信我让白夕再回到冥界办事?”
“你敢!”
帝缪没有回他,张手打开地狱之门,嘴角挂着温柔无比的笑:“私自逗留人界三年,白少,冥王判你下第七狱,五十年后才准许投胎转世。”
“不过你面子真大,我还是第一次将外逃的鬼缉捕归案。”
爷爷一脚踏进地狱之门,回头恨恨道:“你这头狼,不许接近我的白夕!”
帝缪冷冷扫过他一眼,眼底翻腾着复杂的情感。
地狱之门毫无留情地闭合。
帝缪喃喃自语道:“白少,你不是能预知未来么?难道你不知道,现任冥王觊觎你的能力很久了吗?就算我不去惹白夕,她仍旧会被找回冥界。”
抬头望天:“他想做冥界的王,我又不想,你们个个都搞错了……不怪你们笨,因为我懒得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