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二章欲语还休终未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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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见蒙古诸部落这日，康熙照例在驻扎的营地附近设宴。只是塞外毕竟比不得皇宫，规矩和礼节相对都少了许多。宴会上各部落的蒙古郡王都与康熙同一桌，康熙坐在正前桌的首座，蒙古郡王们则分坐两侧。再过来则是阿哥们坐一桌、随行大臣坐一桌，最后是随行的妃嫔和公主等一些女眷坐一桌。从宴会一开始，我都一直站在康熙的身后，替他斟酒倒茶，听他和那些蒙古郡王们说些永远都说不完的客套话。宴会将毕时，一个坐在康熙右侧，脸色通红，将醉未醉，但已是上了年纪的蒙古郡王突然凑到康熙耳旁低低地说话。不知他低声说了句什么，康熙听了后大笑，然后带着几分醉意的说：“朕的女儿朕都宝贝着呢！足够配你的儿子！你不用太挑剔了，只要是和你儿子的年龄相当就可！”
“皇上多虑了，皇上能舍痛将爱女远嫁，本王怎还敢挑剔！若真是那样，本王岂不是太不识抬举了！” 上了年纪的蒙古郡王也是大笑着道。
“朕还未出嫁的女儿都在那儿，还是你自己看准来选一个当儿媳吧，免得给别人落下朕的女儿都是硬拉郎配的话柄！” 康熙指着随行公主那一桌，笑着道。
“皇上，那位坐在最靠边着淡紫色衣服的公主看模样和本王的儿子年龄相差无几，不知皇上意下如何？”我随着蒙古老郡王的目光望去，看到他的视线落在十公主身上，心中不由一颤。
“那可是朕的第十五个女儿，年仅十二岁，现在未免也……”看到老郡王指得是十公主，康熙言语间有些犹豫。
“皇上，公主和本王的儿子都还小，待公主到出阁年龄时本王再让犬子来迎娶公主如何？”看出康熙的犹豫后，老郡王连忙道。
老郡王这话及时的打消了康熙的犹豫，康熙一笑，然后转身回头对我道：
“荷容，你去叫十公主过这来。”
“是。”我走向女眷那一桌，看到十公主的眼神从我走向她时就已经开始不安了，似乎能预料到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果真，当我走到她身边说明来意后，她的眼神飘惚不定，尽是混乱不清的惊慌。
“女儿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福。”来到康熙这一桌后，十公主跪下给康熙请安，我则退回康熙身后。
“哈哈！果真是个可人儿！皇上，你的这个女儿本王代犬子要了！他日定当让犬子携好彩礼来京迎娶公主！”老郡王看到十公主后满意地笑道。
“好！咱们就一言为定了！来来来喝酒，荷容还不快替郡王添酒。敦恪你下去吧。”康熙笑着吩咐道。
十公主一直跪在地上，低着头，微微颤抖着，连康熙叫她回去都未听见。替老郡王添完酒后，我走到十公主身旁，轻轻将她拉起，小声叫她回去。她有些木讷地站起，转身退下，脚步有些不稳，好像随时都会跌倒，让人看到这情形很是担心。终于，在走过阿哥那一桌时，一个踉跄让她险些摔倒，若不是坐在阿哥那一桌的慕达恰好离过道近，及时的将她扶住，
晚上是蒙古少女的舞蹈表演，十公主自白天的宴上回来后，就一直坐在帐蓬外吹冷风，任是我如何叫，她都不肯进帐篷。好在晚上我不用去康熙那候着，便陪她一起在草地上静坐着。
今晚的月很是清冷，带着水的青色，雪的微寒，颤颤的感觉隐约其间，像是失血的嘴唇在抖动着。让观望她的人的心似乎也被罩上了一层寒意。
相对沉默了许久，她声音有沙哑，缓缓地道：“三皇姐、五皇姐、六皇姐……她们都远嫁到了蒙古。至今我都记得三皇姐和五皇姐嫁后被召回京时，哭着对我们说远嫁到蒙古后受了委屈却无人能够倾诉，经常孤零零的站在草原想着远在天边的亲人的种种苦楚。还有，在我七岁那年，蒙古派人来接六皇姐，六皇姐哭着不肯上马车，直到六皇姐哭晕过去了，才硬被放上马车……”说着说着她低下了头，喃语道：“没想到这么快，这么快他们就把我商定好了……”此时她说话间带着哭腔，我抬头看向她，看到一颗泪珠正在月光下闪烁着动人的光耀，并在一眨眼间落入了草原，消失的无影无踪。那情景真如昙花一现，且比昙花一现的时间还更加短暂！
此时我不敢用任何言语来安慰她，也不能够用任何言语来安慰她！纵然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我曾经研究过清朝的每一段历史，对清朝的现在未来了如指掌,可对她却帮不上一点忙。现在再多的安慰话语只会显得是那么得苍白无力！
月已升到正空中了，蒙古少女的舞蹈表演也快结束了吧，已经陆续有人回自己的帐篷了。我轻声对十公主道：“公主先回帐篷去吧，被人看见就不好了，我去打些水给公主洗洗脸。”
“嗯。”她茫然的点了点头，然后缓缓地走进了帐篷。
我望着她进帐蓬的身影，却也心酸，记得史上记载，和硕敦恪公主，玄烨第十五女（注：此之前康熙有五女早夭，故第十五女为十公主）。生于康熙三十年，母为敬敏皇贵妃章佳氏。康熙四十七年，公主嫁与蒙古科尔沁部。次年，公主卒。
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却囊括了人的一生命运，真是无可奈何的悲哀!
若我这肉身真是康熙和明凤的女儿，那么我和她相比，是幸，还是照样不幸？
我端了脸盆，去帐篷的不远处打了些水，然后准备往回走时，我听到有谁低声唤了句“容儿……”任何人对自己的名字都是敏感的，尽管我现在的名字不是我的，但毕竟用了快两年了，我已快把它当作自己的真名了。
我回头一看，是胤祯站在后面，他怔怔地盯着我看，眼神有些迷离，看到我回头后，他目光立刻移向了别处。
随着他目光的移动，我看到他身旁还伴着个此时静默无声的纤纤细影——完颜 水柔，那个即将成为他嫡福晋的女孩。他低头对身旁的女孩说了句什么后，女孩立刻上前给我行礼道：“完颜 水柔见过溪仪郡主，郡主安好。”
“姑娘多礼了，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当那天我知道她即将成为他的嫡福晋后，我的心仍在隐隐的痛着，整天都是郁郁寡欢的。现在和她相碰，还是在他们俩走在一起的情况下，心里的感受更是难以言喻了。明知道自己和他是不可能了，自己也一直想着要和他保持距离，但当他真正开始疏远自己时，自己心里却是万分的难受。呵，人真的是很奇怪的一种动物！
“郡主是要洗脸么？让水柔将脸盆端去郡主那吧。”她殷勤道，讲起话来声音柔柔绵绵的，似乎再硬的心肠听了她说话后也能变得柔软起来。
话说完后她上前来接我手中的脸盆，我连忙道：“不用了，谢谢完颜姑娘的好意，我自己来就行。”我将脸盆从她手中绕开，准备转身离开。突然，哐啷几声，是碎东西的声音。这种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以前把德妃的一个什么什么玉壶给撞在地上后发出的就是这个声响。
我回过去一看，原是她戴在手腕上的一对玉镯在瞬间撒碎在地上。我看到她满脸惊慌的，然后立刻蹲了下去，将一片片碎片拾起。是我刚刚将她手腕的玉镯碰碎的么？可我刚刚并没有将脸盆碰到她的手腕，只是从她手中绕开呀。但这玉镯怎么就碎了？难不成像夏天的开水瓶一样会自裂？或类似于传说中的人体自燃现象？
正当我在追想着这玉镯碎了的原因时，一阵轻泣声传来，是水柔蹲在地上低泣着拾那些碎片。她这一低泣让我心慌起来，感觉我自己好象是犯大错了，心里想着是不是该放下手中的脸盆，蹲下去和她一起拾那碎片。还是问她这玉镯值多少钱，由我来赔这玉镯。想我在这皇宫干了也快两年了，所有月俸加起来总够赔那玉镯吧！
“水柔，这玉镯咱不要了，我送你回帐篷，你身子骨不好，免得着凉了。”他低头对她轻声劝说道，想把她扶起。
但这时，一个快而急的脚步声传来，然后一个尖细的女声响起：“水柔，你蹲在那做什么？”我朝脚步声望去，原是安亲王的外孙女寒月格格走来了。
寒月走上前看到地上的碎玉镯后，大声呼道：“水柔，这玉镯可是德妃娘娘第一次见你时给赏的，她还给你亲手戴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明儿给德妃娘娘娘请安时，德妃娘娘要是看到你没戴那玉镯，她会怎么想你？”
水柔仍是低泣着不语，继续拾着地上的碎片，寒月见此又立刻转向胤祯道：“老十四，我才走开一下，你怎都照顾不好水柔？这水柔回京后可就是你的嫡福晋了……！”话的最后一个音符还未说完，她又看向我，挑眉问道：“你是谁？你站在这做什么？主子们讲话不懂得回避么？难道水柔的玉镯是被你给……”
她讲话很快，话从她嘴里出来就像珠子从光滑的石头上滚落下去，一直到底滚个不停。她讲话的架势也是别人甭想插进任何一句的那种霸道。我在心里暗暗地佩服着她一口气竟能讲这么多话，那肺活量的大小一定是非比寻常吧！
她对我说的话还未完，胤祯已将她的话打断，有些不悦的道：“好了，寒月，这额娘赏的玉镯我派人照做一对便是了，我送你和水柔回帐篷。水柔，快起来吧！”将水柔扶起后，他把我当作透明人般，抓着水柔的手从我身边漠然的走过。
我站在那儿，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一长一短，看起来也是那么的谐调，心里又是一阵揪紧的痛。原来，他只是她的良人！
“你就是那个溪仪郡主？”居高临下的问话将我从沉思中拉回，我竟忘了眼前还有个人没走。
“是，格格。”我不卑不亢的答道。
“原来你就是老十四以前喜欢过的那个女孩，难怪刚刚老十四……还挺念旧情的嘛。”她绕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自言自语道。
“既然格格也知道是以前，又何必再旧话重提呢？格格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退了。”我端着脸盆向她欠了身，准备回帐篷。
“慢着，我倒想知道让老十四动过心的女孩会是怎样的一个人。你敢同我比试么？”她挑衅的笑道。
“比试什么？”我问道，想弄清楚她到底想干什么。
“琴棋书画是汉家女子才会的东西，这就不比了！”她顿了顿，继续道：“咱们来比射箭和骑马。明儿队伍都在营地休息，后天才启程还京。咱们就在离营地十里外比试。”
射箭和骑马？射箭倒是和他学过些，但已是去年的事了，现在估计已经还回给他了。而骑马更是不用提了，上次骑马上围场已等于是去鬼门关打了个转转，现在还骑马比试，那不等于叫我直接去阎王爷那报到。
“哟，怕了？不敢了？怎么当初勾引老十四时就不怕啊？”她轻蔑的笑道。
我知道她在激我应下她来，但当我听到她说勾引两个字时，身体的热血已是直往上涌，我强忍住怒火，回道：“好，明儿什么时候？”
“明儿日出时分，不见不散哦！我会在那等着你。”她满意的笑道，然后才赶着去追已先走了的胤祯他们。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欲语还休终未言(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