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荆棘我怕谁》木带鱼

11、白雪公主的地狱

　　萌梵曾说，他最恨陪我逛街。
　　是恨，不是讨厌。大多男人都讨厌陪女友逛街，假如还在朦胧阶段或者尚未到手，还会装出耐心，一旦尘埃落定必然会找出无数接口不肯陪同。萌梵不讨厌陪我逛街买东西，他只是恨。
　　我不常逛街，但只要一到商场会让他感觉绝望——仿佛世界末日即将降临，要抓紧每分每秒奢侈豪买。
　　收银台前，收银小姐笑的脸上褶子都出来了，无视一旁直叹气的希男，对我恭维道：“黎小姐每次来我们商场大家都很高兴呢。”
　　淡笑不语。是高兴提成又涨几分吧。
　　“不过。”其人话头一转，满脸八卦：“黎小姐跟蓝君祺的绯闻是真的吧？我看照片上他对您好关心的样子。”
　　心里一紧，怎么该过时的绯闻依旧流传？
　　希男八面玲珑，上前催促：“你怎么回事，还不赶紧弄好，别耽误黎小姐时间！”口气强硬，命令意味十足。
　　相熟的收银小姐也不恼怒，只是略微尴尬，匆忙结账刷卡，讨好道：“老规矩，派人给您送到贵府？”
　　微笑，点头。
　　希男挽我胳膊离开，临去前丢下一句话，音量不大，却足以让她听清：“商场找人素质越来越差，上班时间都敢八卦，看来有必要整顿一下。”
　　她自然有底气这般做派，商场乃沈家产业，谷猴子亦有相应股份在内，好歹也算老板娘。
　　走出老远我才开骂：“至于吗你，欺负一小女生。”
　　她撇嘴：“这辈子我最恨乱传八卦的人！”
　　无语——厮本身就一大八卦，做的事业更乃大大八卦，居然厥词恨八卦——不八卦你我哪来红利可拿？
　　她浑然不觉，挽着我一径前行，兴高采烈：“反正都出来了，我们去吃川菜呀。”
　　尚不到饭点，川菜馆里只有我们两个落座点菜，服务生边记脸色越奇怪，希男一把夺过菜单，对他说：“够了够了就这些，上菜快点啊。”
　　背过身小声骂我：“点这么多，你当我们两个是猪？”
　　耸肩：“吃不了就算了，也总比想吃吃不到强。”
　　这下轮到她无语，看我半天，突然冒出句：“你做人能不能不这样卑鄙？”
　　诧异：“我哪里卑鄙到你了？”虽然本人偶尔会卑鄙一下，自认对待希男，从未做过卑鄙之事——自然，工作上不能算，公私分明，我们早有共识。
　　她恨铁不成钢，压低嗓门吼叫：“你别搞的好像明天就世界末日，不及时行乐没机会行不行？这样很恐怖的！”
　　“我哪有。”满是无辜。
　　希男漂亮的大眼睛瞪我半天，丧气的发现我并无半分自觉，无辜的紧，无奈叹气：“我真服了萌梵，他怎能忍受你？”
　　我呵呵笑出：“所以他从不陪我逛街，也从不要我点菜。”
　　黑白分明的瞳孔喷火：“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恰巧刚刚的服务生上菜，听到这话有些吃惊，打量一下我，又打量一下希男。
　　“你吓到人家了。”
　　她这才正襟坐好，摆出淑女无害样。
　　菜色一道道上齐，摆满整张红木桌，俊美星目的服务生略带羞涩：“您的菜都上齐了，请慢用。”
　　点头，打包内拿出张名片，白色做底烫金黑字。双手递给他。
　　他似乎不解，又带着点受宠若惊，双手在衣服下摆擦了一擦才恭敬接过，读出：“天天星娱乐，黎简？”
　　微笑着点头，尽量不狰狞：“是我。有兴趣的话去那边试个镜看看。详细地址反面就有。”是个好胚子，埋没在这里太可惜。
　　说罢不再关注，拿起筷子向一盘盘红辣椒进攻。
　　希男先是上下打量已走远的服务生，又上下打量我，撇嘴：“逼良为娼。”
　　不语。
　　“不安好心。”
　　不语。
　　“出卖灵肉。”
　　不语。
　　惊天动地一声嚎：“黎简你个王八蛋，你居然敢不声不响的都吃掉！”面前杯盘狼藉，但凡好吃的早被我挑个干净，嘴里塞的鼓鼓囔囔，勉强抬眼看她：活该，谁要你不下手。
　　她终于安静下来，筷来匙往，进行抢食大战。
　　酒饱饭足，两个人满足的靠在椅背上抚摸肚皮，淑女形象早被抛之脑后。
　　她突然多言：“你这样不行。”
　　我无奈：“怎样？”
　　“你这样将来怎么嫁进沈家？”
　　诧异的看她，这小妮子疯了不是？“我怎会嫁进沈家？要嫁也是林家。”该操心的人是蓝语琳，干我何事？
　　希男神色渐渐凝重：“你别跟我打岔——你同沈莫，这几年大家都看在眼里，他怎样待你，你不是不清楚。何苦别扭着劲来。”
　　更行诧异：“你疯了？我在同萌梵谈恋爱，可不是沈莫。”高攀不上。
　　“你同萌梵？你们那叫恋爱，讲好听点叫亲情加友情；难听就是相互慰籍相互依靠，借助对方力量逃避现实！”
　　身体僵硬了一下，或许心也僵硬。可这些年总不成白白修炼：“你是真疯了——我很认真在谈恋爱，萌梵也很认真在爱我。或许你们看来我们不够相爱，但并非所有爱情都需要你侬我侬整日腻在一处。我两个各有理想抱负，相爱并不代表要放弃现实生活不是？”
　　她表情相当严肃，不得已，我收起笑脸，摆出公事公办的严肃面孔：“我们真的很认真在谈感情，同时也有考虑未来，真的！”不得不强调。心下一阵心绪：萌梵曾说过，假如有一天我们都厌倦了都市生活，到偏远小山村买两座房子，毗邻为居，过与世无争的日子——应该也算认真考虑吧？
　　她凝视我半天，终是放弃：“黎简，你这样不行，真不行的。”
　　笑：“我这样很行，真的很行。”生活多美好，现在的我父母健在，有房有车有存款，事业上升感情顺利，还有个死心塌地的好友为我全方考虑，几个人能有这般幸福人生？做人不能奢望太多，不是自己的，奢望也不来。这个道理，我懂。
　　看外面人潮汹涌，不知怎地脑海浮现一个名词：虞渊——传说中太阳落下的地方。萌梵说过，人一辈子不容易，但假如哪怕一次，到达过那个地方，死而无憾。我想，那应该是地狱——邪恶诱人犯罪，却奇美无比，令人甘心沦陷。
　　我不奢望，不想到达，只想平静一生。太过甜美的东西总会有毒，我不是白雪公主，没人帮忙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