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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惨了惨了~~~~ ...

  •   【六】
      深夜,胤禩霍地坐起身,被衾间一片寒凉,满头冷汗地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做了噩梦。
      夜里很静,只有远远模糊的一声声打更声。胤禩卧在榻上,细细回想着经年来的种种过往。
      那时他生母身份低微,自幼便被养在惠妃名下;惠妃还有大哥需要照顾,对他毕竟不能处处尽心,而同为养子的四哥却是养在无所出的佟佳氏皇贵妃名下,备受宠爱,那时他是羡慕的。
      后来佟佳氏封后,虽只做了一天,但身份却已是皇父的嫡妻,于是四哥的身份更是水涨船高,仅次于元后所出的太子,和温禧贵妃亲生的胤誐却是平齐,且年纪渐长,又和太子交好,是皇父颇为欣赏的皇子。
      犹记幼年,那人其实是很疼他这个弟弟的。也曾手把手教自己习字,也曾从宫外带来奇巧的玩物,也曾为护着自己与三哥顶撞……
      可是,卑贱的出身和高贵的身份,大阿哥和太子的势不两立,都在两人之间划下了那样深刻的一条沟渠,迈不过、填不平,只得两岸分隔,从相望,到相忘。
      自己是一心要向上爬的,稍长之后何尝没有存着踩着四哥往上爬的念头……可是,心底居然会隐隐畏缩,害怕……那人……会永远厌弃了自己这个弟弟。
      后来……四哥成了坚定不移的太子党,维护正统,标榜廉明,对十三弟疼爱非常,再没有人记得——也再没有人肯记得,曾经让他百般溺宠的兄弟,是他胤禩;
      再后来……太子彻底失势,他和四哥就是明面儿上地对上了……那时一定已经被他厌弃不已了罢?等到四哥登上大宝,自己却还是固执于心底的不甘和……终于把自己、九弟和十弟全数人马都搭了进去。
      是非成败,转头已空。

      正兀自出神,忽听一声轻唤:“皇额娘?”
      “……永瑆?”胤禩猛地回神,忽然意识到房间里还有两个孩子——前些天永瑆到他病重的郭罗玛法家小住侍疾,今日才从宫外回来,一定闹着要和“十二弟”抵足而眠表达一下充沛的兄弟爱,胤禩拿他没办法,怕两个孩子晚上闹起来(其实是怕弘时一个不耐烦露了行藏),就命人把两个小家伙的床移到了凤榻边上。
      不过这么晚了……“永瑆怎么还没睡?”
      “皇额娘今日愁眉不展,儿子……甚为挂心,辗转难眠……”永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又担忧地瞥了眼睡容安静的永璂,“皇额娘,十二弟今日也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胤禩看着这个略带赧然的孩子,忽然莫名就生出几分怜爱之心,下意识伸手将他揽入怀中:“永瑆长大了,知道体贴皇额娘了。皇上前个儿才说过让十一十二跟着你们八哥独一处儿学习,今儿早早歇下罢,说不得明儿个就被你皇阿玛宣去考校呢。”
      永瑆乖乖点头:“儿子省得,皇额娘终日操劳,也该好生休息才是。”
      胤禩微笑:“真是个好孩子。”很多年不曾被人体贴的心,一霎时温暖起来。
      ……四哥,既然命运让我二人再次相逢于深宫……这一次,我只愿自保足矣,再不去同你争……如此,你会放过我的罢?
      次日清早,众嫔妃照例来坤宁宫请安,却是惊喜又失落地发现向来严肃的皇后娘娘正同不知为何出现在此的皇帝陛下聊得开心,不时便以帕掩口,笑得那叫一个风情万种妩媚撩人……

      后宫里的风云迭起,纵然身在其中也不一定全都看得懂。
      两个身份不高容色清丽的旗籍宫女悄然上位,受封贵人,并深得帝宠,羡煞妒煞了一干数月不得临幸的宫妃;与此同时,为何失宠多年的皇后一夜之间死灰复燃,这在四九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众人的心中都是个不解之谜啊……
      “喝!”永瑆手中的木剑用力挥出,被弘时利落地反手一挡,顿时虎口发麻,剑脱手飞出。永璇自始至终都坐在一边紧张地看着,见此不由得舒一口气,拍手叫好。
      雍正帝悄悄走来时,正将这一幕纳入眼帘,不动声色地颔首微笑,轻咳一声。场中三人顿时各自收势,俯身拜见:“儿臣参见皇父。”
      “都起克罢,永瑆不错,永璂进步很大啊。”雍正帝很是骄傲,不由疼爱地拍了拍皇孙们的小脑袋。
      永瑆和永璇都是满眼欢欣,只有永璂微微僵了一下。记得自己幼年时,也曾得到这人悉心栽培和慈爱赞赏,那时的自己身为人子,对父亲自然更是全心的仰慕和依赖;可是……终究还是,彼此放弃,彼此失望。
      最不能忘的是在父亲登基为帝后,……那次自己遭了申斥,被勒令在太庙前跪上六个时辰,那日天降大雪……他就那样直挺挺地跪着,筋骨僵冷,呼吸微弱,皇后、额娘还有弘昼一起为他求情,那人也不曾松口。那日后他便病得支离,还要硬从床上扎挣起来去面圣。满心期望听到皇父一句谅解的话,却只换来何其冰冷的一句——“朕还不缺这么个儿子!”
      痛彻心扉。
      至死也不知,究竟是谁先辜负,是谁先绝望。
      “……十二弟?”永瑆见一旁的弘时只是出神,忍不住轻轻拐了他一肘子,提醒他座上某只冷气制造永动机牌阿玛的存在。
      弘时猛一回神,低头乖乖站好,规规矩矩眼观鼻鼻观心。雍正帝本想借机充分表达一下对小十二的疼爱,这下也不禁讪讪,心里腹诽:个弘历破孩子把人这么好的儿子吓得!
      ……其实是您自己吓出来的,作者语。
      但是眼下雍正帝实在分不出太多心思关注皇后和永璂的异样,他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去忙——起用粘竿处。
      雍正年间留下的一帮旧部如今死的死老的老,由于弘历的不重视,曾经辉煌一时的粘竿处如今几近破败衰亡。于是我们四爷不得不让它东山再起一回——遴选暗卫,联系旧部,在十分苦逼的工作生活中一点一点把这个忠心耿耿的“皇家特卫队”重新运作起来。
      当然,这一应事宜都是要花钱的……于是雍正帝慨叹:自己果然养了个好儿子(?是很有用的儿子~)啊……再于是,弘昼内牛满面地把多年办丧事搜刮的金银财宝一股脑孝敬给尊敬的皇阿玛充实私库了……(弘昼抱着弘旺泪奔:弘旺哥,以后你来养我吧……弘旺勾他下巴,微笑:等你过门儿了再说……)
      然后,雍正帝十分满意万分激动地拿到了粘竿处恢复运作以来上交的第一封密折。不动声色满眼笑意地打开……然后石化了。一簇恶魔的火焰刹那间熊熊燃起,乾清宫顶上一片电闪雷鸣——
      “好你个富察岳礼!”

      隔日,硕亲王富察岳礼八辈子的霉头都撞一块儿去了。
      早朝时分,皇上当堂怒斥:“富察岳礼,你家两位公子的名讳不妨说给朕和众卿听听,啊?”
      富察岳礼一惊,不知圣意为何,战战兢兢答道:“启禀圣上,奴才长子名皓祯,次子名皓祥……”话音未落,一本折子已重重砸在他油光水亮的脑门儿上,顿时淌下一道殷红。雍正大帝这次是彻底怒了:“那你倒说给朕听听,朕的十三皇叔,先怡贤亲王名讳为何?朕的十四皇叔,今恂郡王名讳又为何?圣祖亲赐的名讳,你好大的胆子就敢安到自家儿子头上!”
      富察岳礼登时张口结舌,跪在地上瘫成一团,不停地叩头如捣蒜:“皇上息怒,皇上恕罪,奴才罪该万死……”
      胤禛冷哼一声,一拂袍袖:“拟诏,硕亲王富察岳礼冒犯皇家威严,藐视天恩,朕痛且怒!今降为贝勒,罚俸一年,着其长子改名皓祌,次子改名皓社,钦此——”
      “皇兄,臣弟有本奏~~~”话音未落,那边弘昼倒是跳出来,幸灾乐祸掺和了一脚:“臣弟与果亲王前日带十二阿哥出宫体察民情,不想有一女子公然违抗大清律例,在酒楼前卖唱营生。臣弟本当予以惩戒,不想这硕——贝勒的长子竟出面百般维护,大庭广众之下辱骂于臣弟,还不知廉耻伤风败俗与那女子做出见不得人之事……”说到这里,弘昼十分“委屈”地顿了一下,向弘瞻递去一个“其实你明白我的心”的眼神。
      “果亲王,可有其事?”胤禛脸色一沉,声音愈发平静,然而却是暗流汹涌。弘瞻起身行礼:“诚如和亲王所言,并且……那硕贝勒长子以布衣之身,竟敢公然宣称自己为贝勒,抹杀我皇家体面,实在罪不容赦。”
      胤禛的眼刀嗖嗖地剜到富察岳礼身上,直要把他瞬间凌迟:“……硕贝勒,你那宝贝儿子做的好事啊……既然你儿子都敢自封贝勒了,你这贝勒头衔要来何用?着即贬为庶人,戮没家产!把那不知廉耻的富察皓祌和卖唱女子投入大牢!”
      寒风穿堂而过,富察岳礼伏在地上痛哭流涕。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啊……曾经以捉放白狐而备受褒扬的长子,自己最是疼爱并引以为傲的嫡子,怎么就给自家带来如此灭顶之灾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惨了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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