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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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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娅会一直追到这个世界来——白沫沫可以想到——白家人为了培养出她这样一个傀儡,到底花了多大的心思。
可是为什么之后的那个世界里充斥着没有灵魂的傀儡,那些傀儡也是白家人的杰作么,她遗失的那只纸鹤又在哪里,是否这已经说明她现在处于安全的状态……?而且,既然这么看重培养她,为什么又让人把她丢进那个充斥着傀儡的世界?
白娅已经死了,在她来得及解释这一切之前。
所以,纵然依旧是满腹疑问,白沫沫也只得安静下来,并不情愿地和Reborn开始了所谓的“同居生活”。
……
而在他的名字后加上“先生”二字的称呼,也似乎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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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艺节目里的那个女孩,白发白眸,皮肤苍白,一身娟秀安静的白色连衣裙,在阳光下恬静却惹人。
那是一朵开在阳光下的花,温柔,安静,甜美。
对凤长太郎说,比起他曾经见过的一个白发白眸的女生,白沫沫给他留下的印象甚至可以说更好些。
白娅,一个家事显贵,地位可比迹部景吾的千金小姐,性格独特,温柔中有几分高傲和冷漠,却是意外地也不怎么讨人厌,区别于那些暴发户家的没教养女孩子。
的确,白娅也是白发白眸的女孩,跟白沫沫很像。当时看到妹妹收看的纸艺节目里的女孩时,凤长太郎便联想到白娅。
多数的关于白娅的记忆是与迹部结缘的,那极美的女生或是在放学后等候在网球网外,或是在课间经过迹部班级门口的走廊,一人独自在走廊边站上几分钟,偶尔将投落窗外的视线收回,细细地望着教室里专心看书的俊美少年。白娅,人极美,随随便便往哪里一站,也是道让人移不开视线的绝美风景线。
——飒和引看到她这样的话……会说些什么呢?
肯定会先把她臭骂一顿,如果她委屈然后他们把她弄哭了,引就会数落飒几句,而后小心翼翼地哄她开心。
以前,会把这些事情视为理所当然的。
因为整个世界里只有他们俩是属于自己的,是关心自己,体贴自己的,然而,跟他们相处的多数时间里,白沫沫知道,自己后悔了。
因为在那些现在回忆起来无比幸福的时光里,她却忽略了他们的好,以及他们给予她的幸福。
……
晓飒最不会安慰人了。
明明她还委屈的时候,委屈地快要哭出来的时候,他偏要来一句“哭是懦弱的表现,所以不可以哭的”。
这句话会让委屈至极的沫沫觉得自己连哭的权利和资格都没有了,从而更加委屈更加难过然后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结果?结果呢,自然是飒被引批斗一番,而后引在百般无奈的拼命哄哭个不停的白沫沫。
而现在。
……
她开始讨厌这三个字了。
过去和现在是无法作对比的,而现在,这三个字,无疑是白沫沫心里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它始终在滴血,始终在隐隐作痛,它带来的悲伤和痛苦四散在空气中,每一次呼吸,她都能感受到心在抽搐。
现在她一无所有。
这是概括起来最准确,也是用了一种最温和的方式说出来的话。
这句话已经是用最温和的口吻来描述白沫沫现在的处境了,然而,它依旧仿佛牵连着大片的伤口,微微掀动,就是血淋淋的伤口。
所以,她愿意什么都不再回忆起,重新做回一个安安静静的,本本分分的白沫沫,可是,却像是胸膛里被挖去了大块的血肉,曾经那种活着的意义,怎么也……寻不回了。
——所以,你们看到我现在这般模样,会说些什么呢?
冷得彻骨的雨水,顺着女孩的粘成一缕一缕的发丝滴落,混合着新一波落下的雨滴,浸透女孩全身的衣服,并且一股股贴着她冰冷的皮肤滑下去。
Reborn是今天天还没亮便出门的,作为算是合格的绅士,他临走时体贴地准备了一些干面包和火腿,并且也成功地没有惊动半掩着房间门的白沫沫。
事实上,白沫沫已经很多个夜晚彻夜不眠了,而在她睁着空茫的眼睛绝望地发呆时,Reborn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去围剿白家残党。
……
跟随着白沫沫来到时这个世界的似乎只有白娅,以及她带着的一批手下,而白家的大本营,依然在最早最早,白沫沫所活着的那个世界——那个Reborn从未涉及踏足的世界。
平躺在床上的女孩始终静静地盯着天花板,偶尔会伸出自己惨白的手臂,凝视自己分开的五指。
一直挨到了天亮,她从床上下来,光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注视着远方天空从渐渐从淤泥般的深黑转而泛起鱼肚白,最后明亮起来。
……
或许她现在,正身在黎明前的那片黑暗中。
处在那个最绝望的时候。
那么,还要熬多久,她才能好起来呢?
白沫沫走下楼梯,依然没有看见Reborn的身影,她微微垂下眼睛,长却不卷的睫毛覆盖在白瞳孔上,女孩本不打算在意这些,却又抿了抿嘴唇,转身去各个房间寻找那黑衣杀手的身影。
而这次,显然,他不在。
重新走下楼梯,白沫沫没有去动餐桌上的干面包和火腿,她从厨房的热水瓶里给自己倒了一玻璃杯的温水,她静静望着温热的水注满整个干净的玻璃杯,因为水温不高,所以杯壁上并未出现多少水珠,也没有可以别肉眼捕捉到的蒸汽。
整栋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所以,知道女孩走近窗边,才发觉忽然下起了大雨。
她想,Reborn应该带了雨伞,至少,那个男人的车上配备了这些。
……
白沫沫本来不打算给自己倒温水喝,倒并不是因为她之前未感到口渴,而是,她并不想去动这件房屋中的东西。
……
多久之前,她还用唯一能动的一只手抓着那个男人的衣领,愤怒却悲哀地问他为什么不早些出手,为什么要让她亲眼看着引被分尸。
而后她便彻底不打算去动这屋里的东西了。
她还以为自己能装很久。
……
却没想到对方已经,或许……早便发现了。
桌上放着干面包和火腿,为她留的。
……
这个男人,Reborn……早就知道,她的四肢已经恢复了吧。
他早就知道,这个身体在白娅死去之后,失去了操控的主人之后,变得迟钝而笨拙,但是,却能像个人类那样自由行动。
……
白沫沫是白家的傀儡,即使失去了暗中操控自己的人,她也依旧有感情,能微笑能走路,会哭会叫会说话,她依然有心,以及一颗拼接而成的,残缺的灵魂。
只是,她不再会像个正常人类那样,感觉到饿,感觉到渴,感觉到困,感觉到疼。
不吃饭也不会饿,不喝水也不会觉得渴,不需要睡眠,或者说,根本便睡不着。
也察觉不到,刀子切割身体的痛。
即使白沫沫做的很小心,即使她察觉到自己已经能下床活动,而且她也的确试验过,但她也安分地没有走出过自己的房间,始终假装着自己依旧四肢瘫痪的状态。
只是那个男人,其实,早已经察觉到了吧。
……
真是讽刺。
他居然还在桌上给她留了早餐。
……
淋雨的时候,白沫沫感觉不到冷,她觉得自己大概也忘了,名为“冷”的,那一种感觉。
但是,却没由来地心痛。
因为她想到,引和飒,也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活着”的吧。
……
他们为了陪伴她,留在了她的身边,不用进食,不用睡觉,活着不想活着,什么感觉也没有地活着。
……
原来是这样一种感觉。
当白沫沫真正处在他们的境地中时,女孩心痛地哭了,她还能感觉到有液体顺着自己的脸庞落下来,真好。
虽然她感觉不到那些液滴的温度,固然也分不清那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
雨水顺着手指流下,流经指节上那个刀子留下的伤口,有少许的雨水渗透进去,沫沫感觉到一点点凉凉的触觉,虽然很微弱很微弱,但是,她感觉到了。
于是,她又觉得很开心。
白娅死后,女孩很快察觉到自己身体里发生的微妙的剧变,在她本人甚至很难察觉到的情况下,她发觉自己几乎成了一个傀儡。
那一玻璃杯的水,究竟是冷的,温的,还是热的,她感觉不到,只看到打开木制瓶塞时水瓶里有缓缓上升的蒸汽,以及玻璃杯壁上并未凝结的液滴,她判断出那是杯温水。
温水的话……
女孩光着白皙的脚,踩在厨房地板冰凉冰凉的瓷砖上,但是,她感觉不到冷一般,向右边小小地迈了一个碎步,踮起脚尖够到了摆在架子上的水果刀。
刀锋很锋利。
女孩抿着嘴唇,拿刀的右手手指有微微的颤抖,她碰了碰上下唇,吸进一口气而后又吐出,靠近左手指尖的刀刃却因为她自己的一个哆嗦而在手指上拉开好长一条口子。
……
她脑海里浮现出血珠从那口子里决堤般渗出的场面。
……
而眼前的场景却只让她窒息。
她重又踮起脚尖将水果刀放回原处,用右手将左手手指上翻开的皮肉合拢。
伤口并没有愈合,手指上依然是那样一条诡异的大口子。
没有结疤,自然,不会有血流出来,就是这样惨白的皮肤上翻开一条鲨鱼大嘴般的口子。
……
雨中女孩抬起头,仰面看着天空。
常理而言,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因为雨水会打在眼睛上,于是正人都会本能地将眼睛闭上而后将不安分的脑袋低垂下去。
那个下着倾盆大雨的午后,别墅前一小块空地上,赤着脚站在脏兮兮的水泥路面上的女孩,穿着一身白得几乎透明的连衣裙,同色的苍白皮肤以及苍白发色的女孩仰面望着天空,雨水不断打在她那双大睁着的纯白瞳孔上,不时溅起一小朵水花,就像露珠打落在水晶上而后飞溅开那样。
她始终睁着眼睛,像是在对着苍穹,质问着什么。
也有少许的雨水,滑过她如同水晶般的纯白晶状体,顺着眼眶的边角涌出,再贴着脸庞的轮廓落下,就像眼泪。
白沫沫睁着空茫的眼睛看着漫天大雨。
她之前从未这么干过。
仰头看着雨水不断落下,原来,是这样一种感觉。
……
本是明朗的天空,会因为下雨的缘故,被阴冷的乌云遮住,于是整个天空便呈现出那样一种灰蒙蒙的压抑颜色。
然后,她能看到如同细而长的银针一般一下一下向她眼球刺去的雨水。
——直到,突兀的有什么东西遮住了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