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龙筱雨

14、学乖

　　李笑在约定地点等了好半天不见殷芮哲，腿还在有点软呢，都快有点站不住了，正要拿出电话给他打，一辆显眼的跑车就从那头呼啸过来。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预感着这辆颜色骚包造型拉风的车子十有八九和殷芮哲有关。

　　果不其然，车子驶近以后一个急转甩尾停在了她面前，殷芮哲降下车窗，伸出他那颗染成栗色头发的脑袋，“怎么样？香车美男，养眼吧？”李笑过去杵着车顶俯视他，“又是哪弄来的啊？”这家伙老是神通广大，那么多年她都见怪不怪了。

　　殷芮哲搔搔额前的刘海，“我是谁啊，不就辆车还能难得到我？快点，上车来，买完了东西晚上我还和人约好出去玩呢。”李笑绕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去，“你这刚来几天啊？你和谁约好出去玩了？”殷芮哲车子开得溜，时不时还偏头往镜子那照照摆弄一下自己那造型，“昨天问了李亦，他给我介绍了几个玩的地方，去了就认识了呗。”李笑提醒他，“你谨慎点啊，不知根不知底的，别招惹上什么麻烦。”

　　“唉，招惹麻烦这种事情也是我的不对，谁让我那么那么魅力无边的，我也很无奈啊。”
　　“跟你说正经的呢，你认真点。”
　　“有什么好担心的，夜店认识几个人而已，大家玩玩很正常啊，怎么你现在这么敏感？”
　　李笑摇摇头，“那这不是回来了吗？”回来了就不能像在国外那么肆无忌惮了，要顾及的东西一样比一样多。“芮芮，咱们都得学乖一点了，被撵走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
　　“现在谁怕谁，他们要送怕还舍不得呢！”

　　李笑和殷芮哲当初误打误撞住到了一起，可是真正让二人变得心心相惜还是因为后来各自知道了彼此的故事。殷芮哲和她的境遇差不多，可以说两个人几乎是同病相怜。这是大多数被视为“离经叛道”的同性恋者很见怪不怪的故事。殷芮哲作为殷家从小捧在手心长大的小儿子，高大帅气也拈花惹草，家人一直寄予厚望，却没承想直到成年以后他却给一家人降下了巨大的一个晴天霹雳，他——喜欢男人！然后打、骂、软禁，却依然毫无作用。眼看事情愈演愈烈，最后为了保全面子殷家只能将他送出国外。结果一待就是那么多年……

　　到了商场，两人一层层的逛，李笑累得慌，“你不是要买上班穿的正装吗？”
　　“是啊！”他高高大大往哪一站都特别扎眼，尤其他的五官比一般亚洲人都深刻一些，大眼睛高鼻梁的，乍一看还以为是混血儿。
　　李笑看看他手里的几个袋，不是运动的就是时尚的，颜色款式那是一个比一个潮得翻天，可完全没有正装的样子啊。不能由着他这么买下去了，她拽着他就往楼下拖，成安然在的那个店她记得就在这一片，果不其然刚出来转了个弯就在正对着街面繁华的地段，大大的落地窗很是显眼。

　　“这件、这件、这件，还有这个……”李笑指着看中的衣服对身边跟着的店员说，“把这几样都找合适他的号让他试试。”女店员欣然点头，含羞带怯的看了看殷芮哲以后，一直询问了好几遍他的衣服号数，芮芮也不含糊，除了回答她们的问题以外还不忘表扬一下她们的妆啦或是皮肤好啦之类的话，哄得她们个个小脸笑得涨红。

　　成安然今天来的有点晚，一进店门就见李笑坐在沙发上，刚要打招呼，试衣间就出来一个英俊的男人，黑色的简洁新式西装外套穿在他身上，衣服架子似的，像极了模特。
　　“李笑，又见面了！”
　　李笑见到他笑着说：“我们就是特意来这挑的，怎么样照顾你生意吧？”都说一回生二回熟，这第三次见面她的态度已经俨然像是熟识的朋友似的开起了玩笑。

　　成安然打量了一下殷芮哲，问，“朋友？”他的个子比自己要高一些，上次买的那件风衣应该不合他穿才对。
　　“恩，对啊，来挑几套正装。刚才我还说怎么你不在呢，让你帮着参考一下，你们店里的小姑娘们看着哪件都说好，你看这一个个笑呵呵的模样，怎么我上次来买没那么热情啊？”她边说边故意瞪起眼睛看了几个小店员几眼，一众被芮芮美色迷惑的小姑娘们立马不好意思的笑开了。

　　成安然都莞尔，摇头，一副家门不幸的样子。一个小姑娘就立马叫了起来，“哪有啊，我们店长也很帅啊，只不过这位帅哥客人和我们店长的好看不一样，他……他的美有一股妖气。”小女孩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她赶紧又解释，“不是不是，不是妖气，反正就是一种妖娆的美，网上称这种不似凡间的漂亮叫妖孽。”
　　殷芮哲自然是知道小姑娘被他迷得口不择言了，一点不恼反而得瑟得不行，李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看来是得找个师父来把这妖孽给收了，不然祸害众生啊！”

　　殷芮哲把剩下的衣服都试完，店员拿了一件过来告诉他们这件的已经断码了，目前只有这一件却不是他的号，要小一些。李笑拿过来一看，觉得和齐天大小正好，款式什么也挺好，店员就在旁边解释：“今年这一季的码比以前小了一号，好多客人来多要买大一号的。这一款又挺紧俏，所以真不好意思。”
　　李笑说着没事，转而去找成安然，“店长先生，还得麻烦你了，本来按照上次的大小号买就好，结果你们家小姑娘说这一季的小一号，所以还得麻烦你帮我试试啦！”她举着衣服说的俏皮。

　　成安然脸上还是挂着礼貌的笑，但心里忍不住一股小酸再冒，他们的遇见，两次都是在帮她试衣服，充其量就是沾了真正衣服主人的一点余光罢了。他欣然接过，却留了个小心计，穿的时候领口的地方故意别在了里面。

　　“衣领没翻出来。”却不料发现的不是李笑反倒是比自己高出些的那位“妖孽”。殷芮哲勾着半边嘴角直接就动手帮他把领子翻出来，指头碰到他的脖颈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他不适的想闪开却忍住了。成安然觉得别扭极了，这算怎么回事，一个男人帮自己整理着衣领，又是李笑的朋友，他挡开也不是，任他弄也不是，最后就只能笑容僵硬的愣在了原地。

　　自作孽啊！！

　　中袖的一件男士衬衫，袖口刚好到手肘上面的位置，很简洁清爽的样子，夏天单穿刚刚好。李笑很满意，当即就说买了，只不过付钱的时候自然是统一刷的殷芮哲的卡。
　　两次都那么麻烦成安然，李笑觉得不表示点什么的话就太说不过去了，便提出请他吃饭，成安然倒是没想拒绝，只是总觉得这个“妖孽”朋友老是看得自己头皮发麻，他有点不自在，于是说：“今天恐怕不行，要不这样，你给我一个你的电话，明天我打给你！你看怎么样？”

　　殷芮哲抢在李笑前面答：“干嘛要我们笑笑的电话啊？今天你怎么不去？我看你也不是很忙嘛！要不留我的电话好了。”
　　成安然又一次尴尬，李笑赶紧瞪了芮芮一眼，“没事没事，你忙的话今天就算了。”说罢掏出包里的一张便签纸和笔给他写了电话，“这是我的号码，你有空了就给我打。”

　　成安然接过来点头说好，看着她的笑，他总觉得有种能温暖至心底的感觉，等人走远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纸条，娟秀的一排数字，最后一个数字9收尾的地方她还弯出了一个俏皮的勾，点了那么两点一个可爱的笑脸就呈现眼前。李笑，他咀嚼着纸条上的名字，嘴角的弧度上扬开。

　　……

　　接到成安然电话的时候李笑正在熨着床单被套，她真是错了，就不该让齐天来晾，拉也不拉齐一下，现在干了都皱巴巴的，模样倒像是从泡菜坛里拿出来似的。
　　“怎么就不能拉平一下呢？”她嗔怪着接起电话，“喂？”
　　她的那句话成安然听了个清清楚楚，笑问：“什么东西不能拉平？”

　　李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吐吐舌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说你。”成安然在那头低笑。
　　李笑把电话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边干活边讲，“是不是有时间了？想吃什么啊？说吧？我去定位子，然后再告诉你具体地点。”
　　成安然：“你平时都喜欢去哪？我随便，只要干净卫生就好。”
　　李笑呃了一声，“嘿嘿，我刚从英国回来，估计我当年常去的几个地方现在连边角都找不到了，所以……这，恐怕还得靠你带着我去找吃的了。”末了她还不忘补充，“绝对的你请客我买单！”

　　“好，那一会我来接你！”
　　“不用不用，你告诉我地址我自己过去就好了，我做东还让客人来接有点不像话的。”
　　“行，那我安排好以后给你发地址。”
　　“好。”

　　李笑本来想着是不是要被敲一顿，或者再怎么样也是去一些所谓的高档次一些的地方。可等到了约定地点以后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从雅间看向外头那小桥流水人家的景致，院子中央一个大大瓷盆浴缸，藤蔓的植物顺着墙根一路往上爬，染得满墙的生机，潺潺的流水从房檐下趟过，伸着脖子看，然后问：“这些都是后来装修的布景吗？”

　　成安然呷了口茶，“对，但也是按照以前一模一样还原的，后来水源被破坏了，如今只能是用人工的手段引入。”
　　坐了没一会菜就上来了，她一开始看菜单没看明白，明明这是素菜馆怎么道道菜又是鸡鸭又是鱼肉的，就没敢吭声，默默把菜单交还给他，任他来点。

　　她偷偷摸摸的，压低了脑袋，“喂喂，怎么这不是素菜馆吗？你点的这些怎么全是荤的？”
　　成安然笑，便给她夹了一块“肉”，“先尝尝。”
　　李笑跟做贼似的咬了一口，刚品没两下觉出不同了，这哪里是“肉”啊！满嘴的都是炒米粉和鲜荷叶的香味，她了然了，“哦，这些都是做成荤菜模样的素食啊！还真是用心良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