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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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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出生那一天,我跟着邻居家哥哥姐姐们一起看电视。电视上有很多男的女的,都不穿衣服就睡觉。
一个哥哥问我能看懂吗?我不喜欢他的笑,也没告诉他我也做过电视上一样的事,因为这是我的秘密。
我不记得那时候我几岁了,也不记得做了多少次。
我记得他家的房间很黑,床上有一股发霉的味道;我记得有时候家里没人,有时候大人们就在堂屋聊天;我记得拉上的门闩,记得他跟我说这是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
他说这是一个游戏,每个男的都会和一个女的玩;他说一个哥哥也和一个妹妹玩过,那个妹妹太小了,比我还小,这是不对的,他们的年纪应该更接近一点,就像是我跟他一样。
他会问我含好了吗,掉出来了没有,会让我学电视上的剧情,但我不明白,为什么电视上的人那么高兴。
那东西好苦,一点也不好吃。
我想可能是我还不会玩这个游戏,等我学会了就好了。
有一次他趴在我身上,我看见另一个邻居哥哥趴在窗户上看,我很害怕,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这个秘密被人知道了会怎么样,他跟我说过很可怕,现在我已经记不清了。
上小学那一年,我在门口玩沙子,他问我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要不要来和他一起下军旗,我说好。
下了一局他说他去上个厕所,我听见了拉门闩的声音,我说我想回家,他问我不和他玩游戏了吗?我很害怕,想跑出去,但是门闩太高了,我打不开。
他从房间出来,又问了我一遍,最后打开了门。
外面的太阳好晒。
六年级,班上一个女同学来了大姨妈,我问大姨妈是什么。
她说女生都会来,就跟白带一样。
我问白带是什么。
她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没有。
初中,班上所有人都来过大姨妈,妈妈也跟我如果我来了“好事”,就要买卫生巾,我听不懂,但她给我买了新的内衣,让我以后都穿。
可我没来大姨妈,新内衣也穿大了。我和班上的女生都不一样,我又开始害怕,是不是小时候的事让我跟其他人不一样?
我还是不敢告诉别人,我无人可问。
时间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明明书上没有,父母也讳莫如深,可我却无师自通了。
我想杀了他。
我想过很多遍,我想切掉他的脏东西,把刀子从那里捅进去,用力翻搅。
我幻想过很多超能力,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他赤身裸体,暴尸荒野,受人唾骂。
真是太幼稚了。
我试图忘记,自我催眠当时还小,不算什么的,没有人知道,没事的。甚至试图用所谓的□□理论印证他当时没有进去,以证明我还是一个处女。
大学,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长期陷于自证清白的陷阱,我不明白那幼稚恶心的处女论为什么会根植于心。它比他更像一个魔鬼,稍有松懈就跑出来为非作歹,恐惧和自我厌恶仿佛从血管中长出来,根植在地,编成一个我无法逃离的牢笼。
我开始宣扬开放和自由。
我认为男男女女的一切性行为都不应该被指责,认为洁身自好和婚前守贞是同等的愚昧可笑,抨击一切我认为是封建的两性言论。
我以为我手握利刃,可以砍断一切旧锁链,但我只是套上了另一层枷锁。
我常常自我剖析,我的一切人生经历其实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农村家庭,父母健在,朋友不多,但都能交心,性格不算太好,但也没有明显缺陷。顺利考上大学,毕业、工作,即便是不能靠近男人这一点,在当今社会也并不显得突兀。
我不应该困在那些记忆都快模糊的旧事里,我甚至记不清当年趴在窗户上看的人是不是真的出现过,我很少再想起那间屋子。
可我还是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
我知道那不是我的错,我知道现在的我不会再被他伤害到,我知道我不再害怕,可我就是说不出口。
过年回家,居然又碰到他了,他居然还敢来我家!他居然还敢跟我打招呼!
我要杀了他。
我不应该这么想,但我无法控制我自己。
我想我可以搞到一点迷药,我可以晚上去找他,他肯定会见我的,这样我就可以找到机会杀了他。
我可以把他埋在山上,我有车,半夜把他拉进山里没有人会发现。我可以提前挖好坑,就埋在坟山上,这样别人根本找不到。
我睡不着,我设想了无数情况:他太重了,尸体我搬不动,我应该叫上我爸;不能给他发消息打电话,会被查到信息往来;应该在假期快结束的时候动手,他家里没有直系亲属了,老家的人会以为他出去打工了,而他在外面没有固定工作,自然也不会有人找他……
我一遍遍地想我要约他在哪里见面最方便,要怎么下手最万无一失,我甚至翻开了差点挂科的解剖学。
我有点脱力,手指在发抖。
我在身上擦干净血迹,没来由的想到小时候妈妈做完饭在围裙上蹭掉油渍的动作,心想这两个动作应该很像。
我擦干净手,按下发送键,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勇敢的事。
一直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我今天终于能够昭告天下。
凌晨两点,距离我确定他死亡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就算国医圣手也抢救不回来,我拨打了110。
我的一生将在监狱中度过,我将永远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