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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三只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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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钟妍走出小区,乔以棠才姗姗回到车里,刚上车就发现谢笙情绪不对。
男人薄唇微抿,表情不善,乔以棠多问几句,谢笙才闷闷不乐道:“你为什么要说那匹马是神?他是去地狱,又不是去神宫!”
乔以棠:…
她哪里猜得出这位尊贵的大魔王内心这些小九九啊?只好耐着性子说道:“地狱也好、神宫也好,只是一个住所而已,对于钟妍而言,马首改变了他们一家人的命运,就是她的神明。”
人类哪里分得清谁是妖魔谁是神明?只要能保佑他们的,都统一称作神明。
谢笙不吃这一套,不爽地将头偏开,还重重地“切”了一声,生怕乔以棠不知道他此时的情绪。
好好好,看在今日之功全在他身上的份上,乔以棠继续哄道:
“那你要我怎么跟钟妍解释?说‘救你的是一只马上要被抓去地狱改造的妖魔,那只妖魔全身被黑气包裹着,还是一匹没有耳朵的野马,长得恐怖至极’?怕是她半夜都会醒来反思自己为什么会被妖魔缠上!”
“…要不我现在就去找钟妍,我就跟她说‘哈哈!刚刚是骗你的,保佑你的其实是一只面相凶恶的恶妖魔,我的脑袋就是被他震碎的,你最好也小心一点’?”
谢笙被她逗笑,不由得扯起嘴角,半晌,又将嘴角扯了下去。
乔以棠乘胜追击:“你是生气他把我脑袋撞碎了吗?我原谅他了,你也别这么小气。”
谢笙嘴角一抽:“你倒是大度。”
车窗外天气正好,适合出游。乔以棠心情悠哉悠哉:“要不是他把我撞晕过去,不然也不会这么快跟钟妍结缘,钟妍就不会这么快得救,我可太愿意啦!我得好好感谢它!这么说起来,我也要多谢你送的这颗石头,没有它,牛头马面就不会这么快找上我,所以它是福星!”
谢笙睥睨她脖子上的挂坠,眼眸深邃。
被追随一生的帝王亲口下令万箭穿心碎掉的肋骨,也能成为福星吗?
乔以棠在医院养病一个礼拜,好不容易出来透气,整个人的状态亢奋至极:“而且我发现,我在遇到你之后,所有事情都在往好处发展,所以于我而言,你也是我的神明!”
少女眼睛亮亮的,闪耀着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光芒,刺得谢笙不敢对视,他看向前方,又不甘心自己输了气势,便转身回怼道:“神明?神明才没心思管你这个每天没事儿傻乐的人类,我,是天上地下最大的魔王!魔王!”
他跟神明才不是一路人!
乔以棠才懒得跟他争辩,他说他是魔王,那就是吧,反正他的外形条件也蛮符合的,乔以棠伸手抚摸石头,认真发问:“神明需要信徒供奉香火才能维持神力,那么这位全世界最大的魔王,我要怎样才能供奉你?”
少女把玩的肋骨,好奇地看着他,眼眸深处满是真挚与好奇。谢笙只觉得喉咙干涩,不自然地将眼神挪开。
供奉恶魔,需要沐浴、焚香、叩首、用鲜血召唤恶魔、以最虔诚的心发愿、再双手奉上最宝贵的财富。
乔以棠的话…
谢笙伸手将她把玩肋骨的手拿到安全带的地方,让她赶紧把安全带系上。
看见车内导航显示的医院,少女一阵悲嚎:“这才出来不到两个小时又要回去?!我敬爱的谢大魔王,今天天气不错,要不我们去兜风吧!”
魔王勾了勾嘴角,发动引擎:“回去写完作业就带你兜风。”
*
在谢笙的要求下,医生再次检查乔以棠的脑袋,确认她全都恢复好了、没有一点后遗症后,才结束对她的禁制,答应让她回到学校上课。
周围又响起熟悉的怨声,这才是高三的感觉嘛!
耳畔传来签字笔在试卷上摩擦的声音,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地写试卷,乔以棠觉得自己有点受虐症,明明医院好吃好喝照顾着,还有谢笙24小时作陪,自己偏偏怀念学校里的苦日子。
课间休息时间,同桌凑过来关心她,她只说下雨天路滑摔伤了脑袋,没有提其他事情。
同桌鼻孔朝天,赏赐一般地将笔记本扔她桌上:“你啊,没来这一个礼拜,老师讲了好多重点,都记在这个本子上了,你抄抄吧!要是哪里看不懂就问我。”
…确定问他吗?乔以棠看向同桌,他不是常年吊车尾吗?
同桌感受到乔以棠看过来的眼光,耳朵不自然地红了起来。
乔以棠翻开笔记本,只见上面鬼画符似的写满了字,这是诚心不像让她看懂呢,还是故意不让她看懂呢?乔以棠终于半蒙半猜看懂了一道数学模型,是在住院期间教辅书封面那位老师给她讲过的模型,她把笔记本递了过去:“这条辅助线画错了,空间几何图形,不是平面的,应该连这里。”
同桌没听懂,傲慢地把笔记本收回来,自我肯定道:“老师就是这么画的!你没听,你怎么知道画错了?”
乔以棠:….
算了,那个模型本来也属于高难题,小众考点,他看不懂就看不懂吧。
课间,有的同学在聊八卦,吐槽这个星期受到的种种虐待行为,可当老师走上讲台,紧急地讲解一个新考点时,大家又屏气凝神,生怕漏听一个字,后面再也跟不上。
中午,乔以棠和钟妍成为固定饭搭子,会一起去食堂吃饭,会在路上互相抽背,也会一起讨论某道教研组改编的变态难的题。
不知道是不是谢笙的原因,乔以棠现在很有配得感,反正来日方长,江氏集团对她的资助,她以后慢慢还。
学校的生活总是日复一日循环往复,没有任何新意,只不过对于乔以棠来说却有了新的变化。谢笙送她的那块石头,只是可以在紧急时刻让她看到危险,躲避危险,可不知是不是被那只牛头马面撞破天灵盖,打开了第三只眼,现在每到夜晚时分,她都能冲破禁忌看到某些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而恰好这个时间她刚放学,所以每次都会迎面撞到攀爬在教学楼外吸食怨气的妖邪,以及在走廊吹风的女鬼,她忍了两天,后来实在觉得辣眼睛,回家狂吐。
她请教谢笙这种情况要怎么调理,谢笙说她灵魂被撞了一个缺口,要养一段时间才能养好。无奈,她就只能“尽量”对这些奇怪的生物视而不见。
好在谢笙送的石头还算有点威力,这些小邪祟虽然对她感到好奇,但只要接近她1米的距离,就会被肋骨散发的魔气震碎。
近来安州总是下雨,乔以棠老是忘记带伞,没少淋雨回家,那天谢笙闲着也是闲着,便好心去学校接她,想着自己平日里对乔以棠好点,到时候提需求才不会开口就被拒绝。他这样说服自己,漫步走到教学楼前,这一来,他人傻了。
风雨将邪祟吹得遍地稀碎,它们的手指、脚趾、四肢、眼球胡乱杂糅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身体,教学楼外的墙壁黢黑又黏糊,而最高两层楼的每间窗户都散发出浓郁的怨气——
这分明是邪祟的自助餐厅。
邪祟过于沉迷地吸食怨气,都没注意到地面上的魔王,看来乔以棠表述得过于委婉,这哪里是她需要调理的,分明是学校怨气太深,邪祟太多。谢笙扶额,一个响指赶跑了尚有意识的邪祟,剩余一些灵智未开的像一只只大蜗牛一样在墙上蠕动,他召唤火焰剑,将那些与怨气纠缠一起的邪祟杀个干净。
而邪祟就像是蚂蚁一样,不到片刻又重新攀爬向教学楼上,亲眼看到学校诡异的景象,他都不知道乔以棠每天放学是怎么忍住的,看来首要任务是净化那些怨气。
传说沧海之水源于天穹降落,具有净化之力,于是他远赴重明,去沧海求了雨,在一个晴朗干燥的夜里,安城高中局部降雨,沧海的水净化掉学校的怨气,学校变得明媚干净,那些以吸食怨气而生的妖邪自然姗姗离开。
沧海离安州路途遥远,他带着水总是担心会中途洒落,一路上都小心翼翼护送,一趟下来累的要死。
好在乔以棠马上就要毕业了,他总共也运不了几次雨回来。
乔以棠知道后大吃一惊:“最南边儿的沧海?这么远的地方你都去了?还如此精确地洒在我们学校上空?”
她看着干净的学校,干净的环境,震惊地看向男人:就因为她说学校里有邪祟,这人就大费周折地运水净化?
谢笙到底有多喜欢她?!
看见乔以棠崇拜的眼神,谢笙十分满意自己的壮举,决定以后每天运水净化学校,谁说他不平易近人了?看他多会照顾人啊!
随着归乡养病的老校卫重新回来上班,说告假只是因为换季染上了风寒,从未见过什么不该见的东西,学校闹鬼的传言才不攻自破。紧接着,校委会发布通知:高三在内的所有班级都不可以11点以后放学,被查到拖堂不放学的老师取消奖金并通报批评。
这下老师们都不敢乱拖堂了,到点儿就放学,还要劝那些在学校逗留的学生赶紧走。用他们的话术说就是“还有一个礼拜就是高考,这个阶段要轻松一点,放平心态。”
学生们的休息时间得以保障,怨气声才逐渐变小,就这样,乔以棠虽然打开第三只眼,但再也没有见过那些恶心的场景。
*
谢笙不爱去御神殿。
他已入魔,虽然名册不在四界之内,但也是神明见了就要灭掉的妖魔,尽管见过他的神明都无法奈他所何。
再者御神殿是人类祈求神灵庇佑的地方,神明庇佑他的信徒,却不庇佑苍生,也从不庇佑他。一千年的时间,身死又复生,全是神明对他的折磨。
可这次他还是沐浴焚香,虔诚地来到御神殿。
有一件事情,他得先弄明白。
没有住持带路,谢笙轻车熟路地走去藏书阁,关于万年前的禁术、关于月老的红线、关于神谕的含义,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
他既想死,又不想带着乔以棠一起死。
结束生命是他的使命,不是乔以棠的,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不忍摧残那只明亮纯粹的灵魂。
藏书阁在飞逝的时光中屹立,谢笙将头埋在衣服里,趁着无人注意时闪躲进去。
御神殿有千年历史。
安州信奉神明,从古至今都会拜祭神明,久而久之,御神殿的藏书浩瀚如烟,不可胜数。谢笙皱眉,要想查找他所需要的文献,看来得多花些时间。
史书卷卷记载,有神明飞升的故事,也有神明庇佑人类的记载,翻来覆去全是歌颂神明的伟大,唯独没有禁术的记载。
谢笙安慰自己,都是禁术了,没有记载很正常。
他又开始找关于红线的记载。
身后住持递给他一本书,谢笙来不及抬眸,只听见那人说:“万事万物,皆因缘而聚,因缘而散,缘起缘灭,不可强求。”
谢笙接过那本古书,住持只看向他左手腕上的红线,惊觉地抬起头:“人生苦短,施主还请及时行乐。”
看来这位住持太没眼力见儿了些,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没必要再在这里耗时间了,御神殿的信徒能力太差。他拿上书,准备一走了之,住持朝他作揖,说了最后一句话:“若一心求死不能如愿,不如试着求一线生机。”
三句话,回答了他内心的三个问题。
谢笙不由得顿下脚步,反问他:“你可知如何破解共生之术?”
住持遗憾摇头:“神明的法术,吾等愚昧,未曾听闻破解之法。不过既然名唤‘共生’,自然与生命有关,我信奉神明多年,从没见过神明轻易将两条不相干的生命捆绑起来。或许,您与那位少女有着更加深厚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