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父》枕闲书卧

29、第 29 章

　　刘言家里以前一直养很多很多的鸡鸭，还养猪狗猫牛，邻里邻居也差不多，刘言经常可以见到鸡鸭猪狗猫牛带着它们的一大堆孩子，都从未见过那些动物欺负比它们弱小许多的孩子。
　　刘言也偶尔得以看过一些电视或小说，那些对小孩偏心到无可救药的大人或在某一个时刻或会在临死之前，会跟被偏心而造成小孩心里巨大伤害的小孩忏悔道歉。
　　可在刘言这里，阿公阿婆死了都没给刘言半句什么话，也许他们到死都从没有半刻觉得自己有丝毫的偏心过，没有丝毫觉得的欺负过刘言，否则他们怎么在死后还长久的出现在刘言的梦里，各种凶脸恶言的理直气壮的打骂刘言，让刘言梦里都痛不欲生。
　　刘言不在家，后面能稍稍自力更生能自己养活自己，即使有时间也不愿回去那个让她个被当奴做婢、内心千般痛苦万般压抑的所谓家了。
　　刘言一年到头最多也只回去一次或者两次，一次一般不超过五天，哪怕回的次数已经很少很少的，真的是屈指可数，还剩大把的指节数不上，仍会被他嫌弃。他应该不需要所有的天伦之乐，他需要的是所有人做他坐享其成的女仆，提供他极度好逸恶劳的生活经济来源。
　　阿婆没死之前，就是要他八十多岁老母洗内裤衣服。八十多岁的阿婆，应该在替他五六十岁的大儿子洗内裤的时候，应该都会笑着想：真是我的好大儿，我说什么都不会顶嘴。阿婆对儿子好坏的评价标准是那般的低，不顶她的嘴就是最好的了。
　　让刘言又恨又忍不住心软心疼的可恶阿婆，不止一次在刘言面前夸赞道：你阿伯最好，我说什么都不会顶我的嘴。刘言听后总是又气又无语凝噎。
　　在刘言她们家，从她们父辈往上到刘言知道的祖辈，她们家的子女叫父亲都不叫爸爸，搞特殊，好像被子女和其他人那般亲密的叫了爸爸后，他们立马就会死一样。长子被子女叫做阿伯，次子以下被子女叫做阿叔，好像是说亲缘不深还是什么的，所以在她们家，叫父亲就像叫外人一样，出门在外，见到年纪在叔伯辈的，张口就是阿叔阿伯。人家都有爸爸叫，就他们家特殊，没有爸爸叫。
　　她也好像没有爸爸一样。
　　对刘言而言，他，他们，都不像是她的家人，她只是他们坐享其成的奴婢而已，他们大的明着、小的视而不见刘言的各种干活、听而不闻刘言被骂对抗的声音一起欺负她，逼迫她不愿干的一大堆家务活。
　　都是一个家里的孩子，刘言记得，好像她读二年级开始，一放学就要飞跑着回家喂猪，洗菜，炒菜，喂牛，几乎天天都要一天炒两次菜。每次放学，全校就几乎都是刘言最先跑出校门，跑在回家的路上，哪怕教室就在校门口旁边的学生，都没有刘言跑得快。不是归心似箭，而是家里一大堆活在等着，要是敢像阿姐小弟那般结伴有说有笑的慢悠悠回家，不仅要被骂，还会因为在下午上学前干不完活迟到被罚。而她的阿哥阿姐老弟没断读书命出去打工前，长年累月，在刘言的印象记忆中，他们三个在家炒菜一起加起来的次数都没超过五次，屈指可数。
　　最可笑的是，从最穷县镇到最穷农村，最穷家里出来的，她的阿姐，一句不会，就可以不炒菜，那十指养得纤纤白皙，涂上鲜红的红指甲油更是又长又细又美，让刘言一直记得。刘言印象中，她的阿姐炒了一次堪比猪食的菜出来，阿婆就理所当然的一直让刘言炒，理所当然的说姐姐不会炒，弟弟还小，可谁天生来就会？！！！！！！！！！！！！！！！！！！！！！！！！！！！！！！！！！！！！
　　阿婆的眼中只有刘言一人能干活，老幺小弟长到十几岁了，在她的眼中还是当年不小心吃了老鼠药捡了条命回来，需要细心呵护的两三岁孩童。
　　刘言比她小弟还不知要小多少的时候不仅要炒菜，早早起床还要挑粪水淋了一通菜之后才能跑去上学，还要在大中午干完一大推活之后，上学之前还要挑猪食牛食喂猪喂牛。
　　那时家里还养狗，狗自然也是要刘言喂。猫是阿公的心头宝，懒得发胖，即使不抓老鼠，全部人都没有肉吃，阿公也会把仅有的瘦肉喂他的猫，恨得刘言背后骂那猫为死猫。
　　即使刘言气急了，恨死了，累坏了，故意炒出发黄得堪比猪食样的菜来，但只要刘言在家，阿婆都是一直逼让刘言炒菜，阿姐到广东工厂打工直到跟了个比自己家还穷的男孩跑了，不怎么跟家里人联系，偶尔联系也是抱怨各种因为没钱带来的苦楚，自讨苦吃的含着眼泪般的过苦日子，才开始学炒菜，应该再也不会推说不会炒菜就不用炒菜了。
　　刘言在那个所谓的家，从没感受到温馨，只有冷漠，自私自利，都把活推给刘言干，好像刘言在他们的心目中眼中，不是他们的孩子，不是他们的老妹阿姐，只是他们家免费干一切活、可以让他们轻松坐享其成的丫鬟奴婢。
　　他们兄弟姐妹四个，没有什么感情，没有什么话说，直接源于阿婆光明正大的极度丧心病狂般的偏心，实际上，是来源于她那个有却似无的完全不负责任的甩手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