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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姐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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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钉崎第一个醒来,醒来那一刻她的神情,好像个刚出生的孩子一般茫然。
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脑袋像打鼓一样打了两下床,我问她:“感觉怎么样?”
她沉痛道:“还好我不是咒灵,闻不到你身上的味儿。”
伏黑从帘子后钻出来,他摆摆手:“家入老师让你醒了就赶紧走,病人已经睡到沙发上了。”
钉崎一边挠着头爬起来,一边怪道:“怎么回事?今天前辈们也没受伤啊。”
我只能无奈地告诉她有关七海先生和对家校长的事。
钉崎哈哈大笑,她笑完一摆手,和我一起回女生宿舍了。
路上只有路灯,树叶的影子沙沙作响,我回头看路下的医务室,伏黑的影子已经看不见,他要替现在还感到不适的家入老师看病人。
我爱他吗?一直忽视的问题又回到脑海,现在的我更多的情感反而是愧疚,无法回应他的期待,我拒绝了他的爱,还想要再讨回来。
我无法让他获得解脱。
“看什么?”钉崎扭头看我。
“哦,哈哈!”我吓一跳,赶紧摇头,“没什么。”
哪想钉崎的眼神一下就变成锋利:“撒谎!给我说实话!”
我怎么能暴露,只打哈哈,钉崎越看我越像看贼,我只能加快脚步,率先冲进宿舍,想着我们不住一起,她挖掘我也无从说起。
刚洗漱完,钉崎就咚咚敲门,我凑到门前,屏住呼吸,想假装我睡着了。
“装什么装!我们两个宿舍水管连着,你睡觉还能关水龙头呢?”钉崎气势汹汹。
我只能满脑门官司地开门,把大姐请进门,钉崎手里拎着个编织袋,随手就甩在我床上。
她倒坐在椅子上,两腿岔开,眉毛一挑,让我看袋子,我打开看,里面是三四种颜色的指甲油,和紫外线灯,还有底胶封层,磨砂棒等,很全。
“这是?”我拿出感兴趣的颜色,好奇道。
“知道你有事闷我,”钉崎大咧咧地笑了,“我们认识这么久,我也老站在伏黑那一边,你肯定不肯和我商量事,这我也认,但是比起伏黑,我还是更想和你做朋友——给个机会吧。”
我也笑了:“多大事,搞这么正式,我早把你当朋友了。”
钉崎于是爽快地站起来,搬了个小凳子,让我坐在床上。
她让我挑色,然后给我涂满了十指,她技术真的很好,手灵巧地像是两只鸟,举重如轻,就给我涂得圆圆满满。
涂好,我双手合十,小心地端坐在床上。
“怎么才能让指甲油干得更快啊……”我念叨。
钉崎随意地侧卧在床上,手指漫不经心地滑动手机屏幕,回复我:“你要不试试吹风?”
我试了一下,觉得没有用。
“说起来,五条老师多少岁了来着?”我随口说。
“我想一下……”钉崎放下手机,伸展一下腰,“我听真希姐说,已经快30了。”
“不会吧……他看起来像20岁,”我虽然早有预料,但是还是吓了一跳,“这个年纪我们那里很多人,孩子都能绕着院子跑了。”
钉崎坐起来,也认真地说:“这么说起来,五条老师也到结婚的年纪了,他有什么情况吗……”
我们两个对视一眼,八卦的火焰熊熊燃烧。
“庵歌姬老师?”钉崎提出。
“不可能,我眼睛很好使的——庵老师对待五条老师就像小学里的女孩子面对一直欺负自己的男孩,那种发自内心的嫌弃,如果五条老师和她在一起,我们每天就要看欢喜冤家了——”我飞快否认。
“那冥冥老师?”钉崎说,“那个白头发的女老师,她的身材很好的。”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们两个的交流更加商业化吧……我也没见过他们的更多相处,不好下定论。”
和五条老师同龄的女老师已经三去其二了,我们脑海里都冒出同一个名字,但是我们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来不认同。
“……最后的家入老师,虽然看起来他们的关系最好吧,但是我觉得还是友情向吧,”钉崎这么说,“我看人是不会看错的,这两个人之间根本没有猫腻。”
“甚至感觉五条老师每次面对家入老师的时候都因为尊重有些正经,”我说,“这么说,我们是不会有师娘了……”
“也不能这么说,按照他那个跳脱的性格,哪天他忽然抱着一个男人蹦出来说我找到真爱了我都不会奇怪。”
我忍不住:“为什么是男人……”
“等一下,你的干了。”钉崎抓起我手看了几眼,拿出指甲油交给我让我开始给她涂,随口说,“也可能是女人,也可能是猫,也可能是狗,连熊猫我都无所谓,他做什么我都不会吃惊,他干什么我都不会惊讶。”
“这就是永远不会ooc的男人吗……”
我拧开盖子,顺手开始给钉崎涂指甲油。
钉崎这话说的,搞得我都想写五条悟爱上熊猫的同人文了——
糟糕!
我脑袋里出现了五条老师笑得光芒万丈,怀里抱着熊猫前辈——哦不,是被熊猫前辈怀抱着,熊猫前辈满面春光,背后的夜蛾校长虎目含泪,几欲昏厥。
他质问五条老师:“十多年师生情谊,你搞我儿子?你搞我儿子!”
熊猫前辈勇敢地说:“我们是真爱啊,爸爸,放手吧!”
他们推开了崩溃的老父亲,挽着手来到我们身边。
只听见五条老师用腻死人的声音说:
“亲爱的学生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达令呢~”
我一抖,指甲油圆润地划出了指甲。
……
我看着钉崎。
钉崎看着我。
“……我其实不会涂指甲油,我这是第一次给别人涂。”
“那就没有办法了,只能那样了。”
钉崎拿着锤子追杀我。
我害怕地发动了咒术,交换了她的美甲的能力。
我们再一次坐在床上和谐地涂指甲油。
“真是一个好用的咒术啊,”钉崎夸赞我,“非常适合日常生活。”
“得在危险的时候才能顺利发动,诶呀,还是你的锤子舞的好啊。”我谦虚地说。
“不过你交换给我了什么?完全没有感觉啊。”
我打着哈哈:“我自己也不知道啦哈哈哈。”
钉崎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几秒,然后拿出手机,在相册里开始翻照片。
“……你要不试着翻翻美女的照片,也许是对美女的爱呢。”我建议。
钉崎抬起头,用一种大仇得报,已经兴奋到有些轻飘飘的声音说:“没事,不用给我建议,我知道该找谁的照片。”
我后背出来一背冷汗。
钉崎挂着微笑飞快寻找照片,我就差一个翻身钻进床底。
钉崎的手指停住了。
我头发都炸起来了。
“诶?真希姐的短信?”
霎那间,云销雨霁,我脑海的真希姐的形象出现一层圣光,好像圣母降临,哈利路亚。
谢谢真希姐,你回来我一定好好训练不偷懒不摸鱼不上厕所,微笑面对您的每一次挥棍。
钉崎看着短信,看着看着表情就有些不快。
我已经给她涂完指甲油了,赶紧解除咒术生怕被揭更多老底。
“……不会吧,”钉崎有些头疼地说,“真希姐紧急任务,明天晚上我们约好的livehouse她去不了了。”
“livehouse?”
“就是一场小型演唱会啦,我们买票那天还问过你呢,你没答应一起去。”钉崎放下手机,默默看着自己的手。
她说:“诶,白佳,你就涂了一只,我玩手机那只还没有呢。”
“啊呀……我把咒术都解除了……”
钉崎拿起锤子。
我给钉崎涂另一只手的时候,她正在给涂好的那只努力鼓起腮帮子吹气,手机在她脚旁边。
“放弃吧,别想着看照片了,我就快涂完了,涂完了就解除咒术,你是揭不了我老底的。”
钉崎看了我一眼,眼里燃烧着斗志和不服输。
我心喊大事不好。
她谨慎地伸着五根手指,让未干的指甲油正面朝上,指腹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我涂指甲油的速度愈发得快,她划屏幕的动作愈发疯狂。
“——姐,要不要这么不服输啊!”我急得喊。
“再怎么说也没用了,再过十张照片就是伏黑的照片了,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搞清楚你是怎么回事——”
她的手滑出来残影,我脑门都在出汗。
已经是最后两个指甲了,一个无名指,一个小拇指——我抖着手往上面抹指甲油。
不好,她已经滑过七张照片了!还有最后三张!
三!
二——
我灵活地转动刷子,一个完美的收尾,然后收回了咒术。
钉崎笑起来,我也笑起来。
我们两个几乎同时开口。
“你怎么忘记了你小拇指已经涂过了,我刚刚只涂了无名指就能回收咒术——”
“你怎么会以为真的有十张照片吧,我告诉你,只有八张哦——”
我大惊,她竟然预判了我的预判!
大意了!
钉崎得意洋洋地仰着头,刚要说获胜宣言,我刷一下扑到她胳膊上,抱着胳膊不松手:“姐姐,你不是在发愁明天晚上没有人陪你去livehouse吗?我听说这个票不能退诶,要不……”
钉崎低着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就这么不想让伏黑知道你在想什么嘛?”
我谄媚地笑着说:“好姐妹,我陪你去那个livehouse,你放过我,好不好啊……”
“……都说了你不要老是转移话题……”
“诶呀,讨厌,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和姐姐一起去呢,关别的男人什么事啦~”
“你才是那个不管做什么都不会ooc的人吧……”
“不过说起来,现在几点了?”钉崎问。
“才十点而已啦。”
钉崎爬下床,在我好奇的眼神下打开抽屉,拿出一整套指甲上镶嵌的水钻和贴纸,跟我挑挑眉:“说起来,给指甲做装饰,我也是会一点的,就是没法给自己做……”
我们对视一眼。
“可以是可以,只要你不和伏黑结成同盟对付我就行了……”我故作迟疑。
钉崎拍拍我的肩膀,笑容满面,一副大姐的模样:“嘿呀,咱们两个谁跟谁啊!男人,男人在咱们的关系里面,嘿,算个鬼啊!”
见我还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钉崎凑过头,在我脸前说:“哪有为了男人卖姐妹的,诶呀,别想了!干了这套水钻,来世还做好姐妹!”
我热泪盈眶,和钉崎激情拥抱。
钉崎也热泪盈眶,举起了锤子。
……好像有哪里不对。
第二天早上,我爬起床以后迷茫了很久。
我的鼻尖弥漫着一股酒气,头疼欲裂,一条胳膊搭在我的腰上。
我一回头,原来是钉崎。
钉崎睡得四仰八叉,一条腿还在我肚子上压着。
我差点怀疑我昨天晚上喝多了兽性大发,因为终于和漂亮姐姐共处一室,做了对不起伏黑的事情。
哦,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我没可能压了钉崎,大可能是钉崎压了我。
这么想,更可怕了。
伏黑,我对不起你……
我面对着天花板,忽得一个激灵,被我刚刚的想法吓了一跳。
太可怕了,这就是贤者时间,啊呸,这就是起床迷茫期吗,我的脑子是怎么运作,不,它根本就没运作吧——
它这家伙,就是在随便我的思路野蛮扩散啊!
我刷的一下起身,钉崎的腿被我推下去,她在梦里皱眉,然后用很漂亮的指甲挠挠自己的脸,翻过去又睡着了。
我终于回想起来了,太好了,我们是做美甲做到凌晨一点然后困得一起睡着了。
我穿上衣服,爬下床,打算回我的宿舍洗漱。
脚刚下地,我就踢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咣当一声,钉崎还睡得昏天黑地,很没女神形象地挠挠肚皮。
我默默低下头,看见酒的空瓶,拾起来,一惊,居然不是果酒!
不会吧,不会吧……伏黑,我真的对不起你了吗……
昨天晚上的记忆涌入脑海,我和钉崎对酒当歌,勾肩搭背,称兄道弟,无限风流——
钉崎性格豪放,我俩说开了,一下子关系就突飞猛进,她给我讲她的乡下村子,我给她吐槽我家的破事,不知怎么的,就又转到伏黑头上。
我喝醉了,大骂伏黑是绿茶,他不给我说委屈,但是天天给我示好施压,我一天不说清楚,他就装作无事发生,然后给我冷不丁敲一棍子,明明我是被表白的,结果反而全是我的不是,他清清白白毫无负担,我孽债缠身夜不能寐,一闭眼就是伏黑小时候那副没爹疼没娘爱的可怜样。
良心备受谴责,绿茶犯上作乱。
钉崎那时候已经要睡着了,我说完也累了,干脆闭上眼,结果魂儿还没飞周公,钉崎就抽风一样哈哈大笑,像个走火入魔的邪教:“哈哈哈哈哈!老娘悟了!”
然后力竭,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我醉酒醒了,才担心起那大姐到底悟了什么?
哦对了,我昨天晚上还答应了钉崎一件事来着。
……好像是去,livehouse。
我打开手机,搜索:日本livehouse视频。
激昂的音乐进击我的脑袋,疯狂的观众活蹦乱跳,一派群魔乱舞之象,十分钟后,我面无人色。
但我想到钉崎掌握了我的秘密,又只能咬着牙,让自己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