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Chapter 13 ...
-
第十三章
*
“您是说，您的名字叫埃格兰廷？”（1）
男人收敛起唐突的错愕，“虽然有些冒昧，但是我建议您千万别对外提及这是您的名字。”
“……您问为什么？”
“也许您是第一次来到这颗行星，不知道从两个月开始的怪异失踪案件。这个案件弄得人心惶惶，几乎每一位名字与花有关的女性会在半夜后凭空消失，并且消失的地方会留下一朵沾血的白玫瑰。”
“不止是这颗星球的原住民，哪怕是外星球的宇宙人来到这里，同样会因此遭遇不测。”
“就比如半个月前有位富豪的女儿来这里看霍罗小姐的歌剧，她的名字同样跟花有关，但哪怕她居住的地方布满了防卫，也依旧消失得无声无息。”
“……可恶的Vera，就是她将大家害成这样！”
他一副恶狠狠的神情，实在咬牙切齿，“可别让我们抓住她！”
男人闭了闭眼，仿佛再回想着这桩迄今没有抓住凶手的案件就会窒息。他在胸口小幅度画了个圆，就好似安抚因恐惧而狂跳的心脏，再次睁眼后便又是温和的神色。
“所以为了您的安全起见，我还是建议您……”
他张望四周，语气渐弱，“我还是建议您使用与花无关的化名。”
他口中的埃格兰廷看上去光彩照人。
雪白脖颈佩戴的项饰是用金子爪镶的红宝石，反射阳光璀璨。黑红长裙将她的皮肤衬托得愈发白皙，整个人恍若圆润细腻的白珍珠。袖口和领口皆用金丝点缀，华丽高贵。
没有人会认为这位小姐是普通人。
男人更不敢对她怠慢，毕竟她可是上层亲自吩咐要仔细照顾的大人物，哪怕他压根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历。
然而，男人久久没有听见回答，顿时心惊胆颤。这种非富即贵的大人物总是不愿意被别人指挥，唯恐自己的多嘴让对方恼怒，一时恨不得时间逆转回几分钟以前。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身边的埃格兰廷小姐，却惊诧地发现对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无措，茫然，害怕。
男人的身体顿时被寒意俘虏，明明他还站在太阳底下。
该不会不是离开……
而是被「Flowers Missing」的凶手抓走了吧！
可是，现在不是白天吗！
“你怎么了？”
男人被突然奔出的声音吓得身体颤抖，在呆滞好一会儿后，才勉强将即将跳出嗓子眼的心脏安回原处。
他注意到埃格兰廷小姐的手上不知道何时多出一束鲜花，顺着她微笑打招呼的方向望过去，竟然是那位该死的花店老板，长久的厌恶让他暗自啐了一口唾沫。
“你怎么了？”
我接过花店老板送上的蔷薇花，在道谢后回到接待人的身边，才发现他惊恐得仿佛灵魂出窍，忍不住开口呼唤，却被他的过激反应吓一大跳。
花店老板跟接待人都很好，但是我却发现接待人似乎跟花店老板有矛盾。
接待人重新将注意力返回我的身上，重复刚才的建议。
我浅笑着抬起下巴，矜持地扶了扶宽大的帽檐，却张扬开口：“我就是埃格兰廷，才不改名字呢，有本事Vera现在就来抓我啊。”
接待人快被我大声的自报名号吓到晕厥，就连路过的人们都禁不住对我频繁注目。
埃格兰廷就是我，Vera也是我。
——可是抓「埃格兰廷」的绝对不是Vera。
「Flowers Missing」的真凶还逍遥法外，我的任务就是找出这人。
……
这是行星威格，属于后发座系，是宇宙闻名的艺术之星。
距离我离开猎户号已经过去了三天。
在此期间，小太郎竟然获得了寄宿在大熊球玉里的毕格贝尔总司令的灵魂的认可，借助他的力量变身成了第十一位九连者——小熊天蓝。
斯汀格对我说：“……现在他拥有了力量，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了。”
我注意到了他微妙的神态变化，从紧绷到放松只是一瞬间的事，却依旧一副冷脸的样子，于是调侃道：“人家可是把你当好大哥，好大哥现在是不是在替他开心呢。”
像是被我说中了真相，他别扭地看向其他地方，眼神飘忽，就是不愿意与我对视。
其实在小太郎成为九连者一员的那天晚上，这孩子就联系过我。
他说，在被送回地球之前，斯汀格严辞拒绝他加入猎户号，冷漠得让他差点以为斯汀格是不是讨厌他。
他又说，他知道斯汀格的严肃只是在担心，因为当初被艾利德隆抓走的那天晚上，他就知道蝎子大哥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事实就是如此。
战场不是过家家，在小太郎成为九连者之前，几乎没有人会同意一个小孩子加入战斗。
斯汀格内敛且深沉，他想得太多，于是他的严肃往往裹挟寒意，令人望而却步。
他为什么严肃？
因为小太郎只是一个孩子，同样也是因为……
——小太郎还是一个哥哥。
斯汀格很羡慕佐久间兄弟，我在当初打败艾利德隆后的聚会时就观察到了，他呢喃着“真好啊”，却是在感伤他迄今无法寻找到大哥的踪迹，再也回不去当初的那些美好岁月。
真好啊，兄弟两个在一起真好啊。
所以斯汀格担心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太郎加入战斗，又暗自害怕兄弟分离。
可是如今小太郎获得球玉的认可，拥有了能够战斗的力量，斯汀格再也无法阻止他加入猎户号。
确实为他欣喜，怀揣正义的小少年啊，终于成为了冉冉升起的巨大之星。
然而力量是双面刃。
或拯救宇宙，或湮灭心智，全然在一瞬之间。
至少斯汀格不会再允许后者的出现……
于是他将成为小太郎的哥哥，保护与引导。
但是，大家都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力量，那我的呢？
尽管从档案中窥探到了属于我的力量的蛛丝马迹，可我全然没有能够进一步寻找的线索，只好计划找时间重返行星扎齐赛。
只是不知道两年过去了，原地是否还存留微弱的能量。
当然，在此之前我得先完成司令派与我的新任务——
侦破行星威格的「Flowers Missing」案。
在离开猎户号的前一天晚上，司令对我说：“后发座系的行星威格近两个月失踪了不少人，根据调查显示，并非是贾库玛达的手脚，而是另外有神秘人在作恶，并且他的行动轨迹伴随球玉的力量，甚至不止一枚，所以总部决定派你去抓出幕后真凶，确认球玉能够被神秘人使用的原因。”
我问：“但是为什么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呢？我的意思是，总部那么多人，为什么会选中还在猎户号的我呢？”
当时司令在犹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回答我这个问题。
他说：“总部派去调查的人发现，有一半的失踪案现场都出现了你的名字。”
在案发现场出现自己的名字可不是一件好事，但也幸亏我完完全全拥有不在场证明，否则明显可以当成第一嫌疑人的我迟早被受害者的家属们严刑拷问。
我深呼一口气，在旁人对我对视时，自然得体地颔首微笑，将大小姐的端正仪态发挥得淋漓尽致。
行星威格目前并没有落到贾库玛达的手里，被誉为“艺术之星”的它每天都会有许多剧团的话剧的公演，所以吸引不少外星球的人们，随时遇见来自各形各色的宇宙人也不奇怪。
来调查失踪案真相当然不能明目张胆。
在总部的协助下，我成为了一位来自天鸽座系的名叫“埃格兰廷”的大小姐，为了观看「歌剧玫瑰」霍罗小姐的演出，所以特地来到行星威格。
埃格兰廷，跟事件有关的名字，也许能引出真凶。
也好，要是我在这颗行星使用本名，可能刚踏入地界都会被包围，毕竟谁家好人的名字会出现在案发现场啊。
既然提及案发现场，根据情报线索，第一次出现我名字的案发现场就在行星威格最大的歌剧院——菲尼克斯歌剧院的化妆间。
在此失踪的女性是菲尼克斯歌剧院前任台柱子，平时的她与同事友好相处，人际关系简单，无不良嗜好，也无仇人，仅仅因为名字叫西贝尔就在化妆间凭空失踪。（2）
歌剧院经理兴师动众，扬言哪怕把歌剧院掀翻也得找到西贝尔小姐的踪迹，却只发现带血的白玫瑰以及旁边的一个名字，也就是Vera。
虽然西贝尔小姐的失踪令人悲痛，可歌剧院还得运行下去，所以西贝尔小姐的所有演出全部交给了替补。
这位替补就是被誉为「歌剧玫瑰」的霍罗小姐。
情报表示：
霍罗跟西贝尔的关系非常好，休假时也经常待在一起。
……霍罗是西贝尔的前辈，在西贝尔加入菲尼克斯歌剧院以前，霍罗一直都是首席。
……据工作人员所说，“霍罗小姐跟西贝尔小姐在失踪案的一周前大吵一架，之后就经常互相没有好脸色。就连西贝尔小姐失踪后，也不见霍罗小姐有任何悲伤。霍罗小姐太过分了，就算吵过架，好歹之前也是非常好的朋友不是吗？”
……观众们表示，“霍罗小姐在重新成为首席之后，歌声比曾经还要动听。”
不管怎么看，西贝尔失踪后唯一的获利者就只有霍罗啊……
但嫌疑始终只是嫌疑，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绝对不能轻易就将对方当成是凶手。
霍罗跟西贝尔关系最亲近，或许可以从她口中挖掘出一些没有人知道的可能跟真相有关的线索。
我在侍者的指引下步入坐席，等待霍罗的演出开场。
由于行星威格的特殊性，所以比较鱼龙混杂，我甚至在剧院里瞧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孔——包括贾库玛达的代官。
保险起见，我现在只是埃格兰廷，跟贾库玛达并无冲突。
终于，序曲开场，帷幕就此拉开。
我终于见到了霍罗。
有的人天生为舞台而生，霍罗就属于这样一类人。
不得不说，总部为我捏造的完美身份足够让我顺理成章与霍罗在演出结束后私下见面。
“经理你好，我是埃——”
“我知道您，埃格兰廷小姐。”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带我去化妆间见霍罗的歌剧院经理似乎知晓我的真实身份，他的眨眼更加让我确信，只是总部给我的情报并没有说他是自己人。
好奇怪。
于是我只好保持警惕，暂时按耐这份怪异，当成什么都没有察觉，佯装为他的失礼举动而蹙眉，并在见到霍罗之后又将他抛之脑后，仿佛确实单纯是为霍罗小姐而来的粉丝。
霍罗很美丽，就像粉丝为她取的头衔一般，好似一朵开得最艳最饱满的红玫瑰。
眼尾高扬，鼻尖点痣。
几乎每个人见到她的第一眼都认为她张扬且自信。
在我跟她交谈的十分钟内，她就已经抚摸头发两次、整理裙摆三次、将话题引回自己身上五次。
显然，霍罗很满意自己，她认为自己完美无缺，完全不在意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我甚至开始怀疑，刚才经理介绍我的名字时，一直照镜子的她只在意自己的妆容，压根没有仔细听我的名字。
面对这样一位人物，我决定暂时不询问与西贝尔有关的任何事情，全程将话题控制在她本身与她的演出，尽量将自己与她的关系拉近。
果然，原本还无精打采的霍罗开始与我交谈甚欢。
“我在刚加入歌剧院的时候就是首席，当时所有人都说我是最耀眼的明珠——”
霍罗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笑容霎时顿在脸上。
显而易见，她是想起西贝尔在加入歌剧院以后，取代自己成为了那颗「最耀眼的明珠」。
“今天有些太晚了，我明天还有工作，就不多聊了，你……”
听她的这些言辞，看得出她有些焦虑。
她扯动嘴角露出僵硬的笑，“实在不好意思，您的名字是？”
我就知道她完全没在意我的名字：“埃格兰廷。”
“……埃格兰廷小姐。”
霍罗的表情更怪了，欲言又止，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拎起自己的手提包就仓皇离开，甚至都没在意自己的发丝缠绕在了一起。
我：“。”
就挺突然的，明明一分钟前还有说有笑，怎么这么快就跑走了。现在整个化妆间空荡安静，或许我现在喊一声都可以听到回音，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引来神秘人。
这就是西贝尔失踪的地点，所以在非必要情况下，歌剧院的工作人员绝对不会独自一个人来到这里，唯恐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哪怕名字压根与花无关。
自主躲避危险就是生物的本能，更何况还是人。
距离西贝尔失踪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就算案发后有蛛丝马迹，现在也早已无影无踪，恐怕我再留下来也找不到有用的线索。
但是我一转身，就有一张鬼脸冲了上来。
“……”
“……”
“你们歌剧院可真奇怪，失踪的西贝尔、逃跑的霍罗以及，”我伸出手指戳中鬼脸眉心，“装鬼的经理。”
经理摘下鬼脸假面，笑嘻嘻的和善模样足够让人放下戒备，然而我实在不敢对他放松警惕。
他的言行举止很奇怪。
不论他疑似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单纯谈及他突然装鬼吓人就百思不得其解。
经理能够被划入嫌疑人范围吗？
假设他是真凶的话，那身为歌剧院经理的他抓走西贝尔的理由是什么？
可是，假设他确实是真凶，并且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那他在抓走西贝尔后留下我的名字，目的会不会就是为了刻意将真正名为Vera的我引到这里？
还是那句话，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绝对不能轻易就将对方当成是凶手，他目前的身份最多就是有些奇怪的剧院经理。
“埃格兰廷小姐，这是一场假面舞会的戏的道具，女主角最爱的假面。在午夜她就会戴上假面出现在池塘边，沐浴着月色，对水中的鬼脸歌颂阳光下的美好。”
我的食指关节顶住下巴，依旧在假装生气自己莫名其妙被吓，不耐烦地听经理解释，实际上在偷偷打量他，企图从他的神色与服饰中找出蛛丝马迹。
……
只是全无线索。
不知道经理到底完全跟案件无关，还是纯粹演技高超，否则我想不通为什么言行怪异的他竟然完全看不出嫌疑。
“……这是西贝尔出道的第一部戏，荣获满堂喝彩。”
他再次戴回那张鬼脸假面。
休息室顿时灯光熄灭，漆黑一片。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Chapter 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