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黑色礁石》清浅有声

6、第 6 章

　　乔落进屋后，坐着沙发上看着茶几放着的包装袋，打开才发现是两盒新鲜的虾饺，应该是叶琛去结账的时候让餐馆打包的。
　　他很夸张地“呀”了一声，一脸开心的拿出来，然后瘸着腿去放进冰箱保鲜层。
　　柯玉给他发了信息，刚才一直没看，放好虾饺后，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
　　玉姐：【怎么样？联系方式要到了吗？】附带一张期待的表情包动图。
　　乔落这才想起来这茬，刚才和叶琛在一起他都开心的忘记了。
　　只不过，他也不确定即便要，叶琛会不会给他还是一回事儿呢。
　　他飞快打字回：【抱歉啊玉姐，我忘记要了。】
　　玉姐很快发过来：【没事，反正你们认识，那下次有机会再要，对了，你腿感觉怎么样了？】
　　乔落：【我腿没事，好多了。】
　　玉姐：【下次复查的时候给我发消息。】
　　乔落：【好。】
　　接着，两人又聊了工作。
　　乔落现在腿受伤了，柯玉把他工作往后延了，和他说现在正在接触一个项目，之前也和他提过，就是那个大型古装剧，主角是当红男星柏文钦和流量女星赵南意。
　　柯玉说让他一星期后去面试男二，乔落回了声好。
　　但他觉得自己可能面不上。
　　不去想太多反而一身轻松，他腿不太能洗澡，于是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用毛巾避开受伤的那条腿擦了擦，就上床睡觉了。
　　叶琛开车进了一处新小区，乘着电梯上楼，指纹密码锁“嘀”一声，房内亮起灯来，设置的房屋精灵管家机械地说「欢迎回家」。
　　房间宽阔明亮，单一的冷色格调，看起来有些冷清。
　　他脱下皮鞋踩着拖鞋去卧室，卧室床上整整齐齐放着枕头，床单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房间里的浴室响起水流声，男人站在花洒下，热水尽数洒在勃发的肌肉上，顺着锋利的下巴流到脖子，最后流过腰腹的人鱼线落在脚下。
　　他扶着墙，反手抹了一把脸，额前的碎发被他干净利落地拢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皮肤被热水浇浸开来，他拿着浴袍裹着身体，松松垮垮地在腰间打了个结，出了浴室躺在床上。
　　墨绿色的麻棉窗帘厚重地隔绝着外面的光线，有个声音好像在喊他，顺着咸腥的空气飘到他耳朵里。
　　“小琛哥哥——”那声音稚嫩又着急。
　　眼前浮现出小时候的乔落，福利院统一的短袖被洗得皱巴巴的，领口松垮大得一侧露出瘦小的肩头，害怕又胆小地叫着他的名字，衣服不知道兜着什么东西鼓囊囊的。
　　叶琛原本不想搭理这平常就烦人的小孩，结果看见他往堤坝更远处走去，夜晚的灯光很少，只有灯塔扫过的强光一会儿过来一会儿又照到远处的海面上去。
　　这小孩好像不怕似的，继续叫着他的名字往堤坝远处走去。
　　叶琛十分无奈地从冰凉的石头上站起来，然后顺着最高的石块跳上了堤坝，老远喊他：“小屁孩。”
　　那小身体被这声音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连跑带摔地朝着他奔来。
　　谁说不怕，小脸粘着都是雨后的泥土，丑巴巴的往他身上靠，眼睛都害怕地哭红了。
　　“小琛哥哥，你去哪了？”
　　乔落小时候营养不好，又是早产儿，个头比大三岁的叶琛就像小萝卜头，又脏又小，还爱哭鼻子。
　　福利院的其他小孩很喜欢给他取外号，叫他小猴子，他觉得好难听。
　　叶琛嫌弃地把他脸从白衣服上移开，然后对上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小脸不大，这眼睛就占了脸不少的面积。
　　“乔落，站好，不要哭了。”他像个小大人一样严肃说。
　　“怀里什么？”他问，看着他摔到了也不忘护着衣服兜着的东西。
　　小乔落一手兜着衣服里的东西，一手脏兮兮的反手抹着眼泪，眼角都是抹不开的脏水。
　　“热包子，是肉的，嘿嘿。”他突然又笑了起来，哭完又笑，眼睫毛上挂着晶莹的小泪珠，咧嘴笑得实在难看，还不如哭得倒好看。
　　他双手污泥兜着衣服角，肚子处的衣服上赫然兜着一个包子，还有半块苹果，成色不太好，切面已经泛黄氧化了。
　　“小琛哥哥，吃。”他仰头说。
　　叶琛不想吃，心情不好，他和福利院别的小孩打架，福利院的工作人员把他晾在教室外罚站，他跑了出去。
　　就一个包子，应该是晚饭发的东西乔落没吃。
　　“你吃吧。”叶琛推着他小手说。
　　“是他们打你，我看见了，不是你的错，老师和他们都不讲理。”小乔落又忍不住哭了，他也经常吃不饱，还因为最近才进福利院，被别的小孩欺负，只不过他好像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反抗这两个字。
　　叶琛抹了抹他的眼泪，用自己的干净衣袖给他擦了眼角的脏水，拉着他到一旁一块可以坐的石头上，把他怀里护着的包子和半块苹果放在自己的腿上，又给他擦了擦手心的污泥，手心有些发红应该是刚才摔得。
　　“手疼不疼？”他呼气问。
　　小孩摇了摇头，忍着眼泪说：“不疼。”
　　晚间的夜风吹得温柔，潮湿又带着咸气，一块冰冷的大石头上坐着两个小孩，身后白色灯塔的倒影很长。
　　一个冷包子被掰成两块，半块苹果被可怜地掰成四分之一，两人平均，靠着身体默默吃着。
　　叶琛自己也没料到在此后很多年，他想起那个脏包子，给出的评价竟然是觉得味道还不错。
　　但后来，叶琛生活中只要见到半块苹果就心生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