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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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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顾峰放好洗澡水，把睡衣放在置物架上，沉默的去卧室铺好床，留好灯，做完所有在以前的每一个晚上都会做的事，出来穿上外套开门就要走。周桐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抽噎的叫他：“顾峰……”
顾峰回头，周桐两眼通红，鼻子也红，满脸泪痕。要是在平时，顾峰肯定已经把人拉到怀里哄了，但今天他只是把手放在门把手上，沉默了几秒，问他：“为什么？”
周桐说不出话，只是哭。顾峰不再回头，开门就走了。
刚出门没两步，周桐追了出来，但他除了干巴巴的叫“顾峰”，什么也说不出来。
顾峰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他，又问了一次：“为什么？”
周桐看着他，眼泪一颗一颗的掉下来：“我……”
“我”了半天也没有后文，顾峰了解他，知道他不可能再说别的。他深深地看着周桐，直到他发现周桐的手指已经冻的通红，终于哑声开口：“进去吧，外面冷。”
下楼后，顾峰在楼下站了会儿，僵着脸迎着冷风往外走。他不明白，也不懂，他确定周桐没有变心，也确定周桐最近的一次体检报告没有问题，他想不出任何理由足以支撑周桐说要分手。仅仅是因为出国吗？就算周桐打算出国不回来了，大不了他一起去就是了，远远不到非要分手的地步。所以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只是他现在没想到。
后来的几天顾峰都没回去住，周桐联系他他也不回复，几个知道他俩情况的好友来问他也没理，蒋舟就是其中之一。
一天晚上，凌晨一点半，顾峰接到了周桐的电话。那时候他已经休息了，看到来电提醒本来不准备接，但不知道怎么还是鬼使神差的按了接听：“喂？”
“顾、顾峰…我好、好痛……”周桐一边倒吸气一边求救。
顾峰立马就清醒了，一下从床上弹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你在哪？”
电话那头只有周桐抽气的声音。
“说话！周桐！你在哪！”
“家…在、家…”
半夜不好打车，顾峰恨不得自己能长出双翅膀直接飞过去。拦了半天也没见出租车，顾峰急得要死，直接跑起来，跑了七八分钟，看到路边有共享单车，平时他一般不使用这种交通工具，但现在这就是他的救星。顾峰想也不想的就扫走了。一路风驰电掣，自行车链都快磨出火星子了。
到楼下，他把车一扔，三两步上了楼，摸钥匙的手都是抖的，半天对不准锁眼，费好大劲才把门打开，眼前的一幕差点没给他吓死：周桐穿着睡衣蜷在地上，旁边杯子碎了一个，地上全是水，桌上还有几个药片。明明才几天没见，却感觉周桐瘦了一圈。
顾峰感觉自己从没那么慌过，心都要跳出来了，脚却被定在地上不得动弹。好一会儿他才猛然回神，大步走进客厅，避开那堆玻璃碴子抱起周桐。周桐浑身冷汗，人都好像有点恍惚了。
“桐桐，桐桐？醒醒！”
“顾峰……你来了？”周桐疼得气若游丝，尾音都变调了，可见到恋人却只剩委屈，眼泪不停的从眼角滑落，“我疼……”
“好，我知道、我知道，你别睡，我们去医院。”顾峰一边说，一边找了件衣服把周桐裹起来，抱着就出了门。
大概是运气好，这次顾峰打到了车。
周桐窝在顾峰怀里，柔顺的发丝因为冷汗黏在脸上，疼痛让他皱着眉闭着眼，嘴里却不停的叫顾峰的名字，哭着说疼，说冷，说想他。顾峰心都要碎了，只能一边抱紧他，一边催促师傅开快点。师傅愣是在超速的边缘不断徘徊，把本来需要30分钟的路程缩成了20，付款的时候顾峰直接给师傅扫了100，急匆匆的抱着周桐去了急诊。
医生诊断是急性肠胃炎，给推了一针止痛，挂了水。顾峰把人在病床上安顿好正准备下楼办手续，周桐伸手拉住他：“你去哪？”
顾峰回握住他的手捏了捏，把手给他放进被子，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说：“我去办手续，睡你的。”
两个小动作让周桐的眼泪迅速在眼底聚集：“你还回来吗？”生病的人总是格外脆弱，更别提跟恋人冷战了好几天，这会儿得到关心，委屈的感觉只会成倍增长。
“回来，乖，听话。”
顾峰下楼办完手续，回到病房发现周桐还没睡。明明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还是倔强的看着病房门，直到他开门进去，被子里的一团好像才松了口气。
“怎么还不睡？”顾峰走过去，轻声问。
“怕你不回来了……”
“傻不傻，跟你说了会回来”，顾峰替他掖了掖被子，“睡吧。”
顾峰在病床旁边坐下，周桐看着他，伸出一只手，手心向上瘫着，顾峰一愣，随即把手放上去，握住：“睡吧”。
周桐抓着顾峰的手，呼吸很快变得平缓。顾峰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他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感觉这样拉着手待在一起好像是上辈子的事，可明明在不久之前，这是两人天天都会做的事。
感觉周桐的手有点凉，他抬手调了调点滴速度，又掀起被子把周桐的手放进去，刚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却感觉周桐的手指无意识的蜷了蜷，顾峰一愣，还是把手留在了被子里。
时至今日，顾峰依然没想通周桐到底是为什么要提分手。但就算他再不理解，再伤心，再生气，也没办法不管周桐。就像今天晚上，看到周桐在客厅的地上缩成一团的那一秒，他真的感觉魂都飞出去了。
顾峰搓了搓脸，感觉周桐的手正慢慢暖和起来，看他已经睡熟，顾峰轻轻拿出自己的手，抽了几张纸，到厕所用温水打湿，准备给他擦擦脸。来得着急，什么也没准备，他又哭了那么久，现在脸上还有泪痕，天这么冷，一冷一热的再给脸冻出疮来。
顾峰把纸弄好，走到病床边，弯下腰正要给他擦脸，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睁着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己。
“怎么醒了？吓我一跳。”顾峰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
“又疼了吗？我去找医生。”见他不说话，顾峰以为他又不舒服了，抬手就要按铃。
“没疼”，周桐嗓音嘶哑，“你刚刚去哪了？”
“给你弄点纸擦擦脸。”
“你又要像那天一样走了就不回来了吗？”
“说什么呢？没有。”顾峰抬手要给周桐擦脸。
“你是不是不想回来了？今天如果不是我差点疼死，你会回来吗？”周桐偏头避开他的手，就像个固执的孩子，非要从顾峰嘴里得到答案。
顾峰直起腰，手里的纸逐渐变凉，那点凉意顺着指尖一直窜到心里。他没办法回答周桐这个问题，因为自始至终也不是他想走，可现在周桐还病着，他没办法和他理论什么。
病房里两个男人，一个站在床边垂着头，一言不发；一个躺在床上睁着眼，固执的想要一个回答。
最终顾峰还是败下阵来，轻声细语的哄。周桐不依不饶，非要顾峰抱着睡才算完，最后两个大男人挤在抱着狭窄的病床上，周桐才算消停了。
第二天一早，顾峰买完东西进病房的时候周桐刚好醒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一撞，默契的都没有说话，昨天晚上的亲密好像只是一场错觉。
顾峰走到桌边把买好的粥腾出来，边弄边说：“医生说了要住一周，我买了牙刷和毛巾，先凑合用，别的一会儿我回去给你拿。”
“谢谢。”
谢谢，什么时候他们俩都需要用到这个词了？
后面的几天都是顾峰在医院照顾周桐，一切都像以前一样，但又不一样。两人之间很沉默，顾峰不问，周桐也不提。彼此在回避什么，双方心知肚明。
这天，顾峰从外面进来，看到周桐站在窗边发呆。从前的周桐是那么有活力的一个人，现在却越来越沉默寡言。
顾峰走过去，轻声开口：“桐桐”，他用了好久都没有叫过的称呼，“跟我在一起真的让你这么为难吗？”
周桐愕然转头。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你非要跟我分手，我想不到合适的理由。如果是因为出国，我说了我可以等，或者我可以陪你一起去，但你给我反馈并不好。所以是因为什么呢？你有别人了吗？”
“不是，我没……”周桐的眼底一片红。
“不哭”，顾峰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拇指抹了一下他的眼角，“我也觉得你没有别人，那是因为不爱了吗？”
“我……”周桐想说爱，但他不敢说爱。
“没关系，没关系”，眼看着周桐伤心掉泪，顾峰把人抱进怀里，安抚的拍着他，“那是因为家里吗？”
周桐身子一僵，顾峰知道自己猜对了。
“如果是因为家里的话，我可以……”顾峰话音未落，周桐突然崩溃的哭出声：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说，如果是因为家里你可以去说，你可以、可以跟我家里保证，你会保护我，可以给我、更好的生活。但顾峰你知不知道，你总觉得是为了我好，可你有没有问过我到底想要什么？现在我家里一团糟，我妈知道我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她要去死……她要去死你知不知道啊！我怎么办、你怎么办啊……我想过的，我想过的啊……我不怕流言，我只要你，我要爱，但是……”
顾峰有点懵，他想把人从怀里拉出来，可周桐紧紧的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把头抵在他锁骨上，不让他看。他吸了口气，接着说：“是我错了，我一开始就不该来招惹你，一开始就不该跟你在一起。我现在只想要我妈好起来，我要平静的生活”，他从顾峰怀里退出来，睁着通红的眼睛看他，“所以顾峰，如果真的为了我好，那就跟我分手吧。”
顾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周桐看着他的样子，心绞成一团。本来今天这些他不想说，他想，就让顾峰以为他爱上了别人，让顾峰恨他，恨完以后就能好好生活。
但和顾峰的冷战，妈妈每天的电话，突如其来的肠胃炎和顾峰久违的照顾，真的让他不堪重负。他还爱的，真的，但好像不能再在一起了。
顾峰看着周桐早已哭花了的脸，愣了好久，才从包里摸出纸轻轻的给他擦，边擦边开口：“怎么哭成这样？这半个月哭的次数比过去两年还多，别哭了。不就是分手嘛，我答应你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