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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Chapter 5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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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利兰抬头看了眼头顶的烈日,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她没想到在这个季节自己居然还能被热出一身汗,更没想到在这种山林间居然还有能钓鱼的地方。
绕过面前成荫的树丛,果然见后方出现了一大片湖泊。
黑泽阵正坐在湖边,鱼竿被他拿在手中,鱼线的一头则深深地沉入水中。他的脚边摆放着一把撑开的雨伞,伞柄被插进旁边的土里,撑开的伞面刚好将他小小的身体笼罩在其中。
她四下看了看,却并没有看到对方用来可以装鱼的东西。
是还什么都没钓到吗?
“原来你真的在这里。”
黑泽阵听见声响却并没有回头。
“你来这做什么。”
兰双手撑膝地蹲在他身边。
“我一个早上都没有看到你了。”
黑泽阵闻言似笑非笑地转头看她:“想我了?”
没想到兰却很是干脆地承认了。
“是啊。一个人在别墅里待着很无聊,又找不到人可以说话。”
“布莱兹和两个女仆都会日语。”
兰听完这句话有些沉默,就在她不知该怎么回答时,对方又扫了一眼她半蹲的双腿。
“腿不疼了?”
她摇摇头。“布莱兹先生的医术很好。”
黑泽阵便没有再说什么,兰也没有说话,她悄悄松了口气。
她当然不是因为无聊找不到人说话才出来找他的。
事实上自从上次做了那样一个莫名其妙的春梦之后,兰甚至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感性上让她羞于面对对方,理性上却告诉她这个男人也许是她唯一能够帮到新一的关键。
湖边的两人久久都没再言语。
兰蹲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挖着湖边有些松软的泥土,她看着静悄悄的湖面,不禁有些怀疑这湖里是否真的有鱼。
微微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双腿,一滴雨水却毫无预警地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兰抬头,细密的雨丝便劈头盖脸地朝她脸上砸去。
“下、下雨了?”
“不明显吗?”
兰弯下腰,刚想去他撑开的伞面下躲一躲,对方却很是冷漠地道:“走开。”
兰:“?”
“这是我的。”
兰:“......”
眼见对方居然真的不打算让她躲雨,兰干脆直接将他插入地里的伞柄给拔了出来。
“下雨天钓鱼太危险了,我们回家!”
说完也不等对方的反应,将他手里的鱼竿也抢了过来。
等到将鱼线收回来后,兰才惊奇地发现。
“你的鱼钩和鱼饵呢?!”
“没拿。”
“所以你就这样钓鱼?”
黑泽阵斜睨了她一眼:“不可以?”
兰无言。
难怪钓了一个早上什么都没钓到,这要能钓到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雨水来得突然,却没有丝毫停止的现象,反而愈演愈烈,顷刻间便大雨倾盆,湖面的水位没一会儿便涨了上来。
兰将收回的鱼竿塞进黑泽阵的手里,然后不顾对方的反抗,将他一把给抱了起来。
“毛、利、兰!”
“要叫小兰姐姐。”
“毛利兰!你放我下来!”
兰很是耐心地纠正他。“叫小兰姐姐。”
黑泽阵:“......”
见他已没了动静,兰弯了弯嘴角。
果然还是这个样子的小阵最有意思了。
兰看着眼前的暴雨,想起不管是黑泽阵还是新一,身体变小后似乎都很容易感冒。
难道那个药将人身体变小的同时,也会让一个人的抵抗力变差吗?
思及此,她将手中的伞微微往前挪了挪。
黑泽阵沉默地趴在她怀里,面前的这一幕让他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他看着眼前少女白皙的脖颈,对方今天只穿了一件圆领的针织衫和牛仔裤,连外套都没穿。他双眸微眯,将手覆在了少女唯一裸露的肌肤上。
温热的脖颈骤然被一双冰凉的小手抚摸,让兰冷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低头眼含警告地看了一眼怀里这个不安分的人,对方却似挑衅般将自己的脸也贴了上去。
别墅离湖边的距离并不算太远,但抱着个小孩在大雨中穿行到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因为担心对方会因为淋了雨而导致感冒,兰撑着的伞基本都是偏向前方的。
于是等两人赶回别墅时,兰的后背已淋湿了大半。
“出门的时候太阳都还挺好,怎么才一会就下这么大雨。”
“你出门不看天气预报?”
“所以你是知道会下雨才带的伞吗?”
“不然你以为我带伞是干嘛?”
“你伞都带了为什么不拿鱼钩和鱼饵。”
两人人还没到,声音便先传进了客厅里。
兰刚进门便看到了坐在客厅里悠然喝着酒的金,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黑泽阵已经从她怀里跳了下来。
金朝对他走过来的黑泽阵举了举杯。
“要不要先喝杯酒暖暖身子。”
黑泽阵却似没听到一般朝他伸手:“解药。”
金摇头失落地感叹了一句。“真是无情。”
从金手中接过解药后,黑泽阵并没有马上吞下去,而是看了眼还站在门口的毛利兰,然后转身回了楼上。
兰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微微有些失神地想。
原来他是可以挣脱我的。
直到黑泽阵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客厅后,金才玩味地转着手中的杯子,状似不经意道:“我这个儿子,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跟人有肢体接触。就算我养了他那么多年,他也从不肯让我抱一下。”
“兰小姐。”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微微勾唇:“他对你可真是不一般啊。”
兰回过神,有些尴尬地抠了抠手,金的这句话真是怎么听怎么别扭。她站在原地想了想,最终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对方。
“金先生,我已经知道小阵就是琴酒了。”
金挑眉。“所以呢?”
“所以您应该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
金:“......”
一声低笑从他的口中传出。
右手轻轻抚摸杯壁,金支着脑袋歪头看她,嘴边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隔着一段距离,兰却能看见对方那双碧绿色的眸子逐渐变深,仿佛能摄人魂魄般,一丝幽暗的绿光从他的眼眸深处泛出。
“兰小姐,有人告诉过你,千万不要凭一个人的外表去判断一个人吗?”
“万一我并不像我外表表现得那样年轻呢?”
兰思考了片刻,反问道:“那黑泽阵究竟是您的哥哥还是您的儿子呢?”
金只是笑了笑,却并不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兰似乎也知道对方不会回答,她没有选择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
“金先生,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您为什么要做那种药物呢?”
云层深处传来一声闷雷,大概是因为白天的关系,客厅里并没有开灯,但刚才的暴雨并没有停歇,墨色的浓云也因此将原本明亮的客厅称得格外压抑而昏暗。
兰站在门口,任由门外飘进的雨丝将她的后背浸透,她的面前坐了一个人,由于客厅昏暗的光线让她此刻看不清那人脸上的神情。
金这次没再沉默,而是抬眼问她:“兰小姐,你知道爱是什么吗?”
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摇了摇。
“有人认为爱是付出,是守护,也有人认为爱是占有,是欲望。但我认为,爱是执念。”
闪电划破墨云,将客厅里坐着的那个人照亮了一瞬,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对方被照亮的一瞬间,兰似乎看到了对方眼里浮现出了一抹血色。
“执念太深,就会产生爱,产生恨,产生心魔。“
金没有再说下去,但兰却明白了他的意思。研究出这种药,便是对方心底的执念,但这种执念究竟是为爱,还是为恨,她却不得而知。
“金先生,我不懂你说的爱是什么,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执念让你做出这一切。但是大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生长法则。天亮出太阳,天黑月亮升。就像人的生老病死,我们可以尽力而为,但不该去违背。一个药物的成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研究出来的,我不想去探究有多少人为了这颗违反自然规律的药而丢失性命,也不想了解你为了这颗药都付出过什么。“
兰低下头,声音渐低。
“我曾经见过新一吃下药物后痛苦的表情。初中的时候为了练好空手道,我也曾被打断过肋骨,因为太疼所以很多次都想过要放弃。骨头断裂时我都难以忍受,骨骼缩小又重新生长的过程,即使我不曾经历也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煎熬。”
她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那双墨绿色眼睛,语气中含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因为这个药而痛苦了,就像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在我面前死掉一样。”
两人一站一坐地对视了良久,别墅外的大雨还在持续下着,隐约还能听到远处的闷雷声传来,却再也没有刚刚的那声惊人了。片刻后金才忽地笑了一下,渐渐地,笑声越来越大。他似乎真的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笑得弯下了腰,就连杯子里的酒也洒了出来。
“兰小姐,我想你误会了。研究出这个药的成品确实是我一直以来想做的事,但我的执念并不是这个。“
兰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金站起身缓缓朝她走近。
“我的执念,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我觉得兰小姐可以帮我完成它,也许不是现在。但我答应你,只要有一天兰小姐能够完全我的执念。那么上面兰小姐所说的两个愿望,我也会帮你实现。”
兰张了张嘴,还不等她说些什么,已经恢复了身体的琴酒此时也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他的脸上永远挂着那副事不关己又冷漠的表情。
他换回了那身黑大衣,做回了琴酒。
他经过门口时既没说话也没停留,仿佛当两个人都不存在一样,径直越过毛利兰走了出去。
外面还下着大雨。
电光火石间,兰的身体做出了她几乎最本能的举动。
她拉住了他的手。
“小阵!”
这个称呼一出,不仅是金,就连琴酒也转过了头。
兰来不及为自己刚才的行为做出后悔,而是下意识地选择放开了拉住他的手,将另一只手上的伞递了出去。
“外面在下雨。”
琴酒没有接,而是垂眼看她,兰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将伞又往前递了递。
琴酒接过她手里的伞,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转身撑着伞走进了雨幕中。
而一旁的金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则抬起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口,借此掩饰掉唇边那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