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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攻略疯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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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一脸无害的神情,巨蛛洞内,宴寻黑润润的眸子盯住汪明珠。
他轻描淡写地微微笑着,深渊般的黑眸深处,渗出阵阵刺骨的寒意,“什么才是滥杀无辜呢?”
滥杀无辜这四个字,从他口中轻轻被念出的一瞬间,似是已粉身碎骨了。
汪明珠被他这般模样吓到,表面虽还维持着不动声色的冷静,实则已经起了警惕之心。
她盯着他眼睛,慢慢向后退了两小步。
微乎其微。
然而这向后退的两小步,却似两盆灭火之水,毫不留情地砸在了宴寻的心上。
宴寻毕竟是在极北坐过冰牢的生灵,汪明珠唯恐他忽然间又着了什么魔,浑身的毛孔中都填满了警惕。
她一手别在后背,摸着背上的那把剑才算安心一些。
“杀掉那些未曾危害人间,未曾危及人类性命的精怪,便是滥杀无辜。”她停顿一下,还是尽可能地放柔了语气:“宴寻,这些你都是学过的不是么,这次便罢了,往后切记不可如此莽撞了。”
“危及人类性命的精怪,才有正当理由处理掉,是么?”宴寻还是浅浅笑着,唇角勾起,眼睛弯弯:“在你心里,从来没有把我当作人类吧?”
他不愿意相信,但他不得不相信,汪明珠是对他心存芥蒂的。
自从汪明珠救下他到如今……这两年多以来,他一直把她当成最信任的人,然而她呢?
她进了巨蛛洞第一件事,居然是责怪他滥杀无辜。
她为什么不问问他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一上来就是满口大道理,认为一定是他的错?
这难道不足以说明,汪明珠下意识地认为,他就是那种杀起生灵来难以自控的恶魔么?
就连刚认识一个月的余晚晚,她都知道提醒他身后的蜘蛛偷袭,汪明珠呢?
她心疼世间万物,为何不能心疼一下他?
汪明珠微微仰着头,看着宴寻满脸乖顺的表情之下,眸中居然透出无尽薄凉。
她知道,此刻也更加确信,她终究还是如两年前一样,无法自然地亲近他。
“宴寻,不是这样的,我……”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了。
不远处观望着的余晚晚见气氛愈发不妙,双手提着裙子,脚踩着底下湿滑的黏液,往他们二人那儿走去。
她边走边朝他们喊:“珠姐姐,宴寻,我们先从这儿出去吧。”
走到宴寻与汪明珠跟前,余晚晚堵在他们中间,如同亲切的老大娘一般,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勾住了他们的臂弯便往外边拉。
她语重心长道:“时候也不早啦,回去洗洗睡吧。”
余晚晚抓着两个一声不吭的人走出了山洞,正寻思着回客栈的方向呢,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前边几位大侠,奴家在这山中迷路了,可否带一带路?”
几人闻声看向山洞口,借着手中火折子与山洞内的光亮,能看清那是一位衣着整齐干净的妇人。
余晚晚悄声道:“咦,都这么晚了,这山中怎么还会有妇人?”
汪明珠只是淡然道:“兴许她是真的迷路了呢?”
倒不是因为她智商下线了,只是作为收妖人嘛,就算是有妖物在面前,也不可退缩啊。
余晚晚恐有危险,拉住了汪明珠的衣袖:“这宁州没一个人身上是干净的,你瞧瞧她。”
“晚晚你不用担心,我上前去看看。”
汪明珠说罢走到了那妇人的面前,妇人道:“我腿脚不便,姑娘你能否扶我一下?”
“可以,你小心些。”
汪明珠向她伸出手的一瞬间,那妇人忽然像气球似的破碎了,尔后立在原地的,是一只约莫有四人高的巨型蜘蛛。
这一只,比他们先前在山洞内看到的任何一只蜘蛛都要大。
“糟了!”
“嘶——”
“嘶嘶——”
在余晚晚的惊呼声中,蜘蛛已经吐出了丝儿,它抬起尖利的勾爪,将汪明珠往背上一抛,驮着她便向山谷的深处奔去。
“宴……”余晚晚话音未落,手被宴寻一拉,一道布条抚过手心。
她还未来得及问什么,宴寻就追随着那道荧光绿,向山谷间更深的黑暗中冲去了。
果不其然,宴寻与汪明珠二人吵归吵,到了紧要关头,他还是会为了她义无反顾地奔向黑暗深处。
余晚晚为自己担心他们二人反目,而感到十分多余。
定在原地片刻后,她摸过随身携带的火折子,拔掉盖子轻轻一吹,黑暗中的一点光亮照向她的手心。
手心中静静躺着的,是一根红色发带。
宴寻给她这个做什么?
余晚晚对着那一点光亮,捏着手中的发带看了又看,搓了又搓。
这不就是……宴寻平日里,用来扎头发的那种发带吗?
好感度九十六那又如何?她还不是被他仍在了这黑漆漆的山谷中,只留给她一根发带。
余晚晚气得鼻子都歪了。
救汪明珠就救汪明珠,不能顺带把她也带过去吗?
“臭狐狸,先替你保存着吧。”余晚晚嘀咕一声,将宴寻的红色发带缠在了手腕上,轻轻打了个结。
尔后她又摸了摸袖中的一沓纸符,觉得还是汪明珠实在些。
她不认识回客栈的路,山中这样黑,她也不敢一个人乱走。若是迷了路,又入了哪个妖物的洞穴,这不是闹着玩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在这里等他们吧。
入了夜,山中的空气潮湿,气温也越来越低。站了一会儿,余晚晚感到有些乏了,便就地坐了下来,继续漫长的煎熬。
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余晚晚捏紧袖中的符,想着自己是有系统三次免死保护的,逐渐平静了下来。
“呼~”脖颈处忽然间吹来了一阵风,余晚晚一阵寒栗,原本在无聊中已有些犯困的她,警惕地举起了火折子,扭头朝四周看去。
什么也没有。
她抬手摸了摸脖子,寻思着刚才那股风吹过,并不像是幻觉啊。
“呼~”又是一阵风吹过她的脖子。
余晚晚还未来得及扭头,一只手便轻轻搭上了她的肩膀。
她浑身汗毛倒立,身子绷得直挺挺的,捏着手中的符凶巴巴道:“你是谁!”
没本事不要紧。
气势这一块,必须得拿捏得死死的。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小美人儿,我又找到你了。”
余晚晚一怔,大脑快速处理完一堆信息后,传达给她一个答案——夺舍妖又来了。
今晚的剧情再次脱离原书剧情,处处有惊吓。
《卫道》一书中,宴寻没有阻止?余棉跟着沈之礼去山中取水,理所当然?余棉也没有掉进干巴人臭臭坑,宴寻也没有突然失踪,还要人去山里寻。
余晚晚记得此处原书剧情是,主角团几人一同入了山中取水,取完水清理完房间之后,便各自歇下了,第二日才开始展开宁州的任务。
如今弄成这样,这一切都怪宴寻,若不是他非要与她一同留在客栈,剧情至于偏离原书轨道那么多吗?
余晚晚简单想了想,眼下的情况,还是先应付夺舍妖要紧。
“啊!宴寻你来啦!”
余晚晚上一秒还像一尊石像,下一秒就看向远处一跳起来。
宴寻并没有来。
这个办法虽然极为老土,但能被老祖宗的后人们传到现在,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趁着夺舍妖分神的一瞬间,余晚晚从袖中掏出了汪明珠给她的符,也不管究竟是什么符,转身照着夺舍妖的脸就是一阵贴。
夺舍妖:“……”
余晚晚见夺舍妖的脸上,已经被她贴了厚厚几层黄符,仍不安心,往她的肩膀两处也飞快地贴了些符。
手中的那一沓符纸越来越薄,余晚晚寻思着长夜漫漫,若是待会儿有别的精怪出现,总要留些符纸派派用场的。
如此她便停了手,向后退了几步,满意地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夺舍妖。
这么多符,总有能压制住她的吧。
“嗬嗬……”两米开外的夺舍妖颤着身子笑了起来,她一笑,贴在她脸上的那些薄薄的黄符也动了起来,“小美人儿,想不到你竟这样天真。”
在余晚晚错楞的眼神中,夺舍妖悠然抬起手臂,轻轻将脸上盖了好几层的符纸揭下,露出那张属于宴乐儿的面孔来。
虽然夺舍妖与宴乐儿的模样没有分别,但余晚晚看着她的时候,与看着宴乐儿的时候,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一位是江南的大家闺秀,观之令人如沐春风。
一位眉目间妖魅之气横生,令人无法心生亲近之意。
摘掉脸上的符纸后,夺舍妖轻轻捏着黄符,笑着将指尖一松,符纸便飘然落地。
“你!你你你!”余晚晚指着夺舍妖,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只好一边后退,一边在心中给自己打着气:系统系统,你说过的我有三次免死保护的对吧?你答应我的可不要忘了啊!
系统安静如鸡。
不过余晚晚也已经习以为常了,根本没指望系统会理她。
用意识跟系统说话,不过是给自己壮胆罢了,告诉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夺舍妖看着不断向后退的余晚晚,掩着口鼻“咯咯”笑了起来。
余晚晚往后退几步,她就往前走几步。
一边笑着盯住余晚晚,她一边抬起手,轻轻拂去双肩的黄符,如同弹开灰尘一般轻巧。
“小美人儿,这些普通的符,对我是没有任何效果的。”
余晚晚目瞪口呆。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余晚晚选择不再后退,她咽了咽口水,看向夺舍妖:“姐姐啊,你现在这副皮囊已经这么美了,你何苦要我的呢?”
她说着拍了拍自己胸口,面色为难道:“这……这儿也不够丰润,没有男子喜欢的。”
夺舍妖轻轻掩住口鼻,阴森森地笑了几声,尔后她又放下袖子看向余晚晚,娇娇道:“太久没换皮囊了,我想换个口味不行么?”
“啧……”余晚晚砸了咂嘴,为自保说出了十分不人道的话:“这世间有那么多美人儿,姐姐,你何苦要盯着我呢?”
夺舍妖笑吟吟的面色忽然一变,衣物与乌发在空气中无风自动:“夺你就夺你!还要向你解释不成?”
余晚晚赶忙弓着腰摆手:“啊不不不,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咳咳!”余晚晚清了清嗓子,对着夺舍妖连连作揖:“夺舍女王大人,小的就是想在死之前死得明白些……”
“哼~”夺舍妖从鼻子里轻轻哼出妩媚的一声:“料你也不敢,不过我既是妖,为何要听从你的安排?”
她说着抬起手掌朝向自己,尔后猛然转过一百八十度,伸长了手臂就朝着几米开外的余晚晚飞了过去。
如同上次一样,她一把掐住了余晚晚的脖子。
余晚晚知道,她的力量难以跟夺舍妖抗衡。但人遇到危险情况的时候,身体的自我保护机能,仍然会促使人类条件反射般地挣扎反抗。
就在余晚晚抬手去扒拉夺舍妖的时候,如同磁铁同级相斥一般,夺舍妖被一阵肉眼看不见的力量弹开了。
“怎么回事?”夺舍妖被弹出两米的距离,她眉头轻蹙,神情十分不妙地瞪着余晚晚。
余晚晚也一愣,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伸手去碰夺舍妖。
“呼——”夺舍妖再次被弹开。
嘿嘿,定是系统在保护她了。
余晚晚一瞬间春光满面,准备趁着这个好机会嚣张一把。
她朝着夺舍妖勾勾指头:“你来呀,来抓我呀!”
夺舍妖冷笑一声:“我就不信了,我奈何不了你?”
她说着又朝余晚晚扑了过去,余晚晚一抬手,她又被“呼”的一下弹开了。
“连我都抓不到,你也太没用了吧。”余晚晚冲着她吐舌头。
……
黑暗潮湿的山谷的另一处,宴寻将汪明珠救下,巨蛛穷追不舍。
巨蛛力量之大,在打斗的过程中,汪明珠被巨蛛从足有二层楼高的背上摔下来。
她一声不吭地跳起来,提着剑冲上去劈它,一次又一次地被摔下来。
少年眼角发红,他咬破手指,将鲜血抹上后颈处的封印。
如此一来,他的双目呈现出了空灵诡异的蓝色:“珠儿姐,你若还觉得它无辜,便让我做那个恶魔吧。”
鲜红的发带飘扬,少年凌空一劈,巨蛛的触肢与步足近似癫狂地抽搐着,泛着荧光绿的身子像失去水分的泥土,瞬间布满裂纹,尔后如同玻璃碎裂一般,绿色粘液从身子里奔涌而出。
少年稳稳落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符,燃烧后对着空气道:“沈之礼,你的人你来带回去,沿着绿色黏液便可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