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在鬼船活下去》鸢尾见花

22、第二夜·无皮鬼

　　鬼从上铺探出来脑袋，露出了一张没有人皮的脸——那张脸没有了皮，只剩下皮肤下的肌肉层，脸颊两侧的咬肌扯着嘴角，满是裂纹的嘴唇咧开了一个诡异的弧度，脸颊两侧黑色的头发湿漉漉的沾满了血水，带着海水的咸腥味，那头发垂落在林灵脸颊旁，暗红色的血液也一滴一滴从鬼脸的嘴角低落——

　　“滴答。”

　　“滴答。”

　　血水腥臭十足，滴落在林灵惨白的脸上，她愣怔地抬着头看着上铺探出的鬼，瞳孔放大的瞬间，连呼吸都忘记了。

　　——我找到你了。

　　——终于找到你了。

　　沙哑沉重的声音莫名其妙地“爬”入了林灵脑海中，这声音男女混合，男声中有女声，女声中有男声，低沉中有尖锐，尖锐中有低沉，听起来不像是来自阳间的声音，更像是被困在地域深处的百鬼的声音。

　　——为什么藏在这里啊？

　　——离开了我，你不孤单吗？

　　诡异的声音接二连三地传入脑袋里！

　　伴随着脑袋深处越来越明显的疼痛，似乎每一根神经都被拉扯着，死死揪住，阵阵疼痛锥心刺骨。

　　——回来吧……

　　这声音不像是用耳朵听到的寻常的声音，这声音似乎是来自于四面八方，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像是梵音一样低沉暗哑，直接传入脑海最深处，抵达灵魂藏匿的角落。

　　——哈哈哈哈哈哈。

　　鬼脸的嘴角笑意更深了几分，它肆意地讪笑着，笑声中带着得意，带着欢喜，带着……疯狂。

　　它没有眼睛，两个眼眶黑洞洞的，隐隐约约露出些许的神经组织——她的眼睛像是被人活活挖掉了一样，只剩下空洞的眼眶，毫无生气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它注视着林灵，自上而下，像是端详着一个自己心仪已久的宝物，舍不得移开视线。

　　“滴答。”

　　血，一滴滴滴落在林灵脸上，那冰冷的感觉终于将她愣怔的思绪唤了回来。

　　跑！

　　这个字一出现在脑海中时，林灵“蹭”地从床沿站了起来，像个弹簧一样，整个铁床因为她的动作摇晃了一下，求生的本能让她拔腿朝着房门跑去，甚至来不及多加思索门外是不是有更恐怖的东西！

　　“咔哒。”

　　原先摊开在林灵双腿上的书本应声掉落在她脚边，女鬼见她要跑，伸出手一把扯住了林灵的头发，让她因为惯性往后仰倒，摔在了地上。

　　“咚。”

　　脑袋砸在冰冷的地砖上，林灵感觉到头晕目眩，她浑身都在发抖，心跳如雷，求生的本能让她来不及思索其他任何事情，发抖的双手支撑着身体就要爬起来再往外跑。

　　——为什么要跑？

　　——为什么要离开我？

　　女鬼的声音越来越大，由远及近。

　　它的语气中带着困惑，带着孤单的无助，带着被抛弃的愤怒！

　　下一刻，林灵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重重搭在了她的左肩，直接插入了她肩胛骨一样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而后有什么湿滑的物体攀附上了她的后背，紧紧贴着她的皮肤，不知是血液还是粘液，这奇怪的液体从背后湿透了她的衣衫。

　　“放、放开我！”

　　她咬着牙挣扎着，想要将对方甩出去，可对方的力气很大，让她完全动弹不得！

　　下一秒，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咽喉，掐住了她发出声音的喉咙。

　　林灵低头看去，发现按着她的那只手臂和鬼脸一样，完全没有皮肤了，表皮被整个剥了下来后只剩下手臂肌肉层收缩跳动着——就像是死亡后还没有完全僵硬的蛇的肌肉，还在轻微动弹。

　　这情景看得林灵一阵恶心，直接呕了出来。

　　就在这时，像是感应到主人的危难，她手腕上戴着的手表突然发出了一阵荧光蓝色，那道蓝色的光像是这片黑暗里的救赎一样，瞬间照亮了林灵身周的黑暗。

　　——可恶！

　　被这道光灼疼，原先“挂”在林灵背上的女鬼动作一震，掐着林灵喉咙的手也猛然缩了回去。

　　林灵听到了肌肉被灼烧熟了的声音。

　　这光，会灼烧恶鬼？

　　“这是……”

　　意识到手表的光可能是保护自己的存在，林灵胡乱把手表解了下来，并朝着身后的女鬼探去。

　　——不要……

　　女鬼哀嚎着，男女莫辨的声线发出愤怒的吼声，这吼声震得林灵脑袋一阵疼痛。

　　无能狂怒！

　　女鬼虽然气愤，但手表的光却逼得她一点点离开林灵的身体。

　　都说鬼怕光，这光虽然并不是很强烈，可是却带着穿透性，一点点把它逼退。

　　黑夜中，这光照亮了林灵的脸颊，她脸色苍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嘴巴里满是方才呕出的酸水，浑身都是女鬼的血，血腥、黏腻、酸臭，她强忍着恐惧以及恶心，将手表朝着女鬼挥了挥。

　　逼退了女鬼后，蓝色的光柔和着形成了一道淡淡的光晕，将林灵包裹着。

　　那些悦动的光粒子，织成了细细密密的类似罩子一样的东西，将林灵与外界血腥恐怖的一切隔断开来，她身处其中，咳嗽着慢慢恢复了呼吸，抬起头，发现女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像是狼狈地逃进了黑暗的庇护所，不敢与这束光抗衡。

　　“……是你救了我。”

　　林灵低下头看着手表，她将手表翻了过去，突然看到手表的表盘后面刻着一个环形的图案——衔尾蛇！

　　“衔尾蛇？”

　　皱起眉头，借着蓝色的荧光，林灵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下手表背后的衔尾蛇，这条衔尾蛇首尾相连，身上的鳞片发出淡蓝色的荧光，与方才救她的光是一样的。

　　“所以……衔尾蛇能够辟邪？”

　　林灵抬起头，房间里的女鬼已经消失了，她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的门板，发现门缝下的影子也已经消失了。

　　周围，再一次陷入了死一样的平静。

　　一切就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

　　——除了地上以及林灵身上残留的血液能够证明着方才出现的无皮鬼不是幻觉。

　　“这艘船真的闹鬼……”林灵倒吸了口凉气，想起无皮鬼还是忍不住发抖，“但是，不是说关了灯就没事了吗？为什么第一晚没有进来的‘东西’，在第二晚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