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Signal（信号）.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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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晴的魂魄妖艳而美丽，像是为了凸显自己“黑化”般，这份美丽中带着刻意的黑暗感。
夜渐深。
城市盖上了用霓虹做成的被子，掩埋生与死。
白如尔紧随王晴，顺路搀扶一个老奶奶的灵魂过马路。
王晴蹲在路边逗着一只瞳孔金黄色的小黑猫，这时的她神色宁静，目光中流露难得的暖意，发自内心，而非刻意伪装。
跑车轰鸣着在两人身边停下。许青白雪白西装，怀抱红玫瑰：“亲爱的妻子，我们走流程吧。”
趁其不备，白如尔一手拉王晴，一手拉他，熟悉的失重感，堕入幻境。
同样破败的教学楼。
同样步步杀意。
木楼梯坍塌，木扶手散落。熟悉剧情后在坍塌的瞬间白如尔一把抱住木质楼梯的一阶，木阶间有钉子、螺丝相连，坍塌后也不会即刻散成碎块。
她听见王晴的怒吼。
勉强相连的楼梯却始终保持原样，支撑到她顺利避开满地倒立的尖刺，顺利落地。火焰从四面而来，她堪堪将木板铺在尖刺上，爬上，顺利避开。
上一回没有这么顺利。
这一次脱壳的是完整的灵魂，伤害力却没有之前大？
怒吼声越来越重，虚空生长出四壁，绝望在四壁上撞击出回环往复的痛楚。那是用尽所有气力，抽取身体内所有气息后的愤怒。是想要伤害，用尽手段都伤害不了的绝望。
玻璃破烂的声音，楼房坍塌的声音，桌子砸落在地的声音，此起彼伏，其声渺远。
像电影的终章，声音渐渐淡出。
倒立的利刃，太过艳丽的火焰都杳无踪迹。
白如尔来到一片虚空，陷入浓墨重彩的黑。
“我们好好谈谈。”她轻声呼唤王晴。
回应她的是小女孩轻声的啜泣。
她顺着声音前行，黑暗慢慢消散，露出一团混沌的孩子的身影。
女孩，也就七、八岁的年纪，穿着破烂的花格子裙和短袖衬衣，紧抱一个被破坏得乱七八糟的布娃娃，坐在地上轻声啜泣。听见动静小女孩抬头。
那张脸与王晴有几分相似。
白如尔被一阵刺痛感逼退。
几朵电火花盛开在隐入虚空的墙上。
结界。
看着哭泣的女孩，被结界阻拦的白如尔一筹莫展。
眺望黑暗的更深处，王晴踩着虚空而来，每踩过一处，脚下便晕开血红的水波纹。
“制造幻境的灵魂似乎都很喜欢红色。”
【血是红色。】王晴靠近小女孩，扯着她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拖起，用力掐着她的脖子：【废物！全是你的错！谁让你是个废物！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小女孩紧握破烂不堪的布娃娃，在王晴的手中瘫软成一条烂布。她的目光与白如尔对视，没有求饶，没有求救，甚至连绝望都不曾流露。
“不是她的错。”
白如尔微微提声，声音却又温柔。她靠近结界，任由电火花在自己身上炸响，她感受一阵阵灼烧，却依旧尝试逼近而不肯退后分毫。
“不是她的错，她那么小，七岁，还是八岁……她妈妈都不保护她……她有什么错呢？”
听见“妈妈”，王晴头发散乱，她衣衫凌乱、脸颊肿胀，唇角眼角都渗出淡淡的血迹。
【不用你多管闲事！不是她的错难道是我的错！】
“你考上了高中，但读的却是你不喜欢的学校。”
【那是我自己的选择。高中我只能走读，但职校我可以住校。】
“你在躲避那个男人？”
沉默。
白如尔小心斟酌：“那件龌龊的事情第一次发生时你还很小，你很害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告诉了妈妈，但她打你还骂你是狐狸精，她只敢打你，面对那个男人她成了一只鹌鹑。你受到霸凌，你告诉了妈妈、甚至可能告诉了那个继父。但他们害怕那个人。因为家长都不爱你，你便深信老师也不会爱你，认定不会有任何人为你主持公道。”
以上，是她的猜想。
陈晨晨告诉她，王晴的生母在警局控诉自己的女儿勾引继父。
“王晴，错的不是你。是你妈妈。”
那层结界消失了。
或许王晴要的只是这句话而已。
白如尔慢慢走进，将王晴和小王晴一起揽在臂弯之下。
“错的，不是你。从一开始到现在，错的都不是你。”
“我知道，因为那是小时候的你。破烂的楼梯，破败的教学楼，处处杀机的环境，你想要杀掉的是过去的自己？但错的不是你。起诉他。”
【可是证据没有了……】
王晴参照电视剧，将一条作为证据的内裤通过邮政寄给了自己。可证据被那个男人发现——被烧毁了。
【即便他被抓，我也没有证据，妈妈会帮他的。】
不受重视的孩子。
拼尽全力保存的证据。
无作为的母亲是帮凶。
受到母亲保护的是凶手。
没有证据，凶手迟早会被放出。
失去的证据是压垮王晴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有证据，便永远等不来正义。
“一定能找到别的证据。”
【会很丢人，所有人都会知道，都会看着我，好丢人……死了吧，死了吧……我自己，死掉吧……】
那把西瓜刀……王晴准备用它杀死的人，是她自己。
丢脸。
丢脸。
丢脸。
无人照顾无人护佑，她的所有秘密所有不堪都会被大白于天下，被显露于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所以，不能说。
没有任何事发生。
没有发生任何事。
从没有任何人，欺负她。
“他们就是两条吸血虫。拔掉会露出你的伤口，会很痛很痛，但如果不拔掉你将永远带着那两只低等虫类，被它们敲骨吸髓。”
【受伤的不是你！】
“是的，我永远做不到感同身受。我没办法站在光明正大的立场上侃侃而谈，说什么只有面对伤痛才能拯救自己的话。”
【那你来干嘛？劝我看开，然后看我的笑话？】
“我是想说……”
白如尔浅浅一笑。
“你想不想分他的遗产？分割你妈妈的家产，然后获得自由？”
那一瞬间，白如尔感觉王晴的眼睛亮了，但那道光须臾间就散了。【强.奸判不了死刑。】
“强.□□女一般情况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从重处罚。但我认为会抢夺并销毁证据的混蛋手中不会只有你一个受害者。如果我们能证明他强.□□女多人、后果严重，他会被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要走向坦途，就要彻底消解黑暗。”
死气沉沉的王晴的目中终于流露出一点点光，消解了癫狂，也恢复了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学生模样。安静，秀气，遇见危险像小鹿一样仓皇无措，是恶人眼中最好的猎物。她冲白如尔笑了笑，渐被黑暗吞噬。
只剩那个小女孩。
小心抱起小女孩。白如尔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错的不是你。你没有勾引你妈妈的新丈夫。你没有乱花家里的钱。读高中不是错误，读技校也不是错误，只要认真努力学好技术，职校也有前途。那个所谓的大姐头、她爸爸不过是你们那条街的小霸王罢了，他有也被抓了……所有的事情、错的都不是你。”
怀中，王晴的灵魂消失不见。
那个玩偶变得光洁如新。
失重。
白如尔从幻境回归现实。
秒针不过移动两格。
许青白朝白如尔怀中塞入精心准备的520朵玫瑰。每一朵玫瑰的花心中都藏了一枚巧克力。
“玫瑰代表我的心。亲爱的妻子。”理了理在理发店精心梳理的霸总发型。清嗓：“亲爱的是妻子，我们该走流程了。晷城最贵的旋转餐厅今晚包场便是我献给你的礼物。如果你不接受，下次我就会因为心灵受伤而不得不放弃带你进入幻境呢。”
“你是在威胁我？”
“不不不，我亲爱的妻子，请不要用疑问语气，请使用陈述语气。我就是在威胁你。”
“您挺卑鄙。”
“亲爱的妻子。被你说卑鄙是我的荣幸。请上车，我亲爱的妻子。”
那就走走流程吧。
因为旋转餐厅很贵，因为晕过去的王晴被人及时送进了医院，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醒来。因为只有履行承诺，下一回请许青白办事才不难。
“亲爱的妻子，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能顺利包下整间餐厅吗？因为这间餐厅是我家开的，你喜欢这个答案吗？”电梯飞速往上，许青白自问自答。
乍一听很浪漫。
白如尔：“所以对你来说包场不用花钱？”
许青白：“……”
电梯门缓缓打开。
请来的婚庆公司用白色的香水百合与红玫瑰将清冷风的旋转餐厅布置成婚礼现场。服务人员尽数黑色职业套装、红色领带。干冰生成的气雾沿地面回旋。
乍一看，就是婚庆现场。
再乍一看，干冰中漂浮着前来凑热闹的老老少少的灵魂，每个灵魂依照各自的爱好精心打扮自己，反而增添一丝诡谲的味道。
知道的知道是伪装成婚庆现场的旋转餐厅。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拍摄短视频使用的黄泉路。
餐厅服务员满面红光：“欢迎光临！让我们有请新人——”
白如尔一把拉住他的手，握手，用力甩甩。拱手行礼：“同喜同喜。祝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小姐您好，这其实是许先生的求婚——”
“恭喜恭喜恭喜你啊！恭喜恭喜恭喜我呀！新年好，新年好。”
一番操作。
所有人看着许青白求助。
清嗓，拉白如尔坐下。许青白微微眯眼，流露出几分漫不经心的洒脱。“亲爱的妻子，点菜吧。”
菜单全是外文且不是常见的英文。
白如尔面不改色，有灵魂的存在的地方她就是挂逼。召唤博学多才的教授，召唤来身经百战的厨师。小小菜单，拿捏。
“能召唤灵魂就是好，可惜我看不见。”
钢琴。
小提琴。
芭蕾舞。
各种表演鱼贯而入，精彩处白如尔还会放下手中的刀叉，鼓掌，微笑，赞美，情绪价值给满。
吃过最后一道甜点，擦嘴，坐正。
红色丝绒盒递至面前，镶嵌的钻石鸽子蛋大，还是彩钻。
许青白欣赏她瞠目结舌的表情，漫不经心靠在椅子上，翘起长腿，洋洋自得：“我亲爱的妻子，感动吗？女人都喜欢钻石。”
“我喜欢黄金。”
许青白嗤笑：“亲爱的妻子，别装了。你是在故意引起我的注意吗？”
白如尔很认真：“不，因为钻石买了就跌价。而黄金是一般等价物。”
“……咳。亲爱的妻子，有了我你不用再为金钱发愁。开个价吧，结婚多少钱？”
“十个小目标，单位英镑。”
“我亲爱的八生八世的妻子，我们八辈子的爱情怎么能用钱这种俗物来衡量呢？婚姻的前提是爱情啊，我亲爱的八生八世的妻子。”
白如尔：“你的话翻译过来：我没那么多钱。”
话落，许青白笑着看着她：“你和我以前遇见的女人都不一样。”
“没钱的冠冕堂皇版。”
许青白：“咳——今天就到这里。但、抛开钱不谈，你的确吸引了我的注意。”
“不就是拿不出那么多钱。”
许青白微怒。
白如尔吃饱喝足。礼貌行礼，头一抬，一吐舌做了个怪相，一瞬间收回，恢复彬彬有礼。转身，走人。
许青白瞠目。目送白如尔走入电梯后才如梦方醒，回顾今晚经历，唇角微颤，却又笑了：“工作时像个板着脸的巫婆。除了贪钱，和不工作时根本是两个人。有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Signal（信号）.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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