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弥漫大陆Online》无射

2、初入者

　　第二章初入者

　　姜城梓感觉自己漫步在白茫茫的云端，上不接天下不挨地。
　　“一千五百年前，弥漫大陆还只是一片莽荒，笼罩于暗无天日的蒙昧之中。”
　　耳边响起一个浑厚通明的男低音，仿佛严冬酷寒时乍入温泉，令听着不禁打个激灵后，全身毛孔都舒服地绽放开来。
　　声优找得不错，绝对大师级，姜城梓满意地任由这音色带他走进弥漫之旅。
　　“生性残暴的魔物肆虐其上，吞食着人类的始祖与它能捕捉到的一切生物；巫妖，那些被魔物腐蚀的人类，背叛了他们的亲族，充当着魔物的爪牙；精灵，这个古老而永生的民族，优雅、固执、冷漠，独善其身地生活在栖息地，依靠驯养与魔物有着血缘关系、具有特殊能力的异兽来保障自身的安全。人类的始祖就在这片史前的大陆上开辟土地、圈养荒兽，艰难而顽强地存活着。”
　　不知何时，脚下云雾已散去，下方蓊郁的原野、森林、峡谷、河川……清晰可见，他就站在无尽虚空中，鸟瞰这一片苍茫大地，弥漫大陆的历史在他脚下以一场至关重要的战争为缩影，气势恢宏地铺展开来。
　　“直到有一天，英雄拉瑞安破开这片混沌，带领人类军队，与魔物进行了一场艰难而残酷的战争。”
　　姜城梓屏息俯视着脚下的厮杀，如同在专注欣赏一部真实存在于史诗中的战争电影：面对漫山遍野潮水般疯狂汹涌的魔物，人类骑兵冲锋在前，矮人工匠用特殊技艺铸造的混合大剑、破刃剑与长戟在他们手上闪烁精光；兽人狂战士怒吼咆哮；精灵射手万箭齐发；后方法师团吟唱魔法的光芒中，寒冰、火焰与雷电元素的力量在空气中肆意宣泄——在这支联盟军队的最前方，金发的人类青年拉瑞安指挥着战局，如一面猎猎飞扬的旗帜般耀人眼目。
　　在他身旁，始终有个身影与他并肩而立。一袭及地长袍裹住了那人的身躯，斗篷的风帽将他的面目彻底隐蔽。他就像暴风雨来临的海面上高耸的灯塔，沉静而坚不可摧地站在英雄身畔，每当危机关头，总会从那身墨绿色的斗篷中，爆发出力挽狂澜的惊人力量。
　　双方军队陷入了拉锯与角力，战场上堆积起血海尸山，藏身在黑雾中的巫妖开始联手施展一个大规模的亡灵禁咒，试图将战死沙场的士兵尸体全部转化为瘟疫僵尸，继续为魔物而战。如果这个禁咒施展成功，毫无疑问对人类一方的士气将是个毁灭性的打击。
　　金发英雄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他把头转向身边裹着斗篷的人，似乎在征询什么。那人抬起左手，平静地按在他的肩膀上，随后右手在虚空中用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字体，画出了一个线条复杂、光芒炫目的魔法阵。
　　那一瞬间，连呼啸过峡谷的风也停止了流动。
　　魔法光芒冲天而起，散作点点淡绿色荧光，覆盖了整个战场，无数肉眼可见的半透明灵魂从地面冉冉上升，逐渐消失在天空中。
　　与近百名巫妖联手才能施展的尸海唤醒不同，那人只靠一己之力，完成了这个同样是禁咒级别的灵魂牵引术！
　　姜城梓对神秘人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好奇，不自觉地转动视角，想看清那人的长相，却一无所获。
　　“战争旷日持久，在精灵、兽人与矮人联盟军的协助下，人类最终取得了胜利。从此以后，弥漫大陆逐渐成为了一片温暖、和平、富饶的乐土。为了纪念这场将整个种族从无尽灾难中拯救出来的伟大之战，人类将之称为创世战争，同时供奉人王拉瑞安为弥漫大陆的创世主，即——创神。”
　　浓雾再度涌出，蔓延在周围，脚下的战争场景消失了。姜城梓发现身处的空间发生了变化。
　　这是个类似祭坛一样的巨大平台，通体用微微散发青光的奇异石头砌成，四角矗立的圆柱上雕刻着陌生而优美的花纹，仿佛是某种来自远古的失落文字。
　　祭坛背靠陡峭的石壁，被苍翠的密林包围着，似乎在一个远离尘嚣的秘境中，却并非空无一人。强壮的兽人在空地上挥舞双面斧；匀称的人类坐在台阶上擦拭长剑；高挑的精灵脚踩枝杈弯弓拉弦；敦实的矮人手持铁锹敲打岩石；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个苍白的亡灵在低头沉思。令姜城梓觉得讶然而有趣的是，这五个不同种族的家伙居然都长了一张自己的脸。
　　“请玩家选择角色种族。”那个低沉华丽的男声再次响起。
　　姜城梓玩多了网游，对这些游戏中常见种族的特性也了解个八九不离十，知道各有各的优势和缺陷。
　　兽人爆发力强但智力稍差，矮人耐力十足行动却较为缓慢，精灵迅捷灵敏然而体质太脆，亡灵精神力过人却有着不死族的通病——对神圣魔法几乎没有抵抗力。人类相对而言比较均衡，但均衡也就意味着各项属性都趋于平庸。
　　看起来难以取舍，其实选择种族并不难，往自己感兴趣的职业靠拢就是了。比如你准备当个法师，自然不会傻乎乎地投胎到兽人族。
　　姜城梓早有了偏向，如果想继续练刺客型职业，对敏捷和力量就必须有高要求，精灵族是首选，其次兽人，再次人类。
　　他将视线投注到精灵形态的自己身上，觉得用细辫子扎起来的长发和工艺品般精致的五官实在有点娘。但在他看来，实用性比观赏性重要得多，即使精灵长得像巨魔一样丑陋，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这个种族。
　　“您选择了精灵族，请确认。”
　　在“确认”二字出口的前一秒，姜城梓突然瞥见祭坛后面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那里光线太暗，就算他的夜视能力远超常人，也只能隐约看见一个方正平直的轮廓。
　　是一口大箱子吗？他正在疑惑，却听到系统声音道：“您选择了隐藏种族——血族，请确认。”
　　姜城梓猛然醒悟过来，那是口棺材！八成用贵重的木料或金属铸成，每一根线条都经过精心设计，说不定还雕着华丽的家族徽章，譬如蔷薇、荆棘、倒十字之类，总之要多装逼有多装逼——
　　他张了张嘴，半响冒出一个字：“日！”
　　抱着一种踩到自己丢的香蕉皮摔跤般恼羞成怒的心情，姜城梓不假思索地选择了人族，连固定的ID“杀青”也抛弃不用，给角色起名为“等待日出”。
　　不调整相貌，就把肤色调黑两个色度，看上去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了，选择进入游戏。
　　“您即将登陆弥漫大陆，倒计时开始，5、4……”
　　姜城梓心想怎么还搞得跟火箭发射似的，结果整个人就像流星一样猛地朝下方坠落——流星太文艺，他就是颗砸向地球的小陨石，准备粉身碎骨地在地表上挖掘出一个环形坑来。
　　落地时没听见砰然巨响，倒是听见连片的惊叫声，男的女的皆有，估计众多玩家心里已经把弥漫大陆的程序设计员骂个狗血淋头了。
　　降落点是个村庄广场，估计是个人族众多新手出生点中的一个。附近两个手持长矛的卫兵对雨后春笋般不断冒出的玩家们说：“欢迎光临萨玛小村，通过空间魔法阵传送而来的异大陆朋友。请抽出一点时间去拜访盖尔维奇村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重复得太多次了，语气显得例行公事且懒洋洋。
　　姜城梓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系统的提示：
　　你获得人类种族天赋：坚韧（生命与法力回复速度增加3）。
　　你获得个人随机天赋：物质合成（专业技能，发现物质组合规律，并合成为新的物品。合成需要消耗精力，高级合成需要使用魔药学、炼金术或工程学实验室。该技能可升级。）
　　种族天赋不用说，所有选择人族的玩家都可以享受到，据说其他种族也各有各的天赋，比如精灵族是精准，兽人族是狂暴，矮人族是专注，亡灵族是意志。
　　个人随机天赋就比较微妙了，这就像摇色子，6点和1点当然不一样。姜城梓希望自己摇的是个可以辅助战斗的天赋，最不济也得来个属性增益的，没想到居然摊上个看起来有些鸡肋的生活技能。运气问题是最没办法的，任你功夫再高，也有被饼干噎死的可能性，他摇摇头，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环顾一圈周围零零散散的砖石房子，接着低头看自己身上，光溜溜的就一条裤衩。他很熟练地打开包裹，查看系统赠送给新手的装备。
　　粗糙的布衣（劣质）：物理防御1，耐久度10/10。
　　粗糙的布裤（劣质）：物理防御1，耐久度10/10。
　　物品下面各有一行简介：“裸奔是可耻的。不过你也别指望赠送的新手装会好到哪儿去，因为它是免费的。”
　　姜城梓很无语地把衣服穿到身上，望着空空如也的包裹，感叹这个游戏的吝啬程度，竟然连一把起码的新手武器都不给。
　　也许做新手村的任务会赠送武器吧，他这么想着，按卫兵的提示前去找村长盖尔维奇。结果这个拄拐杖的白胡子老头啰嗦了一堆要“遵纪守法、自力更生”之类的废话，连个任务都没布置给他。
　　姜城梓磨刀不误砍柴工地在这个简陋的小村庄里兜转，拜访了每一个肯说话的NPC，任务倒是接了几个，不是他让帮忙拔草摘野果，就是请他跑腿送口信，一圈下来就收获了十几个铜币和少得可怜的经验值，还不够升到2级。
　　铁匠铺里最便宜的小刀也要卖到1银币，难道要赤手空拳地去打怪吗？
　　其他新手玩家用身体力行给他提供了参考答案：一堆人围着村口草坪上1级2级的小鸡小鸭杀得正欢，拳打脚踢噼里啪啦地好不热闹。鸡鸭刷新的速度完全赶不上玩家杀怪速度，以至于出现三四个人抢着殴打一只新孵出的小鸡崽的可笑场景。
　　有个玩家手持一根折断的树枝，正一下一下戳着鸭屁股，姜城梓觉得很有新意，顺手也从树上折了一根，一看简介：“一截枯枝（普通物品）。让它成为武器的唯一办法就是用来画圈圈诅咒别人。”他一脸黑线地丢掉那根树枝，扭头走了。
　　不可能光靠打鸡鸭去赚满100铜币买小刀的，游戏设定只有人形怪才直接爆钱币，那些鸡毛鸭毛卖店能值几个钱啊！空手杀怪也不明智，白色装备爆率据说在百分五左右，没武器、没药品的情况下，一个1级新人能殴得过村外4、5级的山猫和野猪？
　　姜城梓脑中生出了找卫一鸣蹭点初始基金的念头，但一瞬间后就被他自己PASS掉了——还自称游戏老鸟呢，连新手村都搞不定，他丢不起这人。
　　一定有什么技巧，能快捷地拿到初级武器。他按网游模式的共性思索起来，要么是非提示性任务，也就是俗称隐藏任务的奖励品，要么就要靠生活技能自己制造……
　　他忽然想到了刚才做的一个很囧的跑环任务：帮厨娘去铁匠那里取预定的菜刀；铁匠说淬刀的泉水不够了让他去邻居大婶那里借水桶打水；邻居大婶说水桶被大叔带到田间浇水，叫他去送饭，顺便把桶带回来；大叔说要帮他抓十只偷吃粮食的田鼠才肯把桶给他……
　　到最后把菜刀交到厨娘手上时，他觉得腿肚子都磨细了一圈，才换来可怜兮兮的15%经验和8个铜币……不，还有个增益BUFF！该NCP好感度增加50，持续时间一分钟！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信息给漏了呢？姜城梓记起来后，在自己脑门上弹了一指头。
　　虽然完成任务后厨娘不再说话，但系统给了这个BUFF肯定有它的含义所在，说不定这正是个隐藏任务，只是自己当时没找到任务钥匙！
　　好在这个跑环任务可以无限做，只是从第二轮开始奖励就变得相当微薄，花费的时间又多，性价比低到连新手都看不上眼的地步。但只要BUFF奖励还在，就完全有再做一次的价值！姜城梓拔腿朝村西边一间小屋的厨房跑去，准备验证自己的设想。
　　花了二十分钟再次做完跑环，厨娘丢给他2%的经验和1个铜币，姜城梓看着系统提示的增益状态，深吸口气，开始连珠炮似的发问：“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这把刀好用吗，需不需要再拿一把？这筐萝卜都是土要不要我拿去洗？要我帮忙剁兔肉吗……”总之所有能想到的、认为可能触发任务的字眼他都用上了。
　　“小伙子，别影响我干活，我忙着呢。”厨娘永远拿这句话回他。
　　姜城梓看了看BUFF的剩余时间，不到十秒，失望地叹了口气，转头看见案板旁边那把卷刃掉柄的菜刀，怔了一下，下意识地说：“旧的刀能给我吗？”
　　厨娘抬头看了他一眼，“哦，拿去吧，反正我有新的了。”
　　……触发了！姜城梓脑中顿时烟花怒放，一把抓过破菜刀，趁热打铁地问：“哪里能免费修理菜刀？”
　　“修理？都烂成这样了，还不如重新买把新的。”厨娘用手在围裙在抹了抹，“我需要二十块兔腿肉，如果你能帮我弄到，我就叫铁匠老约翰免费送你一把小刀。”
　　系统提示：厨娘莎曼请你帮忙收集二十块兔腿肉，是否接受？
　　还用问，肯定选择“是”，整个新手村唯一发现的一个可以拿到新手武器的任务啊。
　　接了任务，他左右看了看，见旁边木桶里的胡萝卜又大又新鲜，顿时跟任务中的“兔腿肉”联系起来，灵机一动道：“胡萝卜能送我一根吗？”
　　厨娘很干脆地摸了根递给他：“拿去。”
　　姜城梓走出小屋时，听见两个擦肩而过的玩家正在抱怨打鸡鸭都快打吐了，想去村外杀怪又被山猫挠回来，这还玩个毛啊！他不由微微一笑，也没打算助人为乐一把，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其他人，就这么走过去了。
　　所谓的隐藏任务，并不是只对他一个人开放，所有的玩家只要达成触发条件都能激活。这就是个被戏称为“复活节彩蛋”的东西，隐藏在系统中的小程序，就像在WORD文档中输入=rand(100,2)后回车带来的惊奇一样。这不是BUG，也不是恶意代码，不会破坏游戏平衡，只是设计员别出心裁的创意，用来增加游戏乐趣——如果连这点脑筋都不肯动的话，在游戏中永远不可能跻身高手之列。
　　接下来姜城梓的目标是村子东面山坡上蹦跳的野兔。这些温驯的小家伙才3级，是很好的练手对象，但没有一个玩家愿意在它们身上花时间，偶尔几个不清楚情况的过来打了几下，也都悻悻地离开了。因为它们有个名为“警觉”的天赋，只要将它们锁定为攻击目标的玩家走进五码之内，就会一哄而散，刺溜一下跑得不见影子，等你走远了，又探头探脑地凑过来。
　　没有哪个新手的敏捷能达到空手套兔子的程度，除非来个范围群攻，问题是，学习群攻技能至少要等20级之后，哪个20级的玩家还会回新手村杀野兔啊？所以这些兔子又有个别称——“新手永远打不着的怪”。
　　姜城梓为了厨娘的晚餐材料，不，是为了自己的免费小刀，准备挑战这些超级敏感的野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