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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莫波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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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字的时间限制是一年?”有人不解地问。
“蠢,”姜崇卿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面对着曲向竹说,“这只能说明完成实验根本就不是填写判决书的方法,我们得找其他的办法。”
卷毛凑过来:“什么事怎么不告诉我?”
姜崇卿没做理会,转身去实验室转悠了。
卷毛疑惑:“她怎么感觉不太喜欢我?”
曲向竹:“不被人喜欢可太正常了,你是来活命的,不是来招人喜欢的。”
“那我们下一步做什么?”卷毛追在曲向竹屁股后面,不留神碰到了一沓在桌上随意摆放的资料,其中一张摇摇晃晃地飘落到曲向竹面前。
“不知道……”曲向竹捡起那张纸,翻来覆去看了看,是介绍这个实验项目的其中一张,无非是说什么基因改造之类的东西,这倒不稀奇,整个孟山都公司都是在做基因研究的。
曲向竹将那张纸放回去,走到正在解答问题的西斯非身旁,问道:“我可以去其他楼层参观一下吗?”
西斯非此刻带着一副近视眼镜,闻言点了下头:“请随意,不过要注意不要随便触碰试验品。”
曲向竹带着卷毛去了研究所的其他楼层参观,碰到的每一个研究员都神色匆忙,看起来表情都很疲惫。
“我感觉这些研究员都很不爽的样子。”卷毛小声说。
曲向竹觉得很正常:“你要是上这么多年班,你也这副表情。”
说完,曲向竹看他一眼,不确定地问:“如果不是长得特别显嫩,你看起来也就大学生吧?”
卷毛眨巴眼:“是啊。”
隔着透明玻璃,外面的人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人在做些什么,曲向竹随便走到其中一间实验室里,那些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看他也穿着制服,倒也没说什么,忙着自己的事情。
曲向竹随便凑到一个女研究员身侧,看了看她的名牌,问道:“戴维丝,你在做什么实验呀?”
戴维丝头也不抬:“‘莫波利’十二号试剂侵蚀性实验。”
曲向竹没听太懂,什么叫‘莫波利’,便细细看着戴维丝的操作。
戴维丝全神贯注地看着显微镜,镜头下的培养皿里是一些农作物的植物切片,戴维丝将另一个不知名试剂滴了进去,半晌后将实验结果写下:存活。
那试剂用避光瓶装着,瓶身上贴着一个骷髅头的标志,想也知道那大概不是什么安全系数很高的东西。
接着,戴维丝拿来另一个培养皿,将‘莫波利’滴了进去,那玩意儿是透明的,看起来感觉挺人畜无害,但滴入培养皿的瞬间,植物标本被滴到的地方迅速发黑并扩散,不出几秒,整个培养皿呈现一种看起来很糟糕的颜色,戴维丝观察着,将实验结果记录:莫波利十二号试剂滴入,三秒开始扩散,六秒完成覆盖,死亡率百分之九十以上。
曲向竹还在一旁的桌子上发现了历代‘莫波利’的表现,大概翻了翻便不再打扰这位研究员,跟卷毛去了别的实验室。
逛了一圈,迫于各个实验室的高压氛围让人倍感不适,两个人去了茶水间休息。
卷毛有些郁闷:“完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啊。”
曲向竹喝掉最后一口水:“这里的所有实验室进行的研究都是有关植物的,基因的排列重组和嫁接,我没看错吧?”
卷毛点头:“没错,至少我理解的也是这样。”
“那很奇怪了,”曲向竹说,“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卷毛摸摸脑袋,“一个公司的目的当然是赚钱啊,这有什么奇怪的?”
“有的时候我很怀疑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曲向竹看他一眼,“赚钱是没错,但既然是为了赚钱,至少农作物的方向应该是抗病虫害或者抗盐碱农药之类的没错吧?”
“对,有理,”卷毛认同,他突然发现了事情违和的地方,“如果是这样,就算是进行化学实验,方向也应该是抗药性?就像那个莫……呃,莫波利,可是他们的实验数据记的很明确,更新迭代的并不是植物,而是破坏性很强的试剂。”
这话不太全面,据曲向竹观察,这些实验室确实在研究植物,而大部分的植物面对普通的病毒也确实更顽强了,但无一例外面对‘莫波利’的抵抗力就越弱。他们对植物进行的改造,感觉更像是为了‘莫波利’试剂而服务的。
“好吧,我承认这个是很奇怪,”卷毛叹口气,“可这跟我们的判决书有什么关系呢?”
“也不知道1号在干什么,”见曲向竹不作声,卷毛继续感慨,“要是他在的话,应该会方向更明确吧。”
“先吃饭吧,太饿了啥也想不出来。”曲向竹起身,带着卷毛回了城堡。
天边的火烧云燎红了半边天,早就到了饭点,餐厅里大家三三两两已经到了,但估计是心里太过沉重,没人笑得出来,中午称赞过的牛排此刻也没滋没味儿的。
一天过去了,审判时限没找出来,原告没找出来,研究也没什么进展。
“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不知是谁问了一句,声音虽小,但在很安静的环境下还是准确无误地被每一个人的耳朵捕捉到了,餐厅里的咀嚼声瞬间阻住,原本还有点动静,现在是真的一片死寂。
“扫兴。”李静脸色发绿,将刀叉丢下骂了一句就走了。
隐隐的啜泣声搞得大家都倒了胃口,饭也没吃完就各自回了房间。
卷毛原本想凑上来聊两句,硬生生被姜崇卿的臭脸给吓了回去,畏畏缩缩地表示明天见。
曲向竹觉得好笑:“你为啥那么讨厌卷毛?”
“很明显吗?”姜崇卿拉着脸问。
“不明显,”曲向竹摇摇头,“你要是让脚趾头看,脚趾头肯定看不出来。”
“哼,”姜崇卿冷哼一声,转身回了房间,关上房门前扬了扬脸,“长得太蠢,不合眼缘。”
曲向竹对着关上的房门耸耸肩:“好吧。”
三两下的耽搁,天差不多完全黑了,城堡走廊里的灯依次亮起,散着昏黄的灯光,蔓延开一种不太让人舒服的气氛。
曲向竹注视着走廊深处,他总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瞧。
但深知好奇心害死猫,曲向竹可没有当恐怖片作死男主的想法,迅速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温馨的灯光驱散了走廊带给人的不安,卫生间的大镜子前,曲向竹正低头吐掉嘴里的漱口水。
没来得及再次抬头,洗手间平静的水流声里似乎夹杂了一声轻笑。
就在曲向竹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时候,他突然听见脚边传来“啪嗒”“啪嗒”的动静,像是什么泥状物跌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
出于本能,曲向竹手里的动作霎时间僵在空中,他屏住一口气,目光缓缓从面前的水池移向身侧。
那是一双由肉块和血污粘黏在一起的孩子的腿,过膝的纱裙裙摆上沾着灰和血渍,两只扎满了青色孔洞的胳膊环抱着一只土色的破旧泰迪熊,肩膀上该长脖子的地方却是一个血洞,想象中可怖的头不见影踪。
曲向竹大脑瞬间一懵,心跳狂跳两拍,一片耳鸣之下,几乎是用理智强压着自己保持清醒。
曲向竹不知道自己僵在那里多久,直到身体另一侧传来“嘻嘻”一声轻笑。
一颗沾满血液和泥土的头倒着立在洗漱台上,一头短发倒垂着铺开,血洞洞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两行血泪顺着额头流下来,汇成一股血流滴在曲向竹的脚背上。
见曲向竹终于发现它了,那颗头欢快地摇起来,边摇边发出“嘻嘻嘻——”的笑声,稚嫩的童声此刻一点儿也不让人觉得治愈,反而有种从脚底板凉到头顶的无力感。
那颗头宛如一个盛满鲜血的碗,脖颈处随着晃动不时地将血洒出来一些,泼得到处都是。
“别笑了。”曲向竹壮着胆子道,嘴皮都在哆嗦,毕竟这样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是在是太炸裂了,这还是曲向竹第一次见洋鬼。
那头却并未停止,恍若未闻般继续边摇边笑。
既然这小女孩并未伤害他,那么就是要他做什么事,曲向竹强迫自己催动大脑——不是惩罚,就是提示。
片刻后,曲向竹壮着胆子把头举了起来,那头终于不再笑了,似乎有些迷惑面前人要做什么。
虽然这小女孩不是个活人,但那头里实打实都是鲜血,曲向竹边唠叨壮胆,边按照自己的理解将头里的血都倒进洗手池:“这是去哪儿玩弄的?怪吓人的,下次要洗干净就直接说,别晃悠了。”
血倒完了,里面还有些黏糊的不知道什么脏东西倒不出来,曲向竹忍着快被血腥味熏晕,一只手将头的脖洞倒过来,另一只手在头顶使劲拍拍,想用惯性把黏糊那部分给弄下来。
一阵拍西瓜似的声音里,小女孩儿仍低声笑着,直到一些淡黄色混着血液的东西像豆渣似的“啪唧”“啪唧”砸下来,绽开一朵朵淡粉色的小花。
女孩那没有实质的目光捕捉到了洗手池中砸下去的大脑,意识到自己头壳里面什么都没了的一瞬间,终于笑不出来,急得张大了那张血盆小口就要哭。
曲向竹见她张开嘴,嘴里又都是血,瞬间会了意,动手干脆地将已经开始发臭的舌头拽出来,狠了狠心拿起自己的牙刷为她刷着舌头和口腔里的血渍和腐肉。
曲向竹笑着:“放心吧小头,保证给你洗得干干净净的。”曲向竹说到做到,甚至连头发都给她洗了一遍。
那张可怖的脸经过一番照料还是很吓人,尤其是那两个黑乎乎的眼洞,可能是错觉,曲向竹觉得小女头的表情非常委屈,他很快又明白了什么。
曲向竹在房间里找了半天,将房间里的一个摆设上的夜明珠拆了两颗下来,给头嵌上,左右看了看,拿出笔来在眼睛上画了两个不怎么对称的黑点。
一套流程下来,小女头长得像人多了,曲向竹笑眯眯将她安放在了脖子上。
那小女孩却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感激地为他提供线索,她愤怒地低吼着——如果她的夜明珠眼睛没有歪成斗鸡眼的话曲向竹或许真的会有点怕。
她气得将舌头长长伸出,直到那舌头足足往前延伸了半米多的距离,以一个快到出现残影的速度紧绷着缠上曲向竹的脖颈,曲向竹闻着上面牙膏的薄荷味,突然意识到这姑娘动了真格的。
难不成是头里面没给她洗到?应该再拿清水刷一遍的,曲向竹如是想着。
但说什么都晚了,感受着空气的抽离和喉管的疼痛,曲向竹微微翻着白眼,舌头不受控制地伸出口腔。
窒息的前一刻,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婉转的钢琴声。
曲向竹不通乐理,听不出这曲子的名字,但能听得出弹琴的人技艺无比娴熟。
这钢琴声宛若什么号令一般,小女孩听见便愤愤停止了进攻,简直像是蒸发一样瞬间消失在曲向竹面前。
小女孩消失的那一刻起,钢琴声戛然而止。
曲向竹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他摩挲着从长袍口袋里掏出的六芒星,还有那枚宁黎给的发卡和自己得到的村委会设计图,吐槽道:“你们仨真是没一个能保佑我的。”
花了点时间缓了缓,曲向竹看着洗漱台上有些炸毛的牙刷和血糊糊的毛巾,决定直接去睡觉。
孟山都城堡的床是真的很舒服,简直异常助眠,刚刚如此惊心动魄一番,曲向竹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月光淡淡地撒下来,夜半的孟山都气温直降,冷风从窗外吹进来,掀起白色的纱帘,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在曲向竹脸上。
黑暗里,曲向竹倏地睁大双眼,他看向窗前浮动的纱帘,并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打开的窗户。半晌,风还在一直刮,曲向竹无奈,起身将窗户关好。
“咔哒”
窗户落锁的声音。
“不对,”曲向竹喃喃出声,“还有……”
曲向竹仔细地听了半天,终于确认,门外还有非常微弱的钢琴声,那歌曲的旋律曲向竹并不陌生,睡觉前他刚刚听过。
鬼使神差的,曲向竹打开了房门。
那钢琴声虽然还是很微弱,但变得清晰许多。
又来了,那种熟悉的感觉。长长的走廊尽头,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