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同人之经年旧事》远山青青

17、只是当时已惘然

　　阿聆死后，她的名字在宰相府不再有人会提起，就像是个在宰相府众人，尤其是武义淳和王彪脖子上头悬剑般的禁忌。
　　可是何立好像将这段旧事遗忘了个干净。仿佛那点微不足道动的一点心，终究是影响不了他庞大的野心，两年里他亲手杀了阿聆的弟弟，仍是对秦桧鞍前马后，包揽府中一切，面对他们时也谈笑风生，一切如常。
　　只是他的性子逐渐变得捉摸不透，从前只觉得他狠毒狡黠，如今手段更厉害，更添嗜血无常。比之王彪避之不及，武义淳却觉得无所谓，只要这血泼不到自己身上，他就一口一个何大人叫的谄媚。
　　他照例每日去何立屋里商讨事宜，一日看见他坐在椅子上小憩，面前的桌上摆着一幅幅纸张，他素知何立写得一手好字，便蹑手蹑脚凑近去瞧，没什么新奇的，是十几幅一模一样的字，像是拓印下来的分毫不差，有的皱皱巴巴，有的叠了几层，应该是从何处搜出来的旧物。
　　他看的疑惑，没注意何立不知何时睁了眼睛，轻轻哼笑了声把他吓了一跳:“武大人来咯。”又敲了两下桌子，吩咐来人给武义淳看座。
　　天色将晚，武义淳告辞之时又被何立喊住，看他用袖子包着手，把桌上的东西揉了一团扔给他:“写的不好，烦请武大人替我拿去烧了。”武义淳伸手接住，出门了又好奇地展开一张来看，那张照样是两句诗，只是不知为何，在空白处又写了十几个立字。
　　他看了看又揉回去，路过后厨顺手丢进了柴火堆里头，火焰一跳，那团东西瞬间被吞了个干净。
　　后来宰相府的大权让何立揽了个大部分，亲兵营的调动也顺势归了他，王彪觉察他有意提拔孙均，心生不忿，又不敢招惹何立，只处处打压孙均，孙均性子沉闷，内里也刚烈异常，两人在亲兵营时常闹矛盾，恨不得你别了我，我砍了你，何立却从来不管，还时不时煽风点火，颇有坐山观虎斗的心思。
　　武义淳小心翼翼地询问何立是否有除王彪之意，何立不答反问:“听说武大人最近跑宫内有些勤？”噎的他不敢再问。
　　何立戏谑地拿扇子敲敲他的肩膀，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只说:“这些天去外头选几个漂亮的舞姬，听说金国要在会谈前来使者，挑去伺候，不要怠慢。”
　　武义淳答应了，二人行走间却看见孙均拧着一人的耳朵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看见二人便收手行礼，那人似乎是个散兵，眉眼轻挑，像个泼皮，被孙均拧的龇牙咧嘴的，此时又被孙均按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一大早孙副统领便教训起人来了，别为个散兵生气，伤身。”
　　孙均低头:“是。”
　　何立没再说什么便从他们身边走过去，远了些才吩咐武义淳:“再查查刚才那人与孙均的关系，瞧着像是相熟，回头报我。”
　　说完走了几步又脚步一顿，他鬼使神差地回头又看了一眼，正巧那个人正转头打量着自己，眼神古怪，被孙均扇了一巴掌又低下了头，他突然记住了那个眼神。
　　半月后，何立抓着瑶琴走到张大身边时，看见他仰躺在推车上，脸上都是醋液，只一双眼睛清明，就像那时候一般看着自己，何立心中一震，突然觉得命中有些东西，原来哪怕心有所感，也根本躲不过去。
　　他突然就笑了，松了瑶琴站在了一旁，听着他们纠纠缠缠，低头打量着自己腰间的诡刃，伸手抚弄着上头的两颗玛瑙。
　　在知晓他们二人关系时，他的第一感觉是兴奋，他想作弄着有情人相杀，伸手搅弄着什么所谓的情深意长，便有一种不过如此的痛快。
　　聪明绝顶的宰相府总管何大人，从来不会被旁人蒙骗，从来都是清醒地、戏谑地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玩把戏，像是有自毁倾向一般计量他们到底有几分赢面。
　　输赢从来都是他说了算。
　　他看着瑶琴的眼睛中分明的杀意，歪了歪头，还是抽出了自己的诡刃。
　　被瑶琴用诡刃抵在门上时，他踉踉跄跄地倒下去，涌出一口血来，他仰面看见夕阳一点点、一寸寸从天边落下，被院子里那棵巨大的榕树接住盛着，过一会子又支撑不起似的摔了出去。
　　他听见张大哀恸的歌声悠悠，几度哽咽，调不成调，仿佛是铺天盖地的忧伤围绕着，瑶琴的血迹漫过他的衣袖，倒有些他们所说做鬼也纠缠的哀怨。
　　何日归家洗客袍？
　　银字笙调，心字香烧。
　　流光容易把人抛，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慢慢的，他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也散尽，张大的声音在他耳边变得虚幻，轻飘飘的捕捉不住，恍恍惚惚听见了什么樱桃。
　　他突然想起阿聆给他做过一碗樱桃酪。其实里面没有毒，他从来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