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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入骨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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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经营着一个不算小的公司,是典型的家族企业,虽说牧氏集团多多少少也算个家族企业,但好歹高层都是懂经营管理的,也乐于吸引外部人才。
沈家却不同,抓着公司谁都不愿意放手,甚至连基本不懂却又不自省的亲戚都得占着位置。
沈氏总部在c市,在老辈的管理下算是辉煌了很久的,传到现在这一辈才算是倒霉,几个舅舅表姨远房亲戚基本把它败得差不多,负债累累只等文书下来破产清算…
但说到底,两人那会儿能够遇见也是有沈氏企业的缘故…
沈佳茉是个聪慧有想法的人,牧倾梦一直都是这样觉得的,因为她还在的话,那企业根本不至于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他5岁的时候,妈妈把他一起带到了c市,起初他是不解的,后来才慢慢明白,那里有妈妈的家,有妈妈倾尽心血为那奋斗的事业。
刚到的时候,妈妈曾担心他会待不惯,想着直接去沈家或许还能有伴,又想一起带到公司去,这些都在实践了几天后被牧倾梦主动拒绝了——他要求自己待在家里。
在a市和在c市对牧倾梦的影响不大,对他来说,哪里都一样,只要妈妈在就行了。
他其实不是非常孤僻的性子,只是也没有那么跳脱,并没有想主动去交朋友,在家里也能自娱自乐一整天,偶尔跑出去在巷子外的街道边逛逛看看,唯一期待的,也就只有妈妈的车而已。
他从来没有想过孤独是什么感觉,直到遇见那个足以改变他生命的人:
和贺霂的相识纯纯是意料之外的发展,幼儿园开学第一天的下午放学,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背着书包在梦园所在梦街和隐街的十字路口边、一位阿姨的服装店门口蹲着,因为在那里,他可以更快的见到妈妈的车。
那天妈妈似乎比平时要晚些,他蹲得脚都快麻了的时候,视线突然被道影子挡住,一小孩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站在他面前:
“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小孩手里提着两个白白的包子,瞪着大大的眼睛,满是好奇。
牧倾梦其实想过要不要回答,因为妈妈说过很多很多很多次不要随便和不认识的人说话,也是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小孩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紧接着就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惹妈妈生气了吗?”
“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牧倾梦站起来,在台阶上比他高出有一个头,“不是”
“哦”
“我在学校里面见过你,你长的真好看~”
小孩没有停止话题,接着就自我介绍起来,“我叫贺霂,你叫什么?”
“牧倾梦”
“木轻梦”,贺霂思索良久,“哦”了一声后说“你等一下哦~”
说完他就打开手里的塑料袋,隔着袋子把里面的一个包子掰开,“给你”
“我不要”
“你还没有吃饭吧”
贺霂颇有霸王硬上弓的气势,差点就要直接塞他手里,“你不拿就要掉了!”
“…”
牧倾梦也不知道怎么的自己就跟着他就地坐在台阶上吃着包子了,也许是盛情难却,也许是…好奇…那是第一个独自地主动和他说话的同龄人…
“好吃吗?”
“好吃”
贺霂美滋滋的,吃完手中的那一半,又准备去掰另一个包子,口中介绍着?“这个是酸菜馅的”
牧倾梦连忙道:“我不要了”
“这个也好吃的,真的,给你”
“谢…谢谢”
“不客气~”
牧倾梦手拿半个包子一边看着远处,一边用余光瞄着旁边的小孩,忍不住还是主动问道:“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妈妈教我这样写的…贺…霂…”,贺霂在空气中比划了一阵,突然想起来,说“对了,我有本子,你等一下”
他把包子咬在嘴里,从书包里翻找出一个小小的薄薄的本子,翻开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字,“你看,这个是妈妈写的,这个是我自己写的”
“…霂…这个字念mu吗?”
贺霂笑得很开心,“对”
“你住这边吗?”
“不是”,贺霂摇头,指着前面,那里正是妈妈回来的方向,在路口的另一侧,“我家在前面”
两人声音都一般的稚嫩,这么聊起来仿佛在过家家,有来有回的,“你呢?”
牧倾梦往隐街的方向指,“我家在这边”
“哦,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妈妈”
“你妈妈去哪里了?”
“上班了”
“哦,她要很晚回来吗?”
“不晚…来啦”,牧倾梦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回头道:“她回来了”
贺霂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是哪个车,却也跟着一起开心起来,清亮的声音带着笑意,“那你快回家吧~”
“你呢?”
“我也回啊”,这话说完贺霂已经跑出几步了,又忽然停下转身挥了挥手,露着白牙喊道:“木轻梦,再见!”
仿佛被他的笑容感染了,牧倾梦终于笑了起来,一瞬间什么想法都没有,重复了那句,“再见”
跑到家的时候妈妈已经停好车了,歉意道:“对不起小梦,今天回来晚了,妈妈认错,你想吃什么,妈妈去做”
“妈妈…我吃了包子”,牧倾梦把刚才的一小段经历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本来以为自己先吃了会让妈妈失望,沈佳茉却似乎非常惊喜,在他面前蹲下与之平视,眼眸中亮闪闪的笑意一如往常:
“真的吗?那小梦是交到朋友了”
“妈妈…”
“没关系小梦,妈妈没有回来,你饿的话都可以先吃的,不一定要等我的哦,小梦没有饿到,还交了朋友,妈妈就开心”
“谢谢妈妈”
沈佳茉揉了揉他的脸蛋,“我们小梦真可爱”
一大一小手拉手进了屋,“在学校肯定很受欢迎~”
…
“牧倾梦,等等我~”
贺霂左右看了看,沿着斑马线跑了过来,“早上好~”
几乎每天都能在这个路口遇上,牧倾梦已经习惯了,等他到了身边道:“早上好”
“吃早点了吗?”
“吃了”
“啊,你每次都好早哦”
贺霂一手提着包子,一边熟练地拉起他的手,“走吧”
“…”
牧倾梦跟着走在旁边,看着蹦蹦跳跳拉着自己的手前后摇摆的小孩,他总是笑嘻嘻的,很亮…
而且…他似乎非常自来熟,从那天一起吃包子后就默认了两人的友谊,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多想就沉溺于其中…
那是一颗独特的小太阳,平稳恒长地散发热量,距离越近越能感受到温暖又不至于灼伤,从此平直的线条有了弧度,黑暗寂静的大海中有了微弱光芒,坚强而沉默的心有了更多的期待…
那风拂过嘴角无声的微笑,轻碰两只交握在一起的小手,柔软的、稚嫩的,种子落了地,便将发芽。
说来也巧,一年级有三个班,他们仍然被分到了同一个班,顺理成章成了同桌,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成为了班级里的人气王,一起接收老师的小红花和手写小奖状,一起分玩具,一起奔跑,一起大笑…
牧倾梦觉得那应该算是一段美好时光吧,即便至今记忆里的画面糊了不少,依旧清晰地只有那一人。
妈妈挺喜欢贺霂的,自从一次下午偶然的遇见,便主动邀请周末来家中玩,从此他们的阵地不再只有学校和回家的街道,还有他家。
贺霂嘴很甜,每次都逗的妈妈大笑,所以他也喜欢贺霂来家里玩,这样妈妈似乎会开心轻松一些…
“呀,好痛哦…”
贺霂把手里的弹簧小拳头放下,委屈巴巴地捂着鼻子。
两人都坐在地板上,牧倾梦起身蹲到他面前,扒拉他的手,“给我看一下”
贺霂鼻翼微动,问他,“没有流血吧?”
“没有”,牧倾梦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白净的鼻子,像个大哥哥般关切地问道“还疼吗?”
“嗯”
牧倾梦凑过去吹了吹又轻轻地亲了下那乖巧的鼻子
“你亲到我了! !”贺霂捂着鼻子,眼睛睁的大大的,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牧倾梦解释道:“妈妈说亲一下就不疼了”
“可是我妈妈说男孩子不可以随便亲别人,要负责的”
“你妈妈不会亲你吗?”
“会啊,但是她是妈妈,所以可以亲,而且她说了长大了就算是妈妈也不可以随便亲的,阿姨没有告诉你吗?”
牧倾梦摇头,“没有”
贺霂真急了,“那怎么办…”
他小脸肉嘟嘟的,小大人似的皱着眉头,真实的懊恼着。
牧倾梦也不知道,只能问他道,“那,那要负责吗?”
“啊?可是妈妈没有说负什么责”
牧倾梦端坐在他边上,说:“那你也亲我,就扯平了”
贺霂大惊,“那怎么行…等回去我问问妈妈”
“…”
“牧倾梦?”
他回过神,贺霂正在他面前晃手,“想什么呢?我叫你很多遍了”
“没”,牧倾梦笑了笑,“怎么了?”
“我是叫你快吃,包子都冷了”
“哦”,他快速地吃掉剩余的一点,感受到迎面吹过来的风,道:“我们回去吧,外面冷”
贺霂叹了口气,无奈起身道:“行吧,等会儿他们没看到我又要大惊小怪了…你笑什么?”
牧倾梦收了收表情,“没有”
“我都看到了,你是不是取笑我?!”
“没有,走吧,我刚看到阿姨的车了”
“啊!”
牧倾梦看着前面快走的身影,嘴角上扬…
没变的,不论是大笑的、阳光的,还是委屈的、懊恼的…依旧…动人,甚至,更加拨人心弦,如同当初的温暖,无声无息…
反应过来时
溺已久
入骨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