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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竹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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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诚是见过世面的人,不可能被一把小小的匕首抵着就慌乱起来。淡定地问:“海棠姑娘,你这是何意?”
珠翠收回匕首,后退五步,避免被刘诚拿下反作人质。
给刘诚行了一礼,缓缓站起来,“海棠自知杀了王爷,也解决不了城中的问题。但海棠想告诉王爷,寻常百姓什么都没有,死了也就死了。而您身居高位,和我们鱼死网破,不划算。”
刘诚被海棠的话惹得哈哈大笑,“那你为何不直接放了我,我还能许你荣华富贵。”
海棠也会心一笑,“王爷,事到如今,您觉得海棠能信您吗?”她指了指刘诚的杯子,“您也知道,我是因何而被楼主送予您。”抬起袖子,喝了她自己杯子里的茶。
刘诚素来小心谨慎,却也栽在了海棠手里。但他好歹是个王爷,心里再害怕,也不可能表现在脸上。
“王爷您放心,不是什么要命的毒,只是让您肚子如刀绞一般,生不如死而已。也不会突然发作,会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加剧疼痛的感觉。”
珠翠拿出解药,扔在地上,踩了个粉碎,“这解药里面的药粉,见光失效,需整粒吞服。一共有两粒,这粒是没有用了,剩下那一粒,要不要,全看您自己。”
一旁的栖梧觉得珠翠以前没给他下毒真是手下留情了,以后可千万不能惹珠翠不开心。但也相当佩服珠翠,她这一生,真的很不容易。
刘诚狠狠拍了椅子的扶手,“你威胁我?”
珠翠掩面笑道:“海棠不敢。”
她确实不敢,刘诚的命,必须留着!
“王爷,海棠只是想恳求您,和咱们做个交易。至于要不要答应,您听后再说。”珠翠把台阶搭好了,就看刘诚自己下不下。
刘诚嘲讽道:“我要就这么就被你说动了,可就真成了笑话了。”
栖梧接着打趣,“王爷,笑话不笑话,全在您自己。您不说,谁又知道呢?难道,您要自己说出去?”
“哼,要么,你现在就杀了我。”
栖梧耐着性子解释,“杀了你,我一样能活。大不了浪迹天涯,反正我们都是浪人。”
后面的,栖梧也没必要直接点明。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刘诚开始疼痛难惹,求着珠翠要解药,“海棠,好海棠,快把解药给本王!”
珠翠笑得不能自已,“王爷,您怕是忘记了,这是笔交易。”
刘诚捂着肚子,立马答应,“行,你们说什么我都答应!”
栖梧上前拉开刘诚的手,捂着能好受一些,哪能让他如愿?
“你误会了,我们是要平等地和你谈条件,而不是听你在这满口胡诌。”
刘诚想把手抽回来,但他根本不可能是栖梧的对手,“好好,你松开,我听你们说。”
栖梧放开刘诚,刘诚疼的在地上直滚,惹得栖梧忍不住发笑。当日寤怀就想给他放在地上滚回去,这下好了,他自己在地上滚了。
“解药,解药!”
珠翠站起来,摇了摇腰肢,妩媚地冲刘诚道:“我先出去了,您谈完,让他来找我。”
刘诚大骂:“毒妇!你个毒妇!”
珠翠在乎这个?轻哼一声,还刘诚一个嘲讽,“论狠毒,海棠自是不敢跟王爷比。”
气的刘诚想撕了她,可是他现在疼得根本直不起身子,生气肚子更疼,拿她毫无办法。
栖梧在桌前坐好,“王爷,待您好些了,再谈?”
刘诚深吸气,恨得咬牙切齿,除了他爹在的时候,他何时受过这等气?等他出去了……
“你就别想等你出去了。哪怕你举全城之力,你也打不过我。连我都打不过,就别想别的了。”
栖梧学着华予本子里写的那样,语气里带着一些鄙夷,端起茶杯,特别骄傲地喝了一口。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确实不错,难怪刘诚想夺权造反。
“不杀你,是不想破坏现在的生活,而不是我们活不下去!”
这话,栖梧说的很重,他是真的希望刘诚能认清他自己的立场,“别忘了,你只是个郡王,你上面,并不直接是天。”
刘诚艰难地爬上凳子,“说吧,你想怎样。”
“一、归还烟雨楼姑娘们的卖身契、籍契;二、重新修缮学堂,让无所依的孩子们有学可上;三、秉公办理柯靖宇光天化日之下谋害李府上下一案;四、彻查靡音坊背地里拐卖良家妇女;五、查明盖椎贪污的钱款去向,来路不明的用于建设城中……”
柯府私造兵器甲胄,栖梧是提都没提,他才不关心这些人谁要造反,谁玩夺权,谁又能稳坐那把椅子。
刘诚疼得攥紧拳头,栖梧见他额头全是豆大的汗珠,看起来是真不行了。到底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栖梧也真怕他疼死了,事就不好办了。
假装扔了什么东西在茶杯里,递给刘诚,“喝了吧,一会就好了。”
刘诚半信半疑,不敢喝,“解药不是在海棠姑娘那里?”
“是啊,我这药丸子什么毒都能解,你喝不喝?”端起杯子准备倒了,“等着把海棠找回来,你估计都疼死了。”
刘诚肚子里再次拧成了一团,半信半疑地喝了茶。
虽然没有明显的好转,但没有更疼了,也算缓了口气,“小伙子,我还以为你会让我撤掉齐府的兵。”
栖梧冷笑,“你的人连我都打不过,就别想什么长生不老的事了。这世上没有长生不老……”
刘诚不解,“为何?”
“因为你不配啊。”
栖梧并不打算跟刘诚多待,站起来准备出去,“算是我尊敬老者,给你点时间思考。有事你可以找外面的看守。解药一事,我自会告知海棠。”
珠翠在院子里等栖梧,见他出来了,赶紧迎上去,“怎么样,他答应了吗?”
栖梧摇摇头,“让他自己考虑考虑。”
珠翠追问,“你怎么知道他肯定会答应谈判?”
栖梧买起了关子,“秘密。”
“可要给他解药?”
“不必,让他疼几天再说。”
离开竹林,回后山,看看齐府的动静。
栖梧觉得刘诚没理由不答应,都是对他有利的事情。他是聪明人,应该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只要尽到他作为郡王的本职,就可以回到他的生活中去。想来这个世道也真是好笑,居然要用这样的形式去提醒一个郡王尽职尽责……
只是他对朝阳县主那龌龊的心思,还真是不好办。就这么放他回去,指不定那个可怜的县主会遭受什么。身边有珠翠这么个前车之鉴,栖梧只是想想,就觉得浑身冒冷汗。
如果刘诚答应了,真的就这么轻松放他走?姐姐的仇怎么办?姐姐会原谅他吗?姐姐能看在华予平安无事的份上,原谅他放了刘诚吗?
还有寤怀,如今他甘愿被困在县衙,还被刘诚毒打,栖梧算是体会到,当日寤怀照顾他时内心的煎熬了。
恨不得杀了刘诚,可又不能真杀了……
好人一辈子都要在这世间饱受磨难吗?像刘诚这种应该人,死一千遍一万遍都不足惜……
这局难道真的就只能等着刘诚自己来破吗?
栖梧的脑子里,突然想到了寤怀提到过的张屏。他作为刘诚的人,居然向寤怀低头,难道,刘诚真的命数已尽?
确认齐府没有异常,栖梧立马去见张屏。
*
张屏应该是长时间待在暗处,门打开的时候明显不适。
栖梧不懂数术,但张屏的面相,给栖梧一种这人并不太坏的感觉。让大黑出去,顺便把门关上。
张屏上下打量栖梧,“你倒是体贴,顾及我畏光。可你是为了齐二而来,我没什么可说的。”
这种说话的方式,栖梧还真讨厌不起来。虽然不讨厌,但张屏毕竟是刘诚的人,还得小心防范。
“先生习得一手好数术,为何不替你的主公卜一卦?”
张屏对于此事无可奈何,“若主公不在了,你还用得着来问我?”他挪了挪几乎已经萎缩的下肢,“不说,才是护主公周全。”
栖梧敬他是个有骨气的,“你就没想过,我穷途无路了最后选择鱼死网破?反正我不吃亏。”
“你不会的,会的话,就不会来了。”
“是的。所以,张大人,您就大人大量,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好让你的主公既不用受苦,我这边也不至于焦头烂额。”
就凭这么几句话,张屏是不可能松口的,栖梧把刘诚瞒着天子来这小城并被抓走一事的要害,给张屏分析了一下。
“别不信,你的主公现在还在饱受绞肠散的折磨,确实是死不了,只是挺难受罢了。以他的年岁,能挺多少天,我可不敢保证。”
张屏大致知道主公有难,却不知道主公已经来到这小城之中,还落入齐府的手中。若是那位知道了,真是想都不敢想……
“你想知道什么?”
栖梧摊开手道:“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惹得张屏一声呲笑,“你这么说话,倒是让我分不清你是打趣,还是在说真的。”
栖梧并不因张屏的呲笑生气,很认真地想了半天,说:“对我个人而言,我是想直接杀了他,省事。”
张屏自己接话了:“但是,主公一人的死活,关系着民生……”
栖梧还他一个呲笑,“没想到,你还是一个心系天下的人。”
张屏努力收回双腿,正襟盘坐,“就当是为了百姓,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栖梧见张屏态度如此恭敬,也好生坐直,两人间,颇有惺惺相惜的意味。“为何你认为,你家主公会栽在齐二手里?”
“主公有两个夙愿,或者,算一个?为了一统天下,他想青春永驻。”
这个,栖梧倒是清楚的很,刘诚不光想,还真的在实施这件事。
张屏接着往下说:“只是,不知道主公理解的一统天下,是真的为了百姓,还是只为了夺权。但对于我这样的谋士而言,只要天下统一,不再有战乱,又何须顾及其他?只要什么青春永驻长生不老,我只能说,人的寿命,是有限的。”
栖梧冷静地指出:“你并没回答我的问题。”
张屏摆摆手,表示不要着急,“张某学艺不精,见到齐二,就有一种,主公气数已尽的感觉。”
“你这,不能算回答。”
“直觉这种东西,也没办法说得详尽。”
栖梧起身离开,虽然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也对张屏道谢,吩咐大黑好生照顾。
如果刘诚真的是栽在寤怀手中,那是不是应该先把寤怀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