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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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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薄从准时起床,拉开了窗帘。
天光如水般流淌进房间,晃得薄从微微眯起眼。
他的意识早已从昨夜的梦境里抽离,可脑海中却还是不受控制地重复播放那些画面。
一想到沈岁降不穿衣服,还朝着他贴过来,软声喊老公的样子,薄从就有无法抑制的冲动。
他闭了闭眼,转身走向浴室。
解决完以后,薄从换上了运动装出去晨跑,再回来的时候,薄晚渝叫住了她。
即使是面对母亲,薄从的神色也仍旧冷淡疏离,他问薄晚渝:“有事吗?”
“刚才沈东舟给我打电话,说谢谢你昨天送他儿子回家。”薄晚渝交代完事情,又轻挑着眉梢问:“原来昨晚你回来时遇到岁岁了?”
薄从眸光微动,唇角勾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嗯,”他说:“遇到了。”
“岁岁还像小时候那么黏你吗?”薄晚渝有些好奇。
薄从没有说话,但眉宇间隐隐透出了几分落寞。
薄晚渝从来没在儿子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眨了下眼,还想再仔细看看,薄从却已经迈步上楼了。
“我去冲澡。”薄从道。
至于刚才的问题,他直接避而不谈了。
薄晚渝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她用勺子轻搅着杯子里的咖啡,笑了笑,又拨通了沈东舟的电话。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沈东舟正在用平板看财务报表,他随意瞥了眼手机,瞬间来了兴致。
“晚渝啊,我们不是刚打完电话吗?你怎么又给我打过来了?”沈东舟拿起手机,调笑着问:“难不成是想我了?”
不远处正插着花的李女士闻言将几束玫瑰重重地砸在茶几上。
沈东舟不为所动,甚至转了个身。
电话那头的薄晚渝像是习惯了沈东舟的轻佻,她也没介意,只大大方方地道:“我是想知道,昨天薄从和岁岁见面后相处的好吗?”
沈东舟摸了摸下巴:“这个嘛……”
这个沈东舟也说不好。
实际上昨天沈岁降回来后根本没提薄从半句。
当时他问沈岁降谁给你包扎的,沈岁降是怎么说的?
——一个路人。
还是因为沈东舟对这个宝贝儿子的事一向上心,他也想搞清楚那个送儿子回家还帮儿子包扎的到底是谁,然后一查监控,才发现那是薄从。
“他们相处的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等会儿岁岁醒了我问问他吧。”沈东舟说完又笑道:“不过到底有小时候的情分在呢,我猜也不会太差。”
薄晚渝赞同道:“我猜也是。”
两人又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虽然沈东舟打算问一问儿子薄从的事,但是一看到沈岁降脚步匆匆地下楼,他顿时吓得什么都给忘了。
“你那个膝盖能走楼梯吗?怎么不坐电梯下来啊!”沈东舟急的要破音。
然而沈岁降跑的更快了,哒哒哒哒地就下了楼。
“宝贝你慢点!你急什么呢?膝盖不疼了吗?”沈东舟看得心惊胆颤,又吩咐管家把医生叫来。
沈岁降无视了父亲的所有问话,只张开胳膊撒娇:“爸爸抱一下。”
沈东舟实在是无奈了,他过去抱了抱儿子,又揉了揉他脑袋,关心道:“这是怎么了啊?难不成做噩梦了吗?”
沈岁降摇了摇头,又推开了沈东舟,掸了掸衣服。
沈东舟:“?”
“老爸你最近没有出去乱搞吧?”沈岁降小声问。
沈东舟哭笑不得:“嫌弃我呢这是?”
“就嫌弃,谁叫你不干净。”沈岁降理直气壮地嘟囔完又问:“南桑和北杨醒了吗?我要去抱抱他们俩。”
“醒了,阿姨带着他们去玩了,”被嫌弃的老父亲依旧好脾气地给儿子解答:“应该在后院滑梯那儿。”
“好,我去找他们。”说完这句沈岁降又风风火火地跑了。
沈东舟又急又气,在后面追着道:“你跑什么呢?你弟弟妹妹就在那儿,又不能长刺膀飞走,岁岁!岁岁啊!你现在真不能跑,别把伤口给跑裂开!”
别墅后院的儿童乐园,一对双胞胎姐弟正玩的不亦乐乎。
沈岁降走过去,对着两个玉雪可爱的小朋友招了招手。
看到哥哥过来,沈南桑和沈北杨那两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全都亮了起来。
“哥哥是来叫我们吃饭的吗?”沈北杨问。
“哥哥今天也好漂亮。”沈南桑跑到沈岁降面前又停住,端详着他包扎的膝盖,问:“哥哥这里受伤了吗?”
“哥哥没事,就是轻轻摔了一下。”沈岁降回答完妹妹,又去回答弟弟:“是快要吃饭了。”
“哥哥你怎么摔的呀?”
“哥哥你疼不疼啊?”
“哥哥你要小心一点呀!”
双胞胎虽然才五岁,却格外聪明伶俐,又和沈岁降亲近,沈岁降陪着他们玩了一会儿,还挨个抱了抱,但皮肤表层下那种难耐的感觉却依然存在着。
并没有缓解多少。
沈岁降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的很多毛病都只有一点点,比如他只有一点点近视,一点点社恐,一点点任性,渴肤症对他而言,也只有一点点。
存在,但不多。
以前是这样的没错,但自从昨天被那个顶级神颜的大帅哥抱过碰过以后,沈岁降的症状就加剧了。
当时还没有觉察,可是分开后,情况就愈演愈烈。
他昨天甚至没有睡好。
沈岁降轻呼出一口气,用力掐了几下自己的手腕。
疼痛虽然能让那种从骨血里透出来的渴望稍微缓解,但却治标不治本。
到底要怎么办?
大概是因为沈岁降神情恹恹,沈东舟看出了他不太高兴,就没有开口问薄从的事。
再加上几个医生也都过来了,沈东舟就专心陪着儿子做检查。
沈岁降伸着腿,任由医生查看膝盖处的伤口。
检查的时候,医生的手指也不可避免地会碰到沈岁降的肌肤,然而沈岁降没有半点高兴。
心理上的排斥占据了上风,他发现自己根本不喜欢这样的接触。
难不成是他除了那些一点点的毛病以外,还有一点点的颜控吗?
所以才非要长得好看的才行。
那这算什么?颜控型渴肤症?
“确定没伤到骨头吗?”沈东舟还在问医生:“需不需要拍个片?”
医生表示要是沈总您实在不放心,也可以拍一下。
“岁岁,我们还是去医院拍个片吧。”沈东舟跟他商量。
沈岁降摇了摇头。
他已经开始不舒服了。
浑身的皮肤都开始发疼发痒,心率在上升,呼吸也在加快,现在他只想要回房间安静地呆一会儿。
“去咱们自己家的医院,也不用排队,很快的。”沈东舟还在劝。
“不去医院。”沈岁降忍着情绪的焦虑,小声说:“我也不想出门。”
沈东舟叹气:“为什么不想出门啊?”
沈岁降:“我晕车。”
沈东舟:“那我们坐直升机去。”
沈岁降:“我也晕机。”
沈东舟哭笑不得:“那爸爸骑摩托车带你去?”
沈岁降还是摇头:“医院人多,我还晕人。”
沈岁降不打算委屈自己,就直接起身和父亲道:“我要回去补觉了,爸你快去忙吧。”
沈东舟见沈岁降实在不情愿,也没再开口劝了,只让他好好休息。
回到房间后,沈岁降径直走向浴室。
他拿湿毛巾擦拭刚刚被医生触碰的肌肤,等放下毛巾,他的手指又忍不住游移到了小腿肚处。
昨天,那个人给他包扎的时候,就一直握着这里。
闭上眼,沈岁降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酥酥麻麻、仿佛细小电流划过的体验。
是非常难以言喻,可又确确实实存在着的满足。
通过闭眼回想,沈岁降收获了短暂的快乐。
但等那短暂的快乐消失,紧接着,就是更加强烈的、越来越无法抑制的渴望。
两只胳膊都被沈岁降自己掐出了鲜明的红痕,可作用还是不大。
沈岁降委屈地咬住了唇。
他低头看向自己刚换好绷带的膝盖,几乎没犹豫就拆开了。
然后,沈岁降将所有衣服都褪下,赤着脚走到了淋浴底下。
哗啦啦的冷水浇打在沈岁降白玉一般的身体上,终于让皮肤表层下那股叫嚣着的难耐稍微退却了点。
可与此同时,那原本已经停止流血的膝盖却重新渗出血来。
鲜红的颜色被水流冲刷,顺着沈岁降白皙滑嫩的肌肤往下,蜿蜒成了一副瑰丽殊艳的画。
再然后,沈岁降就疼哭了。
他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肩膀也止不住地发颤,漂亮的眼尾通红一片,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甚至狼狈到站不稳。
沈岁降扶住墙壁缓了缓,一边哭一边给管家发消息,让他把医药箱送到门口来。
管家忙问:「少爷,您是哪里不舒服吗?用不用我把医生给您叫回来?」
沈岁降说不用,又随口胡诌:「我只是想改行从医了,所以打算先研究一下医药箱。」
管家不明白,也不理解,但还是很快把东西送了过来。
沈岁降打开一道门缝接过,然后关上门,坐在沙发上,一边哭一边给自己涂药包扎。
弄好以后,沈岁降又脱掉了全部衣物,这次他没有去冲澡,而是躺到了柔软舒服的床单上,盖好被子,又抱住了那只等身大企鹅玩偶。
以往渴肤症发作的时候,这样做基本上也就够了。
但昨天夜里,这个方法却好像失效了。
过于强烈的渴望汹涌而至,如排山倒海一样无法阻挡,让他满心只剩下一个念头——要是那个人再来碰碰他就好。
沈岁降的眼泪止不住了,他越哭越凶,甚至有种下楼调出监控,让沈东舟查一下那个人是谁然后再跑过去贴贴的冲动。
但每当这个时候,他脑海里又总是会浮现出青年决绝离开的背影。
于是最终放弃。
还是不要了,沈岁降想,倘若再被人家误会成同性恋就不好了。
从今往后再无交集,总好过被讨厌。
大概是疼痛缓解了症状,如今沈岁降已经没有多难受了,光是抱着等身的企鹅玩偶就足够抚慰,似乎也不是非那个帅哥不可。
说不定,其他长得帅的也行呢?
迷迷糊糊地睡着之前沈岁降这样想。
这样一睡就睡到了中午,沈岁降心情平静了,还去琴房教了会儿弟弟妹妹拉小提琴。
沈南桑和沈北杨乖乖巧巧地排排坐,安静地听沈岁降拉琴。
一曲完毕,两个小朋友都接连拍起了手。
沈岁降也笑了起来。
还是江辰给他发来旅行照片的时候,沈岁降才想起来睡觉之前的念头。
他仔细端详了一下竹马的脸,发现竹马长得也是颇有姿色,就发了条消息问:「什么时候回来?」
江辰:「至少再玩一周吧?怎么了岁岁?」
沈岁降平静地叙述:「等你回来给我抱抱。」
江辰发过来一堆问号。
沈岁降不甘示弱地回扣了更多的问号。
江辰:「兄弟,你想和我击剑吗?」
沈岁降:「你有病啊,我不是同性恋。」
江辰:「说真的宝贝,我看你也不像异性恋啊,从小到大你就没喜欢过哪个女生。」
沈岁降:「我不喜欢人类,谢谢。」
很快,江辰就给沈岁降打来了视频。
因为有时差,他这边还是下午,江辰那边已经到了傍晚。
此刻江辰正依靠在栏杆上,背景是繁华璀璨的霓虹城市,脚下是向两边延伸的人行天桥,夜风吹乱了他的银灰色短发,他随意地甩了甩,冲着镜头绽放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岁岁啊,”江辰嬉皮笑脸道:“你真的不要喜欢哥啊,虽然哥很迷人,还是个gay,但是哥唯爱猛1啊!哥是个纯0啊!像你这样的,哥跟你躺在一起也只想比美,真的提不起来X欲的啊!”
沈岁降:“……”
江辰靠近镜头看了看,继续叨叨叨:“这才多少天没见啊,我怎么感觉我们家岁岁又变漂亮了呢?这小脸蛋,啧啧啧,又光滑又水嫩,宝贝啊,你这模样你不当0真是天理难容!你赶快变0,然后哥们带你出门狩猎猛1!”
沈岁降忍无可忍,板着脸道:“你不要跟我1来0去的,我都说了我不是同性恋。”
沈岁降补充:“而且我也不打算谈恋爱,这辈子都不谈。”
江辰叹了会儿气,又开始苦口婆心:“你爸的风流情史给你留下阴影了是吧?但是岁岁,我们不能活在阴影里,我们要想开啊,你看我,我爸那个吊人也给我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但我没有自暴自弃,我反而在想方设法地积蓄力量,准备伺机而动报复他……”
沈岁降忍不住笑了。
江辰撇嘴道:“干嘛笑啊,我认真的。”
沈岁降点头:“我知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为什么想突然想跟我抱抱啊?”江辰重新把话题拉了回去。
沈岁降有些沉默。
渴肤症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沈东舟不知道,他最好的朋友江辰也不知道。
江辰没得到答案也不气馁,反而兴致勃勃地猜测了起来:“宝贝你是不是孤独了啊?所以想让我回去陪陪你?”
沈岁降:“没觉得孤独。”
“嘴硬!你就是孤独了!”江辰嚷嚷道:“赶紧找个1!哥哥我还没在外面玩够呢!回去陪你那是有力无心!”
沈岁降面无表情:“拜拜,你好好玩吧。”
他就知道指望不上江辰。
还是得自己想办法。
沈岁降去了储物室,找到了曾经喜欢玩的捏捏乐。
有一段时间他渴肤症发作的时候就是靠着这些捏捏乐度过的,但后面就没用了。
现在可以再试试。
死马当做活马医嘛。
沈岁降拿出了好几盒捏捏乐,有崭新的,也有旧的,都洗干净,放在掌心来回捏,然而捏来捏去沈岁降都觉得手感不太对。
沈岁降忽然想起来,他还有个企鹅捏捏来着。
那企鹅捏捏是他特意定制的,有一个手掌那么大,捏起来又舒服又解压。
但现在翻来翻去都翻不到了。
沈岁降想了会儿,又给江辰发消息:「我的企鹅捏捏是不是被你顺走了?」
江辰可能是去玩了,隔了会儿才回:「在我房间置物架或者抽屉里吧?宝贝你自己去翻。」
沈岁降:「好吧。」
虽然腿还有点疼,但沈岁降依然换好衣服去了隔壁。
江烨刚刚回来,见到他是一如既往的热情:“腿好一点了吗?昨天也是叔叔照顾不周……”
沈岁降不想进行没用的寒暄,就开门见山:“江叔叔,我要去江辰房间拿个东西。”
江烨笑了笑:“好好好,他房间你也熟,直接去吧。”
沈岁降点点头。
他没用人引领,径直去了江辰的房间,环视一圈没发现自己的企鹅捏捏后,才开始翻抽屉。
第一个抽屉没有、第二个抽屉没有、翻到第三个抽屉的时候,掉出来一个盒子。
沈岁降也是脑抽了,非要去看,然后就看到了上面的自动伸缩、高频震动、猛烈冲击等等字眼。
沈岁降反应了整整三秒,然后恼怒地丢出盒子,跑去洗手间狠狠洗手,搓了整整四五遍还嫌不够。
他整张脸都红了,一会儿在心里骂江辰不把小玩具放好,一会儿骂自己非要手贱。
这回好了吧?
沈岁降气鼓鼓地洗了半天手,也不打算再找那个企鹅捏捏了。
再重新定制一个不就好了?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来。
但很快这个念头又消失了。
因为透过房间明净的窗,沈岁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很高很高。
也很帅很帅。
是让他渴肤症加剧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