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从来不语，却回答了所有问题》檀岸潭

48、爆发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周五——信息课考试的日子，由于学校机房数量有限，因此只能三个班级一轮流，创新班做为学校唯一一个大事不参与小事不搭理、坐拥一层楼的“特殊”班级，等所有学生考完才轮到他们。
　　因此他们今天安安生生上了一天课，晚自习中途才被叫去考试，考试题目都是韩映讲过的内容，所以同学们很快填完走人。
　　等易满回教室时，班里没剩下多少人，明天就是月假，大部分走读生都提前回家了。
　　易满坐回座位，扭头小声问白年：“你还有多少作业？”
　　“还差语文册，怎么了？”
　　今天食堂的晚饭不是很合易满的味口，他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现在开始饿了。
　　易满考虑几秒后说：“我饿了，想先出去吃饭，你去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两人出教学楼时，校园里异常安静，柏油路上每隔几米便坐落一个路灯，盏盏灯光穿过葱郁的槐树与梧桐，带出蝉鸣聒噪一片，晚风挟着花香拂过，易满身心都放松很多。他单肩背着书包看向前方道路，开口问白年：“你有特别喜欢的场景吗？”
　　白年低沉的嗓音随着暖风袭进易满耳边：“什么？”
　　易满眉眼微笑倒着走路：“就比如夏天傍晚的暖风、秋天白日的阳光、放学后小区外传出的饭菜香”。
　　白年一边注意易满身后的路一边仔细回想，他从小到大的成长历程都与学习相伴，白年从初中开始便发觉自己很少有同龄人的爱好，他自认为是幼年经历所造成，将无数怨言吞下最后表现出满不在意的样子，对于易满说的那些东西，白年心里没有过任何感受，也因此他淡淡开口，诚实回答：“没有”。
　　易满其实是有些惊讶的，无论谁都应该会有一两个喜欢的场景，白年竟然没有，易满借着路灯眯眼审视白年，发现他没有逗弄自己的嫌疑，只好讪讪放弃询问。
　　这个点正是饭店盈利的黄金时间，易满和白年去的是离学校比较远的商业街，整条街道闪烁着各种斑斓色彩，大大小小的美食另易满眼花缭乱，易满下车看到各种美食小摊，满眼放光激动说道：“怎么办白年，我都想吃”。
　　没等白年回答，易满停在一处小摊旁，先点了十几根关东煮，两个人边走边吃，最后剩下两个鱼籽福袋，白年说：“我饱了，你吃”。
　　易满拿起一根竹签扎起福袋塞入嘴里，鼓着右半边脸装出一脸严肃的样子开口：“不允许！”。
　　他的意思是不允许白年现在就饱。
　　白年的眼神在易满气鼓鼓的脸颊上一闪而过，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上手触碰，自从那晚喝醉酒后，白年发展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住对易满的感情，他不动声色移开目光，开口说道：
　　“前面有糖炒板栗”。
　　易满一听，两眼放光，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拉着白年便往那个摊位跑去，香香甜甜的板栗味扑鼻而来，摊位老板是个东北大叔，热情的让易满和白年抓几个尝尝口感。
　　“给，白年”，易满谢过老板递来的板栗，剥好皮后顺手举到白年嘴边，看到白年有些错愕的眼神，易满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但是现在放手又显得欲盖弥彰，易满有些进退两难。
　　白年显然很惊讶，过了几秒直白地眼神才从易满身上挪到面前饱满香甜的板栗，待他张口吃进嘴里时易满心脏加速跳动，眼神闪躲随意落在其他地方，那只举着板栗的手也连忙放下，借着黑暗默默在身侧来回摩擦了几下手指。
　　易满：草，刚刚好像碰到白年的嘴唇了。
　　易满惊觉自从发现自己喜欢白年后，他今天晚上心脏跳动的频率一直异常，在这么下去他真的担心英年早逝，因此在吃完烤冷面后，易满声言饱了。
　　白年拿着某人塞在自己手里的小吃默默点头回应，他一直都知道易满有囤物的习惯，遇到喜欢的东西也是立刻行动从不会考量，食物也在此例，也因此最后总会剩下很多美食，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易满把不好过夜的食物分给白年，让他拿回家饿了之后消灭掉。
　　白年看着手里油哄哄的炸串，皱着眉头点头答应。
　　两人最后在岔路口分开。

　　周六中午，易满写完作业和赤小玩了一会儿扔球，这是赤小最喜欢的游戏，每次都摇着尾巴哈哈张嘴，随后将咬住的球放在易满面前，在易满用了几个回合假动作后再瞄准被扔出的球快速出击。
　　“赤小，哈哈哈哈，小傻瓜，球还在我手上呢”，易满满眼欢喜上下揉搓赤小的肉脸，绒绒毛发在易满的手上显得格外温暖柔软。
　　一道微信铃声打破这幅恬静的画面。
　　易满平时手机常年静音，猜想这次又不小心触碰到了静音键。
　　他拿起手机一看，是物业电话，“喂，小满，你那个小同学他晕倒了”。
　　易满脸上的笑容僵在半空，拿手机的右手一顿，愣愣怔在原地，一时忘记了呼吸，话筒里继续传出物业说话的声音：“刚刚打了120……”
　　后面的话易满没有听到，他回神猛然起身跑出房间，手里攥着没来得及挂断的手机，留下一道焦急沉重的关门声……
　　等易满快跑到物业室时，120急救车从易满眼前冲过去，物业老王看到易满跑过来连忙上前：“哎呀！小满，你看看你的脚都流血了，你怎么能不穿鞋就出来！”
　　易满在家里习惯不穿鞋，刚刚出门太急根本没有时间注意这些，他没来得及理睬老王的关心，气都没喘匀，语气急切问道：“王叔，白年怎么样了？！”
　　老王被易满充满不安的凝重脸色钉在原地，等易满再次出口才反应过来，随即安慰道：“你别着急，救护车来的时候人已经醒了，现在刚被送去医院”。
　　易满听到后微微松出口气，询问医院名字后拿起手机开始叫车，“谢谢王叔，我现在去医院”。
　　眼见易满又要光脚跑走，老王连忙拽住他的胳膊：“诶！你给我站着，我去给你找双鞋，还有你脚上的伤我得给你简单处理一下！”
　　易满着急的谢过老王，蹬好拖鞋在老王找碘伏时偷偷溜走了。
　　老王拿着碘伏和棉签跑到小区门口，瞪着眼喊道：“你这个臭小子！”
　　“王叔，对不起，我回来给你带酒喝！”，易满坐上车连忙开口，“师傅，麻烦开快些”。
　　司机师傅一看目的地是医院，二话不说脚踩油门轰隆一声从老王面前飞过。
　　坐上车后，易满慢慢平稳呼吸，心跳也渐渐平缓下来，随后想起什么赶忙解锁手机打开和白年的聊天框，这才发现早在五六分钟之前白年给自己发了一道消息：
　　【我没事，就是发烧，你不用过来】
　　易满看到后半段内容，心头突然涌起些许委屈，还微微有点生气，最终没回白年消息狠狠关闭手机。
　　等到医院后他才给白年打电话，大厅里少年神情担忧，眉头紧皱，眸色幽深，不过说出的话却不像是十几分钟前心急如焚的样子，倒像是来找人打架的：“人呢，哪个地方？”
　　等听到白年虚弱的声音从话筒传出时，易满又立刻心疼起来，声音不由变软很多：“等着，我马上过来”。
　　白年这次发高烧主要是因为胳膊上伤口发炎引起的，护士过来换液时见他长得帅气年龄又不大，本就白皙俊削的脸庞因为生病更显的苍白憔悴，看见白年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怪可怜的，特意叮嘱了很多：“你胳膊上有伤口不能长时间捂着，而且现在又是夏天，很容易引起发炎的”。
　　“嗯”
　　护士姐姐瞅了一眼床上神情淡漠的少年，当时她们把他抬进救护车上后，少年冷静熟练地主动说出他过敏的药物并要手机，她以为是白年要找父母，等一位长得同样帅气的男生走过来时，她才知道白年叫过来的是一个同龄人，嘴边嘱咐的那句：“还有不要吃油腻辛辣的食物哦”刚好被易满听到。
　　白年此时看到易满，表情淡淡地脸上出现一丝裂缝，待护士出去后，他最先开口，温声撒谎：“昨晚吹空调吹的”。
　　易满来之前已经问过急诊医生，当从他们口中得知白年是高烧以及免疫力降低引起的突然晕倒，绷紧的神经渐渐松弛，在听到护士说的话后，他心里是自责的，可白年惨着脸安慰自己让他不忍心戳破对方的谎言。
　　白年的目光凝聚在易满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上，也不知道他相没相信。
　　易满沉默地看了几秒白年，片刻动身想要去搬把椅子，刚转身便被白年拉住手腕，只见他面色凝重地盯着易满的脚，语气严肃：“你脚怎么了？”，出于紧张，白年手上用了些力道。
　　易满被攥的生疼，这时才感觉从脚下传来的痛感，他顺着白年的视线向下看去，发现灰色的拖鞋隐隐能看出一些血迹，努努嘴有些委屈地喊道：“你嚷我干什么，我出门太急忘记穿鞋了！”
　　易满嚷完两个人皆是一愣。
　　白年脸色苍白，清冷白衣躺在病床上，良久才开口，声音轻轻地：“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先去找医生处理一下，我这边没事的，还有一瓶就输……”。
　　“白年！”，没等白年说完，一直以来待人礼貌客气、在公共场合从不大声说话的易满第一次高声讲话，语气满是怒火。
　　易满不理解为什么白年总是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明明都高烧到40度却还一直在说没事，他不喜欢白年把他往外推的感觉，他不喜欢白年对他说的那句“不用过来”，他讨厌自己现在的状态，他原来不会这么情绪激动的，他讨厌自己的懦弱，明明就是很喜欢白年，为什么不敢说出口，连现在发完火后解释的理由都找不到。
　　易满不知不觉眼中被泪水覆盖，随后撇开白年拉着自己的那只手跑了出去。
　　白年慌张拔掉手上的针头想要起身追出去，但因为太急身形有些不稳，隔壁床的大叔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陌生的气息让白年下意识躲避，大叔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白年缓了几秒眼前黑影才消失，哑声对他说了句抱歉拔腿也跑出急诊室。
　　旁边的大叔也没在意，看着白年跑出去的身影无奈摇摇头，回到床边和自己的小女儿解释：
　　“唉，两个小哥哥闹矛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