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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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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承望看着阿抬大监坚毅的眼神,听着他笃定的语气,心下竟平静了一些。
这位大监可是自小就伴在陛下身边,一路从刀山火海走过来的,比起自己自然是他宋阿抬更了解陛下了。听说就连他的姓氏都是皇上捡他回来没多久亲赐的,可见是拿他当半个族人看待的。
福养殿,太后直接问再次给她诊脉的钟双礼:“可是不好?”
钟双礼马上道:“不是的娘娘,症状有所减轻,听吴典侍说,您昨夜睡得还好,看来此方对症奏效,按着方子再服五六日,心症不再既可停药。”
“你可是从皇上那里来?“太后忽然转移了话题。
钟双礼:“是,陛下早上起来有些心症的迹象,不过现在已无事了。”
“你见到陛下了?”
“臣见过陛下,并看了诊。”
钟双礼以为太后还有话问他,正想着哪些话该说,哪些不能说,就见太后挥手直接让他退下了。
他人一走,太后道:“可都办妥了?”
太后身边的吴典侍道:“您放心,都办妥了。就算有所纰漏,大监那边比咱们动作还快,如今宫内铁桶一块,不会有任何风声走漏出去的。”
“嗯。”太后舒了口气。她虽然与武贵妃等人目标一致,都想要把皇后扳倒踩进泥中,但如今情况有变。
她是皇上的生母,她的利益始终与皇上一致,不能让那几个士族大家在皇族没有把握与对策前,知道宫中的变故。
皇上因为席家的那个丫头迷迷登登,好在他身边人是精明能干的,与她同时出手做了此时该做的事。
吴典侍见太后精神不济,她过来给主子按肩颈,就听太后言:“都知道我从来就不喜欢她。他们说,是因为她出身名门,我这小家小户的自惭形秽,还有说,自古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我是心里吃味、失衡了。”
太后说着摇了摇手:“他们都猜错了,我哪会因为这些微不足道而厌恶一个女子。这世道,我们女子本就活得不易,我对她们总是多了份怜之爱之。”
太后是真不喜欢席姜,私下里都是能不提就不提,今日难得提起,也是不愿指名道姓。
吴典侍服侍了太后三十来年,知道只要提起席家女,太后的心情就不会好,她顺着太后道:“是啊,别人不知奴婢哪会不知,这些年来,无论是在良堤还是如今在宫中,您几乎没有处罚过女婢,对她们犯的大小错处多有宽宥。”
“不用她们明白,我做我的就是了。”太后接着说,“她那性子我一早就看穿了,我就知道她是能做出今时之举的,爱恨多偏激,行事太极端,我亦知道,皇上在乎她到如父母对待子女一般,爱之深到为之计深远。没有人看到这一层,就连皇上也只是遵循本能地在做,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内心。”
太后忽然笑了笑:“阿琴,你知道吗,如今想来,我竟颇有些解恨之意。我那儿子是个有本事的,他图谋大业,他登顶皇位,我这个做母亲的是怎样的担心忧心夜不能寐一步步这样熬过来的,只有我自己知道。
“可他不理解,他不领情,我说我都是为他好,他说不是,他说他知道什么是好,说他已经长大,不再是小时候那个事事听阿娘话的孩子了。瞧见了吗,我认为的对他好,在他看来是害他呢。如今,他终于尝到了我吞过的苦果,他一心为他的皇后图谋,把自己认为的好掏心掏肺地送到人家手上,结果呢,收获的是满满的恨啊,恨到要杀了他。”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太后从来不觉得,哪怕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皇上使在皇后身上的手段过于简单粗暴了些。她也从来看不出,自己儿子的极端偏激并不比席家丫头少。
这些话,吴典侍是打死也不会说的,她这时只要倾听就好。
太后说到此处笑出了声:“我这儿子还不如我呢,你说,是不是很解恨,让他也尝尝为之计深远却得不到认同与回报的滋味。”
吴典侍没有陪笑,她知道太后并不是真的高兴,只是在发泄心中的苦怨。
果然,太后马上收了笑,恶狠狠地道:“要我如何不厌她!我就知道她那性子会毁了她自己,我不怕她毁掉,我是怕我儿子坏掉,就像现在这样,身染癔症不自知!看了太医都说不清病症。我从来没盼过她死,我投鼠忌器,我就是想让她与皇上离心离德,形成陌路。可现在我还是想说一句,她死得可真好啊,她怎么不早点去死。”
吴典侍端了水来:“昨夜刚喝了药好一些,怎么又激动起来了。”
太后一把抓住吴典侍的手:“死丫头吓到我,我真以为她要得逞了。见皇上来,我才反应过来她真正的目的,我叫他不要过去了,他偏不听。只有我那个痴儿还以为她转了性,拿着裹着砒,。霜的糖当好东西。”
赵太后被吓到要吃药调理的地步并不是因为自己,当时的情况,若席姜敢对她出手,那些护卫必会当场截杀皇后,所以,她是安全的。她之所以被吓到,是因为席姜差一点杀了她儿子。
吴典侍轻轻拍了拍太后的手,道:“陛下吉人天相,可见老天爷没有瞎,保佑着呢,从此陛下必事事平安,太后不怕不怕啊。”
新的药熬好端了上来,太后服下。药中有安眠的成分,太后重新倚回到床榻,嘴上喃喃道:“只希望他能早日接受现实,渡过心里的那道坎,国家不能由一个不清醒的帝王来掌舵。”
此话一出,太后自己楞了一下,又改口道:“就算他不清醒又如何,他只是在私情上糊涂了一点,并不碍着他的治国雄才,他是天子,天下人孰敢诟病。”
另一边,皇上已坐在龙椅上开始了早朝。
席姜这是第一次来到大光殿,这里是不许女子进入的,就连侍候的奴婢也都是太监。
一切都让她感到新鲜,当她站在宋戎身旁看着底下跪伏的臣子,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宋戎要把所有的权力牢牢地抓在手中,这样睥睨天下,掌控一切的感觉真是太有安全感了。
席姜楞楞地站着,听完了整个早朝的内容,一点都不觉得枯燥,同耍刀弄剑一样有意思。
这场早朝与往常没什么不同,昨日宫里发生那么大的事好像一点儿都没有传出去,朝堂上无人提起,到了时辰就散朝了。
出宫的甬道上,三三两两结群的大臣们慢慢地走远,落在最后的是造御史武修涵,他是宫中武贵妃的兄长。
五年前,武大人过世,其长子武修涵撑起了武氏宗族,一步步走到今日,令武氏一族比他父亲在时还要位高兴旺。
有人快步走近他,冲武修涵摇了摇头,武修涵问道:“若今日再寻不到,去内官那里探一探。”
对方应下后,一闪身就不见了,身手极好。武修涵出到宫外,坐上了自家的马车。他往靠枕上一倚,开始回想今日朝堂上的情形。
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为什么他安插在内侍卫营的人却失了踪影。
说来也巧,昨日是那名内应轮休出宫日,他不仅没向主人报告,反倒失了音信。今日武修涵动用他的人去打探,竟是宫里宫外都不见人,他只得另寻办法,让人去到内官那里打探情况。
到府下马车时,武修涵隐隐有种预感,内官那里可能也探不到什么,若那样的话,就只能惊动到贵妃那里去了。
武贵妃是武修涵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他还是了解她的,别的都好,就是遇到事爱多想。所以,他一般不愿什么事都让她知道,一是不愿妹妹忧心,二也是怕自找麻烦,还要安抚她的情绪。
武修涵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他还想着若宫中真有什么异动,要不要去通知钟家一声,毕竟在扳倒皇后前,贵妃与钟淑仪还是结盟的关系。
一路从大门走到后院,武修涵都在想这些事情。
宫外宫内,总有人在操心各自的心事。
申承望现在就面临着难题,难题来自钟医丞。之前医丞院那里,邓医丞被急急地召回宫中,与钟医丞添添减减颇费心神地写出了药方,却发现不知要以什么理由让皇上服下。
这事最后还是得落到申大总管头上。申承望先让人煎了药来,正琢磨着找个什么理由,就听阿抬道:“直接拿进去让皇上喝了就是,你不行我来。”
申承望一闪身躲过阿抬来拿托盘的手:“这怎么行。”
他们这位帝王颇有主见,你就是给他换支新的笔、新一批的纸,他都要问上一句,吃进嘴里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糊弄过去。
阿抬见他不允,道:“那你说要怎么办?”
在被这么问着时,福至心灵,还真让申承望想到一个说辞。
申承望托着药碗步入殿内,瞅了一眼皇上。皇上刚下朝回来,此时刚净了手准备批阅奏折。
宋戎闻到了药味,他看向申承望手中的托盘问:“什么东西?”
申承望塌腰上前道:“陛下,这是皇后娘娘差人送过来的,说是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了,躁气过浮,让医丞院开的降躁的汤剂,娘娘的一番心意,您趁热喝了吧。”
宋戎闻言一楞,他问:“皇后送来的?”
申承望面不改色心狂跳:“是。”
席姜本还沉浸在体验帝王视角的震撼中,忽然被点了名,她朝他们望去。
宋戎盯着那碗药,脸色沉了下来,他看向申承望,阴戾的眉眼另申大总管根本抗不住,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宋戎阴测测道:“你的差事真是越办越好了。”
“陛下恕罪,”
“来人,拖出去打,就在外面打。”皇上下了命令,阿抬领人进来拖了申承望出去。
身为奴婢最怕皇上下这样的命令,没说打多少下,那意思就是不叫停就一直打下去,且阿抬是个谨遵皇命决不放水的人,申承望忽然有种今日不能善了的预感。
屋外,板子打在身上的声音响起,若是拉到外面去打,申承望疼了还能出声儿,但现在皇上能听到,他不敢扰到陛下,生生忍下。疼得很了,只敢呜呜两声。
打了得有二十下了,阿抬并不想看着申承望死,他进屋想求情。刚一进去,就见皇上还在盯着那碗汤药。
看着看着,宋戎忽然捂上了胸口,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陛下。”阿抬赶忙上前。
宋戎拦住了要唤人的阿抬,他缓了缓道:“申承望这个蠢货,她就算肯给朕送药,也不会送这副。”
阿抬不解,他上前闻了闻,就是汤药的味道,并没有什么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