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从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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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谭坐在电脑跟前有些发愣。
刚才在楼下，池惟桐眼巴巴望着他，仔细观察他是否生气的模样，竟然有点好笑。他早不生气了，也就今天中午刚知道这事时，上头了冲动了很想质问一下。过后平静了，也猜到无桐是无心之言。
两次进他直播间就差不多了解了这小孩的画风，对粉丝都口无遮拦，更何况对他。
他知道带脑子的人但凡去认真解读一下他的视频，就能看出抄没抄，风向转变有时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因此就不急了。
但方才听到池惟桐那句话，无端想起些不该想起的东西。
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雨夜，他淋着雨等回来了那个心不在焉的人。
他想到今天在公司食堂里被异样的眼光包围，被同组的同事明嘲暗讽，便按捺不住告假回家，如今更是心急火燎地向男友展示电脑中的文件：“我的方案怎么做出来的你看在眼里，你可以帮我澄清啊！”
然而，预料之外的，没能得到回应。
他震惊于乔毅的无动于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上脑海：“……还是说，你不信我？”
他和乔毅的办公室恋情一直维持在地下，一是游龙并不支持同部门谈恋爱，二则是，他们同为男性，都未公开出过柜。
同居半年，连上下班都要相互避开。
大吵一架后，他跑进卧室收拾行李，拖起箱子甩了门，决然冲进雨夜里。
自始至终，那个人都没追出来。
当时还是天真啊，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竟以为最痛苦的不过是乔毅不相信他。
反观如今这些小打小闹的谣言，压根算不了什么，尚能有人如此在意，可见人和人之间的责任感天差地别。
这会儿他便又打开了悦尔，想看看风向。
今天下午评论爆炸，他眼不见心不烦，一不做二不休，把末日纷争系列的视频删了个干净。反正本就不在乎那点收益。
更是有着回避无桐的意思，网友有一点说的没错，他靠一些外在的“噱头”吸引来许多cp粉，沾着无桐的光蹭来很流量，这些不是他想要的，所以就把和无桐关联最大的这些删光。
原本他也打算换游戏研究了。
“哥哥，吃这个好不？”
突然，门口有人敲了下敞开的门，池惟桐靠在门框上往里探头，手里捏着一只番茄两颗蛋。
他久久没等到赵谭，缺乏耐心，在冰箱里随便搜刮了点食材就上来了。
赵谭一个下意识的Alt+Tab切走了页面。
池惟桐“噗嗤”一笑，已经走了过来：“这么熟练？上班没少摸鱼啊哥哥。”
一看赵谭在浏览悦尔，心里咯噔一下。
他走了过来，赵谭作势要起身，却被按住。
冰冷的屏幕倒映出赵谭紧绷的面容，落在肩上的力道不容拒绝，有一瞬间，赵谭仿佛感觉那只手来自于另一个人。
他上司在他身后，目光审视地盯着两人面前的电脑，语气平和：“东西摆在眼前了，你还有什么解释？”
他沉默良久，缓缓点头：“下午我会递交辞呈。”
然后起身，调头。一台台电脑后都是掩饰性打探的目光，窃窃私语声从四面八方钻进耳朵，那条平时十几步就走完的过道好长，怎么也走不到头。
“哥哥？”
赵谭猛然回神。
池惟桐的手直接不客气地覆在他右手上，掌控住鼠标，点回了网页。另一只手就顺势撑在他肩上，正大光明阅读起赵谭的后台评论。
澄清卓有成效，但私信里仍有些牛鬼蛇神。
池惟桐心虚不已，赵谭脸色怎么这么差？这件事对他伤害这么大吗，啧，也是，视频都一声不吭全删了。
这个人狠起来不吱声的啊。
他直接做主替赵谭把这些人拉黑：“这事说到底因我而起，我责任很大，从今天起但凡还有人因为这个骂你，你尽管把账号转发给我，我替你骂回去。”
赵谭此刻感知到的却全是池惟桐身上的灼热气息，他被半个身子贴着，手也被握着，过不了一会儿就受不住躲了开去，他一起开更好，池惟桐直接一屁股坐下，主人姿态地操纵起电脑来。
赵谭有些无奈：“刚看到你发的了，整理好细致，多谢。”
“应该的。”池惟桐头也没抬。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误会。”
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怎么不大啊，被冤枉谁不难受。”池惟桐已经三下五除二把一堆账号发到了自己的聊天框里，感觉真的要替他逐一喷回去似的。
赵谭提起他的后领往外拽：“好了好了，下楼吃饭。”
拖拖拽拽到了楼下，赵谭把池惟桐往浴室里丢，自己走去厨房。
池惟桐扒在洗手间门框上还在问：“真的不生气了吧？”又在赵谭回答前抢答：“我会善后到底的，放心。”
赵谭忍俊不禁：“这么怕我生气？”
“那当然，我寄人篱下呢，你一气之下把我赶走了怎么办。”
“我毒死你报仇更快些。”
池惟桐震惊的差点掉凳，完全没料到一直表现温柔的赵谭突然这么口出惊人，一时不知作何评价，深吸了一口气，悻悻钻进了浴室。
小客人洗澡喜欢哼歌，大晚上的还哼重金属摇滚，这种赵谭平日里不太欣赏得来的音乐，在嗓音加持下居然也能听出几分美妙。里面的人听起来心情不错，外面的也逐渐转晴。
赵谭这次给的睡衣还是稍微有点紧，依然需要把上衣扣子解开几颗，敞露到胸口，池惟同心里便又想，赵谭是故意的吧，他指定想看我胸肌，没准还想摸，摸了得脸红吧。肯定红，刚才在楼上碰了会儿手就不自在了。
啧，赵谭要是想装纯情，一装一个准。
池惟桐把头发吹了个半干，走出来时，看见赵谭系着围裙在收拾厨台。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还给他加了一道上汤娃娃菜，冒着热气，色泽鲜美，看起来可口极了。
暖黄的光打在赵谭背影上，让池惟桐有一瞬的晃神。
可能是刚洗完澡身心放松，可能是夜深人静气氛加持，池惟桐感觉眼前这幕，像极了他年少无知时理解过的家庭，一种只会在电视机里家庭喜剧中编造出的温馨和美。
他很快回忆起这个系着围裙的背影是和他相识不到三天的古怪网友，是昨天还疑似骗子，今天尚未完全洗清嫌疑的盲盒哥哥。
小客人恢复嬉笑的神态坐了过去：“哇，谢谢哥哥！”
赵谭瞅着这个笑容可掬的小奶狗，觉得看他又顺眼几分，想起劝他“从良”的事情，遂道：“你简历做好了没，发我一下吧。”
夹菜的筷子手一滞，池惟桐含糊道：“嗯，我再改改。”
“要不我帮你看看？”
“不用了吧，乏善可陈。”
“那才要帮你看嘛，怕你没技巧。这方面我可是经验丰富。”
池惟桐喝了口汤，犹疑：“你打算帮我投哪儿去？”
赵谭：“我们公司有些岗位招新，我内推你试试。”
池惟桐挤出来的笑容在赵谭看来有些勉强：“不必了吧。我那学历，二九怎么看得上啊。再说我什么技能也不会。”
赵谭一想，也是，自己推的他不一定喜欢干。他只是觉得有的干就不错，想劝对方别挑三拣四：“嗯……你对游戏公司不感兴趣吗？有些岗位我帮你说说话，你肯学就行，一开始难免苦点，我也可以教你unity什么的。”
池惟桐疯狂摇头：“我喜欢打游戏又不喜欢做游戏。”
“那……”
“哎呀哥哥，你让我好好吃饭吧。”
他打断的语气不佳，赵谭被噎了一下，沉默片晌，点头：“好吧，你吃。我先上楼。”
池惟桐顿时意识到自己这表现多少有点不识好歹，毕竟在赵谭眼中他可什么都不会，眼高手低，混吃混喝，很难不下头。
他笑嘻嘻补充了句：“我还可以去酒店洗盘子。”
赵谭无奈摇头。
上楼梯时，犹犹豫豫，最后终究转过来再问了一句：“我们公司对面有家传媒公司，小有名气，最近正在招短视频艺人，说会唱歌会乐器是加分项，要不你也可以考虑一下？”
池惟桐差点就想告诉他，我有账号。
春迟有人经营他的短视频账号……号上粉丝数量也不少，只是没人知道那是无桐罢了。
“什么公司呀？”他客气问。
“叫鼎盛传媒。你搜搜，是天易旗下的子公司呢，天易你应该听过吧？”
那何止是听过。
天易文化，MCN大户，有口皆碑的经济传媒公司，市场黑马，业内传奇。董事会里最年轻那个姓池，池惟玉。就是他亲哥。
而鼎盛，没记错的话，沈遂之那孙子也有控股吧。
池惟桐干笑了一下：“哦。好，明天我仔细了解一下。”
等赵谭上了楼，池惟桐盯着饭菜思前想后，觉得戏都演到这份上了，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他悄悄给沈遂之打了个电话。
沈遂之一接通就破口大骂：“你还知道兄弟呢！咋的，今天安排不满意啊！哪不满意你倒是说啊，一声不吭先走人了，人以为我把你得罪了呢。”
“少废话，改天给你赔不是。”池惟桐压低嗓子，“帮我个忙先。”
“嘿，得，您老这趟回恭都是取经呢？每天都有一难啊，不是，那帅哥这么有意思，让你有家不回，有兄弟不聚？”
“呵，口才见长啊遂之，没看出来这么想念我，要不年后收拾行李跟我回庭舟？我身边还缺一端茶送水的。”
“滚滚滚，什么忙，说吧。”
池惟桐往上瞟了一眼，低声：“帮我做个假简历。能从鼎盛瞒天过海就行。”
沈遂之的问号都要喷出手机屏幕了：“啥玩意儿？”
消化了一会儿，沈遂之又纳闷：“不是，就你这简历还要造假，你让其他人怎么活？你是想加几条诺贝尔酒精中毒奖得主，国家一级放鸽子表演艺术家，抬杠运动员，扮猪吃老虎资深爱好者……”
“停停停打住。”池惟桐揉了揉太阳穴，“我意思吧，主要是学历这块帮我掩护一下，符合初中肄业的经历就行。”
“……哈？”
沈遂之无声地吐了句国骂：“……那初中肄业的鼎盛也不能要啊。”
“要不要你说了不算吗。”池惟桐皮笑肉不笑。
“……服了你了，可劲作吧。”
挂下沈遂之的电话，池惟桐又给哥哥家的保姆阿姨打了个电话。
方姨接到电话很是开心：“童童啊，今年怎么还没回来啊，阿姨今天还跟你哥念叨呢。”
池惟桐有些心虚：“快了，方姨，你帮我个忙，帮我收拾几件我的衣服，最近天气能穿的，寄个闪送到这个地址，我发你。”
“记住，让明天早上9点后送，只能晚不能早，千万不能早。”
“嗳，好。”
方姨手机上很快收到地址，低头一看，奇了：“咦？离你哥家不远的啊，这是谁家啊童童，你已经回恭都了？”
“没……朋友家，借给一个朋友的。这事不用跟我哥讲哈。”
“好好，阿姨知道了。那童童早点回恭都。”
池惟桐放下手机，支起下颌，手指无意识地敲打桌面，情不自禁琢磨起好友的话来。
这赵谭就那么有意思，让他有家不回，有兄弟不聚？
又吃了几口菜，他知味地笑笑，心想：
对啊。有意思。可不有意思么。不管这盲盒拆到最后是黑是白，他都兴致盎然。
这游戏还长着呢。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从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