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魔导绪论》叶宿春

1、【托荧】眷念（1）

　　“你的时间从来都是足够的，但我的不是。”托马望着她，荧在他绿色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面无表情的脸。“我愿意成为守护你的坚盾和你的利刃，只要你愿意为我停留一点时间……啊，”他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抱歉，这不是逼迫你留下的意思，我知道你一个人也能应付得很好，只是——”他低声道：
　　“——我会担心。”
　　荧微微垂下眼眸。他们现在在影向山的山路上，荧往下走，托马往上走，她站的台阶比托马高出几阶，他们的视线刚好平齐，所以她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毫不设防的眷恋情绪。托马在她面前向来坦诚，坦诚到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天真。
　　“抱歉。”她听到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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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旅行者近日是否有些闲暇，可否于明日午时到舍下品茶小叙顺便共进午膳？阔别已久，舍妹与我都甚是想念。”
　　荧把手里的花笺放到包裹的夹层里，大清早被早柚送来的花笺新鲜得很，甚至墨痕还未完全风干，随着她放到包裹里的动作模糊出一道印记，但荧此刻有些心慌意乱，顾不上这个。派蒙在她旁边飞来飞去：“是绫人邀请我们去他家里做客呢，要去吗？”
　　“喂喂！旅行者，你在听吗？”
　　“当然去。”难得回一次稻妻，又是来自社奉行本人的邀请，若是拒绝，一则拂了绫人的面子，二来绫华那里也不好交待——总不能上一秒拒绝她哥哥的邀请，下一秒跑去见她，说不定见面的时候兄妹俩还在一起喝茶呢。
　　况且……她也有很久没见到托马了。
　　离开稻妻这段时间她仍然与许多人保持着联系。绫华的信隔三差五漂洋过海，由死兆星号的北斗交给璃月港的凯瑟琳保存，信的末尾偶尔还会有几行小小的字，是早柚的字迹；在街上偶遇烟绯，闲聊几句后烟绯会说说久岐忍的情况，至于五郎和心海，她启程来稻妻之前还刚在璃月港见到了因为晕船而虚弱的五郎，他没精打采地耷拉着尾巴强打着精神跟她打招呼，看得荧有点心疼又忍俊不禁。
　　只是没有托马的消息。就连他过生日，也是绫华在信里无意间提及，她才知道的。荧后来回了趟蒙德，拜托阿贝多用炼金术加工出了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枯萎的风车菊，之后又托万叶捎给奉行所那边的人，费了很多周折辗转送到神里屋敷，用意非常明显，但没有任何回音。
　　她偶尔会想，大概真是那次她毫不留情的拒绝伤了托马的心。
　　那么这次去做客，能看到他吗？
　　有客人登门拜访，身为家政官的托马，理应出来迎接的吧？或许还能和以前一样，吃到他做的菜呢。
　　不过这样想，总有一种利用自己的身份胁迫托马下厨和跟她见面的感觉……这种感觉实在是很微妙，荧没忍住勾起了嘴角。
　　她纠结了片刻，去「九十九物」买了张看起来还可以的信纸。
　　“届时定登门拜访。……”荧思忖了很久，终于还是红着脸提笔，“还有，想吃府上的黄油蟹蟹，若有幸能够吃到……”她和绫人其实算不上太熟，只有过寥寥几次的共事经历，向作为东道主的绫人提出饮食上的要求估计也并不符合稻妻的礼仪，但想到托马上次跟她说市面上买不到适合的螃蟹来做黄油蟹蟹时他颇为苦恼的神情，荧就忍不住想要给他添点麻烦。
　　“若有幸能够吃到……”荧犯了难，她有求于人总要拿些东西来交换，但绫人似乎并不缺什么，她总不能把背包里的甜甜花和禽肉拿出来给他表演个现场制作甜甜花酿鸡……吧？嗯，似乎也并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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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派蒙讨论的结果是：荧第二天上午带着几样花花草草提前去拜访了绫华。
　　看得出来，绫华对她的到来感到相当高兴。荧被她拉着进了内院，简单地交待了几句上次分别后的经历之后，荧拿出了「远道而来的礼物」。
　　“这是琉璃袋，在璃月的山壁上比较常见，这个是清心，长在山的高处，可以用来泡茶。这个是琉璃百合，具体作用……摆着看？这个是绝云椒椒，对，就是上次火锅游戏我放的东西……”绫华被她逗得直笑，荧又拿出一摞相片，“这是我在璃月和蒙德游历的时候拍下来的景色，你说想看看外面的风景，我就把它们带来了。”
　　“……”
　　绫人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番景象，地上摆了一地的花花草草，自家妹妹下巴抵在旅行者肩头，专心致志地听她讲着异国的风景，时不时侧过脸笑吟吟地看看她。绫人轻咳一声：“看来是我打扰了二位的雅兴。”
　　“兄长！”绫华有些羞恼，往后坐了坐，拉开了自己和旅行者之间的距离。
　　“欸，家…家主大人？”荧转过头看向他，脑子没转弯地把托马平时对绫人的称呼叫了出来。
　　“倒也不必这般恭敬。”绫人弯了弯眉眼，荧有些过于拘谨了。“近来旅途可还顺利？”
　　“顺利顺利！”刚刚跟着绫华一起听旅行者讲了大半天的派蒙使劲点了点头。
　　“喔，神之嘴，你的旅途也和旅行者一样顺利吗？”绫人看向派蒙，丝毫不掩盖嘴角促狭的笑意。
　　“什么啊！这么难听的名字！”派蒙气到跺脚，“「神之嘴」的名字居然已经传到这里了吗！”
　　荧却忽然目光一凝，她看到了绫人背后一闪而过的赤色身影。然而她只是愣怔了一个瞬间，随即便若无其事地笑了，还顺手揉了揉派蒙的脑袋，“你不是还自己承认了你是应急食品吗？”
　　“呜啊！好生气！好生气好生气！”派蒙从她左边窜到右边，速度难得的快，“请我吃好吃的我才会原谅你！”
　　“厨房倒刚好在准备午饭。”绫人微笑道。“我刚刚过来的时候恰好看见托马在料理早市买来的螃蟹，应该是要做他拿手的「黄油蟹蟹」。”
　　“黄油蟹蟹！”派蒙用感叹的语气重复，“黄油蟹蟹！”
　　绫华噗嗤一笑，荧扶了扶额。
　　“对了，我也给……绫人带了东西。”她从包裹里拿出上次在万民堂顺走的茶叶，“这是璃月港最好的一家餐馆老板私藏的茶叶，无论是直接冲泡还是加佐料调配都是很不错的。”
　　“谢谢。”绫人朝她走了两步，正要伸手——
　　“我来吧，家主大人。”
　　荧猛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托马大步走过来，接过了她手上的盒子，回身递给神里绫人。他的出现虽然突兀，行为举止却挑不出什么错来。
　　绫人却没有接。荧把目光从托马微侧的背影上移开，发现他目光有点冷。
　　“辛苦了，托马。”绫华似乎察觉到一丝不对，她站起来，想要替兄长接过盒子，绫人却在这个时候说话了。
　　“放到内室去吧。”顿了顿，他又说，“谢谢，你也辛苦了。”目光却落在了荧身上。
　　荧一时有些难以判断这句话到底是对谁说的，最后还是托马先开了口，他说：“家主大人谬赞了，这是我的职责。”
　　派蒙落在她肩膀，在她耳边小声道：“旅行者，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气氛很不对劲啊？”
　　荧：“……”如果你能克制一下你的音量，把它控制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程度，气氛还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对劲。
　　“那个，”为了缓解尴尬，荧还是开了口，她问托马，“大概还有多久能吃上饭呢，我有点饿了。”
　　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问出这句话的瞬间，荧的心情极为复杂：夭寿啦，她怎么也没想到，上次他们闹掰之后的第一次交谈，居然是她问托马“什么时候能吃上饭”这个问题。
　　“马上。”托马礼节性地对她示意，笑容热情但有种客套的疏离。荧看着他的笑容点了点头，心却一点点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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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神里家这顿饭，以普遍理性而论，吃得很好。
　　可能因为荧是“非同寻常的客人”的缘故，神里兄妹有意地忽略了那些在稻妻大概率存在的用餐仪式或者说礼仪，菜品也完全没有体现出荧想象中大户人家的那些“规矩”，相反的，不但丰盛而且正常。海鲜寿司，蒲烧鳗鱼，味噌汤，三彩丸子，还有那道荧指名要的「黄油蟹蟹」，菜品一一上桌的时候荧才知道，面前摆的这道「红炉一点雪」还是绫华听说了她要来，特意亲自下厨做的。
　　吃饭的时候也是，绫华坐在她旁边，请她讲一讲自己在异国游历的事迹，依她的话说，“虽然你的事情我与兄长都已有所耳闻，但听别人说和听当事人自己来讲，终归是不一样的。”荧拗不过她，好在派蒙乐于表现，干脆就真的充当了“神之嘴”这个角色，从层岩巨渊开始讲起来。
　　荧慢慢喝着面前这碗做工精致的味噌汤，听着派蒙绘声绘色的讲述，暗自松了口气。
　　这顿饭算得上其乐融融宾主尽欢。只是——绫人坐在上首，绫华在她旁边，托马坐在她对面，她每每与绫华对视或者与绫人眼神交流致意的时候，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从他身上掠过。数月不见，他看起来……没瘦，也没胖，在席间他和神里兄妹的气氛似乎都恢复了正常，说说笑笑的样子也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他似乎——并不需要她，无论是她的示好，还是她的道歉。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荧倏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来路不明的小针扎了一下，传来短暂却尖锐的疼痛，接着又像坠了块石头一样闷闷的疼。她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想把这些感觉都抛到一边去。
　　用过午膳之后绫人便离开了，说是奉行所那边还有事务需要处理。荧站在绫华旁边微笑着跟他告了别，转身时被站在屋子门口的托马吓了一跳，绫华也有些惊讶：“托马今天下午有闲暇吗？”
　　“小姐有客人，”托马的笑容滴水不漏，“我来帮忙接待一下。”
　　他这么说着，却不看荧一眼。
　　“那我们来对弈如何？”绫华沉吟片刻，忽然看向荧，笑容里带着丝少女的狡黠，“你们两人对我一人，谁输了谁就说出自己的一个秘密。旅行者是客人，如果第一局你们输了，那就由托马说吧。”
　　荧愣了一下，想着不好拒绝，便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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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想念旅行者。”出乎意料，第一局输的居然是绫华。她脸色微红地说出这句话，在一边迷迷糊糊观战许久的派蒙突然清醒了，气鼓鼓地叉着腰：“那小派蒙呢！”
　　“那是绫华的下一个秘密吧。”荧笑着打圆场。
　　“哼哼，这还差不多！”
　　又对弈过一局。
　　托马在绫华凌厉的攻势下很快弃子，荧只略通棋艺，看着一片混乱的战局头疼。这局毫无悬念，她和托马输了。
　　托马犹豫了几秒，“上次家主杯子里的堇瓜碎是我放的。”
　　绫华“噗嗤”一声笑了：“难怪那天兄长气势汹汹地让你追查「凶手」，却没有什么结论。”
　　托马挠挠头笑了：“我这也是看家主大人喝了太多的奶茶，实在是于身体健康不利……”
　　“我们开始下一局吧。”绫华突然对荧眨了眨眼睛。荧不常见她做出这种俏皮的动作，倒也觉得很可爱，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荧捂住额头：“不下了不下了，我认输！”
　　“认输了可就不能反悔了哦？”绫华的声音带着笑意。
　　“不反悔不反悔，再继续个一百年我也赢不过你。”荧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暗自感谢冒险家协会的晋级评定不是靠下棋。
　　“旅行者喜欢谁？”绫华突然问。
　　“托——突然问这个干嘛，”荧没反应过来，话说到一半硬生生拐了弯，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着，她看向绫华，“你诈我！”
　　绫华用扇子掩住微笑着的嘴角，“对不起嘛，只是觉得旅行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太可爱了。”
　　话虽这么说，她声音里的笑意却渐渐消失了。
　　荧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棋子。
　　“……”事已至此，她再藏着掖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托马。…我刚刚说的，是托马。”
　　绫华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们之间想必是有很多话要说吧？”她站了起来，“那我就不搅扰了。”
　　白鹭公主离开的步伐少见地失了从容，荧张了张嘴想喊她的名字，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正愣怔着，身旁的托马忽然也站了起来：“那我也不打扰你……”
　　“不许走！”
　　“那么，你希望我为你做什么呢？”托马回过头来看她，向来明亮的绿眼睛里带着一丝阴郁，荧一哆嗦，察觉到他和以前相比似乎还是有哪里不同了。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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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荧拉着托马使用了传送锚点，来到影向山脚下附近的海滩。腥咸的海风迎面吹来，浪花拍打荒凉的石滩。荧闷不做声地继续往前走，衣袖被托马拉住。
　　“就在这里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