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倒进死对头的怀里》柏又

16、共枕

　　周杭有虽然已经退烧了，但是大概是药效太过了，以至于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他平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嘴唇也不似平日里那样红润，而是有些干燥起皮。这样虚弱的模样，是很多年里都少见的。

　　夏思艾看着他的模样，放轻脚步走出了病房。

　　带上病房的门之后，他根据医院的指示牌，加上路过护士的指路，磕磕绊绊的来到了心理科。

　　这个时间点，心理科这一层很寂静。

　　夏思艾的步子缓慢，目光平稳的扫视了墙上贴着的字。

　　最后，他在一间办公室门口停下了脚步。

　　“咚咚咚——”

　　他抬手敲响了门。

　　这一层实在是太安静了，不知道是隔音效果好，还是就没什么人。以至于他无法判断办公室里是否有人。

　　久久没有人回应，夏思艾抬手又敲了一次。

　　这一次过了几秒之后，有了回应。

　　“进来。”

　　夏思艾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坐了一位青年，青年的皮肤白皙，眼窝深邃，眉弓十分立体，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边框眼镜，头发是浅棕色的小卷。

　　看着像是一个混血。

　　“……你好。”

　　夏思艾有点怯生生的打了招呼。

　　青年冲他点点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让他坐下。

　　“是有什么事情吗？”

　　青年放下手里的资料，坐直身子露出了胸口的工作证，姓谢。

　　“是，有事情想要来咨询一下。”

　　夏思艾很详细的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事都说出来了，说话的过程东拼西凑，很乱。

　　很多东西都是临时想到了，又补充。

　　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只能把自己知道的部分全都尽可能的、详细的说出来。他并没有意识到，其实他的逻辑、组织语言的能力，在这一刻都弱到了极致。

　　但是全程，这位谢医生都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耐烦。

　　相反，他极其认真且面色温和的听完了夏思艾的所有话。

　　“你的意思是，你的朋友在你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一直在服用助眠类的药物？”谢医生问。

　　夏思艾点点头。

　　“你并不知道他过去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了他现在的这个行为。但是你不敢轻易的去问他，害怕再一次伤害到他，是吗？”

　　夏思艾再一次点头。

　　谢医生笑了笑，“你对他很好。”他调侃了一句之后，又恢复正题，“你回忆一下，平日里他有没有表露出过睡眠质量很差的情况？”

　　“我…”夏思艾顿了顿，开始仔细的回想同居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他确实会经常在下课的时候补觉，但是我一直都没有当回事。现在想了一下，很奇怪，之前他并不会这样。”

　　初中的时候，周杭有的精神很好。晚上睡的早，早上起了之后也不会犯困。

　　会午休，但是从不会在下课的时候补觉。

　　“那最近一次，你所了解到的，他入睡没什么异常，是什么情况下？”谢医生继续问。

　　夏思艾回忆了一下，说道，“是今天早上，他发烧了。我让他吃了退烧药之后，他拉着我的手指睡着了。”

　　“不过不确定，很大概率是因为药效的缘故。”

　　谢医生若有所思的用手指点了点下巴，像是在思考什么。

　　半晌，他说道，“因为你了解的事不多，所以我给你的建议是，你先尝试着去看一看，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他安心的入睡。”

　　“不要轻易的去探究他依靠药物的原因，会很容易刺激到他，要等他自己开口说。”

　　谢医生想了想，“他的家庭怎么样？父母对他好不好呢？其实家庭在心理上占比会更大一些。”

　　夏思艾沉默了。

　　家庭。

　　周杭有的父亲虽说对他比较放纵，但是常年不在家里，很多事根本就不了解也不清楚，只知道一味的打钱。

　　至于他的母亲……

　　夏思艾犹豫了很久，最后才皱了皱眉的开口，“以我的了解，他的母亲很可能有恋·儿癖。”

　　“就是，很不正常的倾向。”

　　纠结了很久很久，夏思艾才选择把自己知道的那部分关于姜瑶的事，说出来。

　　他对姜瑶的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那个近四米高的衣柜。

　　几乎是一种阴森的恐惧。

　　谢医生似乎是见多了各种奇怪的人，所以对他所说出来的事也没有发表很深的意见。

　　“嗯，这么说，令他感到失眠乏力的事，很可能是由家庭带来的。”

　　夏思艾应了一声，忽然他的手机震了震，他低头看了一眼是周杭有的信息。

　　【。：你在哪里？】

　　夏思艾飞快的打了几个字。

　　【艾你啥事：出来买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他收起手机，“今天可能不能聊了，我得回去了。”

　　“留个联系方式吧，后续的问题你可以直接找我聊。”谢医生把名片递给他。

　　夏思艾接过来看了一眼名字，谢青。

　　他把电话号码飞快的输入保存，然后把名片又推回去，“万一被他看到了就完了，我有空给你打电话。”

　　说完，夏思艾匆匆的走了，手上的手机又震了两下，他边走边低头看，是周杭有回的。

　　【。：没有想吃的。】

　　【。：你买完就快点回来。】

　　夏思艾敲了一个“好”字。

　　他脚步快，医院附近的吃食也不少。虽然周杭有说自己不想吃，但是他还是自作主张的给周杭有带了一碗粥。

　　生完病的人嘴里发苦，吃不出味道。

　　但是没办法，只能喝点清淡的。

　　害怕病人情绪高涨，所以夏思艾主动陪他吃粥。

　　天气凉，滚烫的粥带回医院的时候已经温了，正好入口。

　　刚推开病房门，就看到周杭有伸手拿床头的水。

　　“别喝！”夏思艾张嘴喊道。

　　“嗯？”

　　“都放多久了，这个天早就凉了。”

　　夏思艾快步走过去，把床上桌支起来，已经温了的粥放在上面，“给你带了点粥，现在不烫了正好能吃。”

　　“想喝水等我回来给你倒热的啊，喝凉的难受怎么办。”

　　夏思艾把粥盒的盖子打开，然后去给凉了的水杯里添热水。

　　“怎么买了两份？”周杭有问。

　　夏思艾坐在床边上，指了指自己的脸，卖惨道，“喂喂喂，这位病人，讲点良心好不好。”

　　“我可是在这里待了大半天，刚刚饿的难受才出去买饭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让我吃？”

　　夏思艾挑眉。

　　“不是。”

　　周杭有把床头上的新添的热水拿起来喝了一口，他的嗓子还有点哑，发烧之后就变得胀痛。

　　喝水润了润之后，他说，“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给我也带了。”

　　“不然？”

　　“我没说想吃。”

　　“你吃不吃。”

　　“…吃。”

　　夏思艾翻了个白眼，拿起粥盒喝了一口，“吃就快点，废话多。”

　　挂完最后一瓶水之后，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

　　夏思艾从包里拿出阿姨临时送来的围巾，给周杭有围上，堵住了他要拒绝的话，强硬的把他裹得严严实实。

　　然后他拉高高领毛衣，搓了搓手。

　　“我不怕冷。”周杭有说着要把围巾取下来。

　　夏思艾抬手打他，“戴着，刚好没两分钟，闹呢？”

　　司机提前来了，一出医院就看到停在门口的车。

　　夏思艾快步拉开车门钻进后排，周杭有慢他两步上车。

　　“冻死人了这天，简直跟要冻住人一样。”

　　他的手指尖和鼻头都冻的通红，车上的空调很暖和，但是刚上车他还是有点颤抖。

　　周杭有伸手捏了一下他的手指，然后捉住他的手，两个手掌给他捂着，“都说了我不怕冷。”

　　周杭有的手确实是热的，而且是那种很温暖的热。

　　车子驶过南城最繁华的街道，窗外路灯一片，车水马龙。

　　暖黄色的灯光如同虚影，斑驳照在车内。

　　大概是一整天没有休息的缘故，夏思艾有点犯困。他的头靠在车窗上，眼睛眯起，像一只犯困又没有睡着的猫。

　　公寓的门禁在十点，车开进小区的时候正好九点，晚饭已经提前给阿姨打过招呼，这也是同居以来吃饭最晚的一次。

　　虽然跟周杭有一起住了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犯过很严重的胃痛。

　　但是周杭有依旧在这方面很担心。

　　“今天吃饭晚，你胃有没有不舒服？”周杭有一边问，一边打量着他的脸色。

　　夏思艾摇摇头，打开了家门。

　　桌子上的菜还是热的，两个人吃完之后收拾了碗筷。

　　家里有洗碗机，但是夏思艾平时并不会自己收拾，所以也不会用。

　　两人扒拉了半天，终于在柜子里找到了说明书，把桌上的碗筷盘子一同收拾干净。

　　真的弄完一切，已经十点多了。

　　“要睡了？”周杭有跟着夏思艾一起上楼，在房间门口停顿了一下。

　　“那…晚安。”

　　药是没有的，晚上肯定又睡不着。

　　不过还好，白天睡够了。

　　夏思艾这个时候，脑子里想了很多，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去试能让周杭有安心睡觉的方式。

　　最后轻皱了一下眉，干巴巴的说了一句“晚安”。

　　回到房间之后，他可以说是冥思苦想。

　　没有正当的理由让周杭有跟他一起住在房间里。

　　正当理由…

　　忽然，他灵光一闪。

　　洗过澡之后，已经指针已经指到了十点四十。

　　夏思艾擦了擦头发之后，随意的搭着毛巾钻进被窝里，掏出手机开始打字。

　　几秒后，周杭有枕边的手机震了震。

　　动静不大，但是因为他根本睡不着，所以索性拿起来看了一眼。

　　是夏思艾的信息。

　　【艾你啥事：怎么办，我感觉我好像真的有点胃疼。】

　　【艾你啥事：你可以给我揉一揉吗】

　　【艾你啥事：不行也没事，反正熬一会儿就不疼了。】

　　………

　　在看到第一条的时候，周杭有就已经披着外套坐起来了，他抬手敲了敲夏思艾的门。

　　“没有锁。”

　　夏思艾的声音隔着门板闷闷的。

　　周杭有推门进去，一眼看到他湿漉漉的头发。

　　“怎么不吹头发，想生病？？”

　　周杭有走进独立卫浴里，拿出吹风机，“坐起来我给你吹。”

　　手指轻轻的拂过发丝，湿发有一阵子没有剪了，有些偏长。但是并不会遮到眼睛。

　　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滴，没入衣领。

　　头发吹干之后，周杭有把线卷起来放在地上，伸手摸了摸夏思艾的胃，“是晚饭吃太晚了吗？怎么开始疼了？”

　　夏思艾摇摇头开始卖惨，“我之前也经常夜里疼，一疼就疼到半夜。”

　　“嗯，我去给你拿药，你吃了之后我给你揉一会儿。”

　　温水，药全都放好之后。

　　夏·装胃痛·思·实则一点没事·艾：“……”

　　他被迫把药吃掉。

　　周杭有让他躺下，帮他把被子腋好，然后盘腿坐在地毯上，手伸进被子里在他的胃上探索。

　　“哪里痛？”

　　哪里都不痛。。

　　夏思艾随便“哎呦”了一声，周杭有就开始轻轻的揉起来。

　　“我这疼是一阵一阵的，你总不能一直坐在这里吧。”

　　周杭有没讲话。

　　“要不你回去睡吧，反正我也习惯了。”夏思艾下套。

　　周杭有手上的动作没停，“你先睡吧。”

　　“不行，我现在疼的睡不着。”夏思艾瞎话张口就来，“要不你先回去吧，我熬一熬顶多一天。”

　　周杭有叹了口气，“胃痛为什么要熬着？习惯了就可以让它一直疼吗？”

　　“我今天呆在这里不走，你先睡。”

　　夏思艾等的就是这句，“那不行，我可能让你在这里坐着的。”

　　“没事。”

　　“有事！”

　　夏思艾挣脱他揉胃的手，转了个身子背对着他，“你走吧，我自己熬，我不要你在这里坐半宿。”

　　周杭有扯了他两下，没有扯动。又害怕太用力让他胃更痛。

　　最后他有些无奈的问，“那你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吗？”

　　夏思艾藏在被子里弯了弯眼，“这样吧。”

　　“你今天晚上就在我房间里睡，反正我的床够大，你也可以帮我捂着胃。”说完，夏思艾低垂着眼，“晚上睡着之后，就算开空调也总是很凉。”

　　“………”

　　周杭有内心一阵挣扎。

　　“咱们以前不也经常在一张床上睡觉吗？”

　　“………”

　　夏思艾说的是初二之前，他经常来周杭有的家里玩，玩的晚了就赖在床上一起睡。

　　良久，周杭有叹了口气，认命了脱了外套。

　　被子被掀起一边，床的另一边轻轻的陷下去。感觉到身后多了一个人后，夏思艾下意识往热源靠了靠。

　　周杭有躺下后，拦腰把他往自己这边抱了抱，宽大的手掌往他的胃上贴，两个人的气息交错，明显且相融。

　　身上的热感不断的传来，被子里的触感也格外明显。

　　夏思艾忽然后悔了。

　　这可真不是一个好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