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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 7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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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想看这人脑袋中养了多少水,能淹了这玄一门不能。
只是他二人明晃晃在这剑阵前站着,又岂会不被人知,容望君虽说准了寒山,夜间行走,但一个半魔大咧咧的在这正派山上闲逛,容望君又岂会放心。
他一直都是悄悄跟着的,今夜又听见寒山如此坦露心怀的一番话,他只叹这人心狠,比石头还凉。
容望君怎会不知寒山身上一体双魂,他略一想,便知道另一魂魄是谁,便是那神魔莫测的魔尊,他不敢轻举妄动,把这秘密藏得好好的,在他心中这秘密足以抵得上,让太衍心心念念辗转反侧的灭世。
他看着这两个人,想着原风聘若敢动手,自己便杀了他,再和寒山一道祭了这剑阵,也无需管什么灭世了。
可原风聘并未出手,他的手在剑柄上停了几次,却还是转过身去:“滚!”
寒山也不急着催他,反正要说的都说遍了,路如何走,还得这未来的气运之子,来拿捏。
容望君等着寒山回来,寒山一看这架势,便知这人有话说。
容望君看着他,神情有些落寞:“你为何想杀他?”
寒山被他这话弄的糊涂:“谁?”
容望君不说话,只是指了指他。
寒山了然,这人说的是魔尊,他知道方才剑阵前的话,容望君全听见了。
“我杀他。”寒山知道御无桀还未醒,便说道:“是为报仇。”
“报仇?”容望君把这两个字来回拿捏,好似要在唇间碾碎,他身上冰冷冷的好似玉石,也捎带出玉石的凛冽,可出口的话却是极轻的,好似一片雪落在另一片雪身上:“谁的仇?你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寒山皱眉,他和这人本无情愫,被这人拘在这,还要受他无端的阴阳怪气。
“你想知道什么?”寒山说:“你是觉得我要杀御无桀,是为了帮别人报仇。你的脑子总算好用了一回,我是为了和明一报仇,才要杀了他。”
前因后果,寒山并未说明,也不必事事和人讲个明白。
“舍了自己的命!”容望君听了这一句,陡然发怒,把棋盘扫落在地:“就为了他!”
他死死抓住寒山,恨不得扒开这人的心看是怎么长的。
寒山到不为所动,只是看着他:“怕是原风聘也想问你这句话,我爱慕和明一,好似你倾心于我,我厌弃你亦如你厌弃原风聘。仙长,你这辈子积德不够,修不来两情相悦。”
寒山冷眼看着这仙人失态,他有意提醒一句:“杀了我,御无桀就会出来,你就是灭世的罪人。”
“你以为我会怕灭世。”容望君抬眼,额上隐隐黑纹闪动,寒山心下一惊,又听他说:“我早已灭过世了,前世的时候,为了你!”
寒山如坠冰窟,灭世的因果竟是在此处等着。
“不过一个灭世。”容望君不管不顾的把他抵到墙上:“我怎会怕!”
容望君是真不怕,他自己灭世都驾轻就熟了,更何况是看天道灭世。
寒山也从惊诧中回过神来,难怪自己重生之始,就和玄一门扯不清关系,更和容望君万般牵扯,灭世的因果缠绕其中,他们之间早就分不清是情是怨是缘是劫。
“那仙长是觉得,为我灭世,我就得感恩戴德万分钦慕于你?”寒山缓缓道:“你说前世为我灭世,那时候我早就死了,便是真的,又于我何益。再说,我前世活的好好的时候,你可是没少折磨我,怎么我一死,便成灭世的情圣了?可是在魔界牢房待久了?”
他突然想笑,把这仙人重重推到在地,也不吝显出自己最恶的一面,指着这仙人的鼻子,骂道:“虚伪至极!狂妄之极!无能至极!”
寒山骂的狠,他恨这人说的轻贱,若此为爱,和明一心心念念给与自己的所有,便是粪土不成。
“你爱的是你心中欲望。”寒山最后说道:“求而不得的欲望。”
容望君被他推倒在地,久久未动,寒山与他对峙,过了好一会儿,容望君重重咳了一声,也不看他,慢慢从那地上爬了起来,出去了,情之一字确实伤人。
寒山眼中的冷,能杀人。他这人本就是极为吝啬,极少的一点小心翼翼的情,都给了和明一,也随那人去,一切都烟消云散。
他想去劝劝原风聘,却不成想最后推动这人的,不是他,而是太衍和容望君。
原风聘在容望君处次次失望,就在那剑阵前枯坐。
浩浩汤汤的剑阵,金光大做,把把灵剑直冲云霄,蕴蕴仙气直上瑶台。
“我不该如此。”原风聘说道,归根结底,他是恶鬼,人之七情六欲在他心中,九九归一成了欲,爱欲、贪欲、色欲……,不一而足,迷了眼。
“不过是不喜欢我。”他接着说,看着这剑阵:“我日日夜夜守着,终会让他回头。”
这剑阵亮了一瞬,原风聘遥见山中一株参天大树,缓缓倒下。
他正是惊异,身后却轻叹了一声,太衍背着手走了过来,这人难得不着掌门衣冠,只是穿着寻常衣裳,整个人松散下来,倒多了几分平日未有的豁达气派。
太衍身上的气派和容望君是不一样的,容望君是鹤,坐卧行走一撇一捺都是倦倦仙气。可太衍不然,他似麻雀,是最寻常不过的物件,唯有几次抬眼,才能从他眉宇中,看出时光浸染的淡然,这淡然似草庐田舍上一缕青烟,烟虽飘渺,却显于市井野地,生来便带着红尘羁绊。
“这树几百年了。”太衍说道:“也死了。”
太衍自然知道这树为何而死,灵气都祭了天,又有什么来养他们。
“可是掌门。”原风聘问道:“这树尚且青翠,怎就倒了?”
“枯于外是寻常,损于内也是寻常。”太衍看着剑阵,心中几多感慨:“有什么奇怪。”
原风聘见他转了话,思虑半天,又说道:“掌门,您知道那……。”原风聘本来想说知道那寒山在这山上吗?可脑袋里的话,说出口时才知道有多少分量,于是他说道:“知道我师尊还喜欢那人吗?”
“寒山?”太衍直接说了名字,若是平日,莫说是自己说了,就是听见这名字,他也得跳脚,可这是要灭世了,太衍甚至有闲心笑道:“喜欢便喜欢,我师弟是个长情的。”
原风聘听了这话,以为自己是耳朵坏了,要么是这人被夺舍了。
“我师尊喜欢一个背入魔界的,你还觉得好?!”怎么一夜之间,全变了,玄一门的名声呢?玄一门的尊严呢?都不顾了?:“若是他走到你面前,你还不杀了?”
太衍看着这易怒的毛头小子:“我为何要杀,杀了他,师弟会与我决裂。”
他们二人都有自知之明,或者说他们二人都是胆怯至极之人,担不得容望君一丝怒。
原风聘看着他,似要把他看个通透,又了然似的看了一眼剑阵:“你是觉得有了这剑阵,便是天下无敌能除了魔尊,就无所顾忌了,是吧。”那寒山就带着魔尊,在你玄一门住着,我看你如何杀。
“便是剑阵不能杀魔尊,我方才的话也不变。”都要灭世了,我管他如何,魔尊不死,也得和天下众生一道归于浑沌。
他二人心中都藏了秘密,都觉得对方可怜且蠢,却不肯将心中秘密小酌一分,只看着对方沉沦。
原风聘被他后一句,险些气死,只得说:“这般放纵,我看你是不想救世了?难不成这剑阵你真想据为己有。”
太衍瞥了他一眼,这天地都要灭了,还救什么世。
“好!好极!极好!”原风聘算是明白了,这人是不在乎了,便如此懈怠,他自去狂奔七八里,停在一处山壁前,重重吐了一口浊气。
他不懂太衍发什么疯,也不想懂,这乾乾天地,竟无人在意天下生死,他心中陡然升起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悲怆,偏偏离群索居千夫所指,会让某些卑劣之人生出一点不切实际的遗世独立的高傲,原风聘心中的高傲,见风长野草似的蔓延到他整个心,他觉得自己必须为天下做些事。
他抬头看着容望君的住所,他想:若容望君有一时半刻的柔情,自己还有一线的可能,那就不必杀了寒山,和容望君反目了。”
这条通往容望君住处的石阶路,他走了许多次,却是头一次觉得他如此难走。
他看着容望君正坐在石凳上捣药,都是些治伤寒的药,见他来,不惊不喜,只是略多看一眼。
“师尊。”他吸了一口气:“我有一问,折腾我辗转反侧不得安宁,需得师尊解答。”
“何事?”
原风聘看着容望君:“若我们不是师徒,若我诚心敬你爱你,尊你如仙佛,你可会大发慈悲,怜悯我这凡人。”
容望君移开了眼睛,却无半分犹豫:“不会。”连解释也不愿解释,容望君突然想道寒山说过的话,原来你我之间也是如此。
原风聘还是不甘:“若您未曾见过寒山,只有你我二人相识相伴,您可是会爱我。”
“不会。”容望君这次倒是舍得解释了,却是为自己解释的:“若遇不见,便生生世世等,怎会遇不见便转身向他人。”
原风聘此时已是全身冰冷,唯有心上一点热,他几乎哀求:“若你们皆非修士,寻常人间相遇,可会高看我一眼,和我相知相伴。”
“不会。”容望君放下手中药杵:“若是真如此,我与你也不过路边花草石头,清风吹过点头之交。”他最后说道:“莫强求,强求不得,你贵为名门之后,又是玄一门下任掌门,这般好的运气,不知多少人羡慕,还不知足什么。”
“师尊羡慕吗?”原风聘突然说道:“还是帮别人羡慕?”我这般身家,安在寒山身上,你也不必藏着躲着,便能明目张胆的和他双宿双飞。
这般问,好似容望君在密室中质问寒山的情景,容望君生出屈辱来,一掌把人打出门外,原风聘看着面前木门一关,两行清泪还是落下。
“奇怪。”他自嘲道,握紧胸口:“我是恶鬼,怎还是如此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