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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敢问好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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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国禹北巢地,因地理位置边缘,常年无人管理,民风多彪悍。
天边出现红霞时,人群开始涌入晚市,一处肉摊前挤满了人。
阳襄见排在自己前面的人已经离开,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您好我要一斤豚肉。”
这是她来到这里的第十六天,也是发工钱的日子,一下工就来晚市买肉,打算给孔氏母女俩打打牙祭表示感谢。
刚穿越过来第一天,她正因为即将露宿街头而烦恼,孔氏出现在她面前,推着一小车,米袋从上面掉落,阳襄见她吃力便帮忙送回家。
孔氏得知她无处落脚后,连忙表示家里还有空屋子可以借给她住。
摊主干净利落地划了几刀,给她放到篮子里,然后道:“八十枚刀币。”
“什么?八十!”阳襄怀疑自己听错了,刚刚前面那位大哥买半斤都只要二十枚刀币,怎么到她这蹭一下就翻一倍。
她直接质问,摊主却依然信誓旦旦。
“对啊,这肉是肋条,最好吃的部位价格自然不一样。”
摊主一脸真诚,认定眼前的阳襄是贵人家落难的千金,可以好好坑骗一把。
阳襄:Excuse me ?!她的眼神难道看起来很清澈很愚蠢么?
这可是八十刀币,买黍米能吃上好几天!
她忍不住拍案板。
哐当一下,案板上的刀和肉齐齐跳起,如被抛上岸的鱼儿蹦哒了好几下才慢慢落稳。
阳襄掌心落下处,随着力量扩散蔓延出现如蛛网般的纹路。
这可是足有一尺厚的案板啊!
这可是刀斧都要劈好几下都斩不断的楸木案板啊!
小小女子竟一掌就拍裂,嘶恐怖如斯!
摊主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一脸惊恐。
阳襄讪讪收回手,她真没用力,要是用力这案板早就断成两截。她已经控制得很轻了,她真没想恐吓摊主。
“那个……”
她正准备开口,就见双腿打颤的摊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天晚了,小的也要收摊了,这最后一点肉就送给客官了呵呵。”
说罢,动作飞快地开始收拾东西。
本以为撞见的是个好捏的软柿子,没想到是个悍匪!还是快撤吧!
阳襄当然不愿意白要他的肉,打开钱袋子就要数出四十枚刀币给他,谁知一抬头摊前已经没了人影。
嘁,真是欺软怕硬。
阳襄拎着菜篮子往回走。
巢地的道路泥泞,并未特意修整过,她一边打量观察周围的建筑一边慢慢走。低矮简陋的屋檐,灰扑扑的,唯有挂在柱上的旗子比较鲜艳醒目。
有人不时进出那些有旗子的地方,出来后手上几乎都多出个东西,或是空篮子变满,就是这里的商铺了。
这些商铺看上去有点简陋,并不是专门用来做生意的,属于前店后宅的构造,这会临近傍晚还可以看见端着饭碗在门口吃饭的店家。
路上的行人也多为男子和老妪,鲜见年轻女子。
行人的穿着简朴,脸也是灰扑扑的,整条街的基调就是灰扑扑的,无论是路、还是建筑、亦或是别的什么。
阳襄收回视线,思索怎么才能将这大半月忙碌换来的肉做得好吃,干煸炒辣椒可以,直接红烧也是不错的……
就是这里的辣椒比较稀缺,她只见过一回,还是人家扔掉不要的野山椒。
突然一个人影从她身边匆匆略过,阳襄心下一惊,手下意识去摸钱袋,同时望向那行迹鬼祟的女子。
她手里同样挎着篮子,死死捂着自己脸颊两边的巾帕,埋着头快步走,几乎是小跑。
见钱袋没有不见,阳襄才松下一口气,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油腻刺耳的嗓音。
“美人!美人!别跑啊!”
阳襄回头看去,见那人脸颊两坨红晕,双眼紧缩那女子,似是要追赶着她而去。
这才明白过来,又是一个骚扰良家妇女的醉鬼。
想起温柔的孔氏的遭遇,阳襄冷哼一声,待那酒鬼路过她时,伸出脚去。
砰!醉鬼被她绊得跌倒在地,嘴里还不清不楚地哼哼唧唧。
阳襄看也没看,径直从他身上踩过,醉鬼顿时发出撕心裂肺地惨叫!
哼,她可是特意狠狠踩重好几脚呢,尤其是那只不干净的爪子,恐怕手骨已经碎了。
她住进孔氏家第二天晚上就曾遇到醉鬼拍门,孔氏原以为是外出跑商的丈夫回来了,幸好阳襄没睡熟,力大无穷的拳头揍沙包一样将那醉鬼揍得哭爹喊娘才没出事。
这地方,女子生活极其不易,孔氏留她住在自己家也有几分壮胆的意思。
“好!”
突然街边某处传来一阵叫好声,阳襄望过去,里三圈外三圈围着一堆人。
凑过去一看,原来是有人在扛鼎比金。
“只要有人能扛着这口青铜鼎撑过半柱香,那这盘子里所有的刀币索子就全归他了!”
这会,盘子里的刀币索子已经堆得小山高,显然已有许多人上去试过。
“我来!”
一个膀大腰圆、底盘稳的壮汉爬上台去,深吸一口气,扎了个马步,双手举起那青铜巨鼎。
青铜巨鼎如小山般压在他身上,旁边的香开始点燃。
底下的人交头接耳的讨论。
“比前几个稳,到现在都没有流汗,那些钱怕是要落入这位猛汉囊中咯。”
“嗤,那倒未必。”
阳襄旁边传来唱反调的声音,她低头看去,一个穿驼色短褐的男子,眼睛半睁不睁的,神情透着几分倨傲,对台上的猛汉十分不屑。
“兄台何出此言?”
听到问话,驼色短褐男子扭过头,视野里却只看到一个肩膀,下意识仰头,面色蓦地一僵,快速扭回去。
视线并不看阳襄,倔强地盯着台上,别别扭扭道:“反正我赌他撑不过半柱香时间。”
阳襄见他语气古怪,颇为纳闷,继续问道。“那鼎很重吗?”
男子哼哼唧唧的不吭声了。
阳襄望着他沉默的头顶,半晌后才恍然大悟。
难道是因为自己个子比他高,心理不平衡?
她扫视了周围一圈,这里的人个子普遍都不高,阳襄站在人堆简直就是鹤立鸡群,水平直视均在众人头顶,说话常常要低着头。
这副身体身高接近一米八,在这人均一米五一米六的古代,的确十分伟岸了。
阳襄前世也就是个一米六的矮个子,刚穿过来那会很不习惯,没几天便适应高海拔,别说这高处的空气还真挺香。
只有她低头看人的份,压根没有“仰人鼻息”的。
高处的东西也只需要轻轻踮脚,一伸手就能拿到,哪像之前还要搬梯子凳子的。
弄明白男子为什么不理她的原因后,再看回台上,那名壮汉果然如驼色短褐男子所说,撑不过半柱香。
此时面色已经涨得通红,粗脖子瞪眼,因为承受过分沉重的力量,青筋如蚯蚓一般冒起,双腿更是直打颤,显然已到了极限。
最终壮汉不得不放下青铜鼎,黯淡离场,人群发出遗憾的唏嘘。
“还有哪位英雄愿意挑战?”台上主办人迫不接待地喊。
人群一片沉寂,看这么久也知道这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就在所有人以为要散场时,阳襄旁边的驼色短褐男子上去了。
他二话不说,直接举起那鼎。
哪怕是在这种头顶千斤的时候,他那双眼睛也是半睁不睁的,阳襄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性格倨傲,现在看来是天生的上眼皮肌无力。
果然真正的高手往往都不低调起眼,驼色短褐男子举起那鼎后,一点不见吃力,轻轻松松撑过了半柱香。
赛事主办人脸色僵硬地将满满一盘子的钱送到他手边,却被他一把推回,主办人诧异随后脸上迸发出喜色。
紧接着就听驼色短褐男子道:“某不稀罕这些钱,还有谁愿意上来,只要能胜过某,就全归他!”
主办人脸上的喜色瞬间收回去一半,尴尬的同时安慰自己,没有人能敢上来挑战的,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撑过半柱香的,就他们巢地这种边缘小地方,怎么可能接二连三地跑出来这么多猛人。
“我!”
一个清澈的声音响起,主办人意外地看去。
如小麦般漂亮饱满的蜜色肌肤,个子高挑,手上两圈白色绒毛护腕,一双眸子亮如星辰。
主办人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
“哪家跑出来的女郎,还是快快回去做你的针线活!”
他在台上作势驱赶,底下众人爆发出哄笑。
阳襄气恼,朗声道:“你口中的英雄原来仅限男子么?还是说你们根本不敢让我这个女子上去,怕我抢了你们男子的风头?”
人群顿时一寂。
阳襄站在台下,气势却并不输台上,颇有“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风范。
“好!你上来!”
驼色短褐男子喝道,邀她上台。
阳襄来到青铜鼎前,伸手沾了沾粉,防止掌心出汗。
刚刚驼色短褐男子并未做此举动,于是台下有人开始阴阳怪气地嘲讽。
“一个女郎跑这来瞎逞什么威风!”
“就是,小心被鼎压成肉泥!”
“个子高的都没什么力气,底盘差,等会别断手断脚地被人抬回家,白惹亲人掉热泪!”
“哈哈哈哈!”
台下再次爆发出哄笑,阳襄没有理会,握住铜鼎两只脚,试着掂了掂。
好像没有她那把大锤重。
于是她干脆放下一只手,直接抡起那鼎,像轮自己的大锤一般举着鼎开始挥舞旋转。
台下的笑声戛然而止,如被掐住脖子的鸡,所有人都傻在那。
直到阳襄将那堆钱倒进自己的篮子,发出叮当清脆声响,驼色短褐男子才恍若梦醒。
拦住阳襄的去路道:“敢问好汉…女郎名姓,可有意愿随某一同到首邑谋个出路?”
阳襄: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