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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流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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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笙朝着青年走过去,面容上神色颇为冷峻。
“你想死吗?”
年轻的姑娘穿着不知名的纱织成的长裙,背后是颜色彤红的落日,她走到青年身旁弯腰,圆润的指尖挑起了青年的下颌骨。
“告诉我,你想死吗?”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呢?
太宰治沉默着,陷入了沉思。
——
今日天光大好。
在鹤见川快乐入水的太宰治正闭眼享受着被河水包裹着带来的窒息感。
突然,原本的晴空不知为何突然被阴云遮蔽。
雷声炸响。
听到响声的太宰治还没来得及把脑袋钻出去探个究竟,就感觉浑身被电流穿过。
细碎的电流穿过四肢,带来的酥麻感让他浑身僵硬。
无法动弹。
像是被钉死在水里的青年努力睁眼,就看到平静的水幕被不明物体劈开,那东西正快速往他的方向坠落过来。
别吧,真的会要命的!
虽然他确实想死没错,但被砸死在水底这种死法也太不体面了吧。
高空坠物这种危险物品为什么会出现在横滨啊。
这是青年在神志溃散前最后的想法。
血色晕开的花朵在清澈的河流中逐渐扩散开来,然后被前仆后继涌来的水流冲散。
——
秦笙意识回笼的时候,就发现有什么东西在她身后托浮着,似乎是在阻止她继续前行。
然后她感觉不对劲,怎么怀里好像多了什么东西?
睁眼时入目是淡蓝色,七彩的鱼群游弋着在她身旁不远处的地方徘徊着。
她低头,看到了怀里抱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因为在水里浮着的原因,对方的头发随着水流的方向正不断移动。
发量挺多的。
秦笙想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东西。
她意识消失前感觉自己掉下来砸进了河里,好像还有倒霉蛋给她垫了背。
这就是那个倒霉蛋吧。
伸手探了对方的脉搏,确认这人还有气之后,秦笙捏了个法决凝聚逸散在周身的灵气在他经脉里转了一圈。
居然是个凡人,这样还没死,真是命大。
——
命大的太宰治并不知道自己还没死,意识消失之前,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五脏位移失血过多。
太痛了。
原来真正的死亡,这么难受。
果然还是没有痛苦的死去才是幸福。
——
穿越到修仙界的时候秦笙没有哭,差点被飞升雷劫劈到魂飞魄散的时候她也没有哭。
但现在她快哭了。
感动哭的。
没想要有生以来她还能见到熟悉的现代。
唯一的烦恼就是她被困在了现在的这块土地上,无法回到在红旗下长大的祖国不说,还莫名其妙和一个陌生人结了血契。
哦,那个所谓的陌生人就是她醒的时候抱在怀里那个陌生的人。
一个男人,长得还算好看。
但是长得好看有个屁用,这血契直接把她的修为压制在了元婴期。
她测过了,这个男人可没有灵根。
没有灵根=不能修仙=百年之后她要陪着对方一起死。
简直就是辛辛苦苦五千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就好像原本长生就在她手边了,现在直接回到起点。
秦笙很气啊,但气有什么用呢,掐死对方,她也要陪着一起死。
她不但不能掐死这个人,还要帮他治伤!
不然等对方最后那口气一松,她还要陪着一起下地府。
脏话。
——
太宰治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座孤岛上。
他确信昏迷之前的记忆不是自己的臆想,那么问题来了,他是死了还是经历了传说的穿越?亦或者——
天际有流光划过,最终降落在他身旁。
——亦或者,他遇到了什么人。
在他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不能自主控制心跳,哪怕是与谢野在当场,恐怕对他当时的情况也只会束手无策。
会是什么人呢?
他很快就知道了。
白光消散之后,原地显露出一个漂亮的姑娘。
只是这姑娘的脸色不是很好。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迅速起身上前:“美丽的小姐,要和我一起殉情吗?”
秦笙端着药碗,白玉碗里黑色的药液和碗壁的色彩在对比之下显得更为恐怖。
至于跑到她面前的这个血契者,秦笙眯眼,把药碗递了过去:“喝药。”
对不起,听不懂。
太宰治也没有听懂身前的漂亮姑娘在说些什么,但他看懂了对方的动作。
这是让他喝碗里的东西的意思吗?
心里还在思考着什么样的东西能迅速治好自己的太宰治接过药碗,嗅觉告诉他这味道好像有些平淡,就是颜色难看了一点。
然后他听话的把碗里的东西一饮而尽。
“砰。”
这是碗摔在地面上碎掉的声音。
太宰治直接晕了过去。
秦笙却稍微改变了她对眼前这个男人的评价。
敢喝她的药,还算有勇气。
如果太宰治还醒着,可以捕捉到她这个想法,大概并不会对此感到愉悦,甚至会委婉的表示以后他再也不会喝从这个姑娘手里递来的任何东西。
身为一个剑修,却坚持学医修炼丹制药的秦笙在整个宗门里是每个受伤弟子都要躲着的人,就算这位老祖修为高,为人和善,但只要喝过一次她制作得药,每个人对她都会敬而远之。
但秦笙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学医的想法,反正她熬的药也不会喂到自己嘴里。
那味道怎么会不会喝死人之类的,就与她无瓜了。
太宰治再次悠悠转醒时,夕阳已经与地平线相接。
潮水向上涌着打湿了他的衣服,而站在他身旁的那个姑娘,周身像是被什么东西包裹着,潮水上涨时甚至自动避开了她脚下的地方。
这姑娘人站在这里看着海面,就像是神明在俯瞰世间。
但是当太宰治回忆起自己昏迷前喝的那碗药,突然觉得牙疼,怎样的气质大概都救不回来这姑娘在他心里的形象了。
秦笙并不觉得自己的形象需要被拯救。
她的神识笼罩着这片海域,在青年睁开眼的一瞬间,秦笙就捕捉到了这个信息。
“醒了?”
太宰治有些惊讶。
怎么他昏迷的时间,这姑娘就脱离了和他语言不通的情况?
关于这一点,秦笙表示,修仙界并不是什么落后的地方,「万言丹」你值得拥有,吃下它,瞬间学会一门新的语言不是梦,猫语龙语什么的也囊括在内~
虽然这药效果很不科学,但是请不要深究,毕竟修仙本身也不是什么科学的事情。
“咳咳,那么,美丽的小姐,现在你愿意和我一起殉情吗?”
太宰治甚至还躺在地上没有起身,汐水回落,被沾湿的衣物贴在身上,显得青年的身姿更为修长。
秦笙撞进他鸢色的眼睛里愣了一瞬间,接着就无情的拒绝了他的邀请。
“不愿意。”
这个人看上去不怎么靠谱的样子。
开口就是殉情,血契结在他身上怎么感觉不太行。
现在她离开了修真界,也没法找到解开契约的办法。
秦笙盯着还躺在地上的青年皱眉。
不行,得盯着他,反正她最近除了疗伤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了。
“你叫什么名字?”秦笙问还躺在地上的人。
虽然他被某只小矮子叫做青花鱼,但太宰治觉得躺在岸边等着海潮的行为某种意义上确实很像某种水生动物。
青年起身时衣服紧贴在身上,他甩了甩风衣的下摆,似乎是觉得有些难受。
秦笙顺手帮他恰了个净尘诀。
太宰治眨了眨眼,手下的衣物怎么突然就干了。
这里看起来有这种能力的只有刚刚问了他名字的那位小姐。
他本来是不打算回答对方的,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太宰,太宰治。”报上了自己名字的青年饶有兴趣的继续开口:“听说在海对岸的那个国家,有一个词叫做礼尚往来,那么,我是否也能知道您的名字呢?”
“秦笙。”
“这真是个美丽的名字。”太宰治夸赞着,脑子已经转了不止一圈。
因为横滨有唐人街的原因,所以他对那个历史悠久的国家还算有一点了解。
秦笙并不知道太宰治脑子里都在想写什么,她很平静的通知了对方一件事情:“从你昏迷到现在起码有三天时间了。”
三天意味着什么呢?
太宰治想起入水之前被自己甩开的国木田独步,还想起那天是周二,这意味着他起码翘了三天的班。
……这可真是。
但是没事,经常上班摸鱼,无事翘班的选手无所畏惧。
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甚至脸上浮现出懊恼的神色:“这可真是个大问题呢。”
秦笙不觉得这是个大问题,你总不能指望一个在修仙界活了五千年的人还能想起来上班这种事情。
更何况在青年昏迷期间,他身上连个身份证之类的东西都找不到,更别提帮他找家人之类的。
“既然你醒了,我送你回家。”
秦笙挥手,储物戒里的灵舟便出现在海面上空。
太宰治根本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看到了眼前这十分不科学的一幕景象,虽然说异能本身就不是什么科学的东西,但这样一对比,突然就觉得异能输了呢。
类比的话请参考不久前想在横滨作妖的组合,面前这个无论咋么看都比组合的鲸更高端大气上档次。
有什么东西搭上了他的肩膀,等太宰治回神,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原本被仰望的飞舟上。
至于刚刚搭在他肩上的,是那个名叫秦笙的姑娘伸出的手。
在高空俯瞰海面时一片蔚蓝,海水绵延到天际割开了半潜入水中的落日。
他开始思考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从这里直接跳下去的话,会不会直接死掉呢?
他不但想了,还打算实践一下。
所以秦笙刚松开搭在青年肩上的手,就看到他似乎想从灵舟上跳下去。
太宰治真的跳了。
他很快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接住,然后甩回到了灵舟上。
刚被治好没多久的伤口再次撕裂开来,鲜红的血液渗出,在他米色的风衣背后开出一朵艳红色的花。
真是疼啊。
秦笙朝着青年走过去,面容上神色颇为冷峻。
“你想死吗?”
年轻的姑娘穿着不知名的纱织成的长裙,背后是颜色彤红的落日,她走到青年身旁弯腰,圆润的指尖挑起了青年的下颌骨。
“告诉我,你想死吗?”
虽然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极近,但太宰治却分明感受到了对方高居云台的态度。
在他听到那姑娘话的一瞬间,唇畔有什么东西开始松动,紧接着他听到自己剧烈的咳嗽声。
“我的座右铭可是充满朝气的自杀呢~”
生活不易,宰宰叹气。
这样居高临下仿佛在看蝼蚁一般的态度,真像传说中居于高天原的神明啊。
只是身为被俯视的那个人,太宰治的体验不算太好。
秦笙的神识一扫,大概就清楚了契约者现在的身体状况。
总归死不了,那就先疼一会儿吧。
她的目光扫过被鲜血浸透的衣衫,神情寡淡。
然后太宰治就感觉到有一股什么味道在他鼻尖萦绕,是姑娘倾身靠了过来。
靠过来的姑娘没有放开挑起他下颌的指尖,她俯身时身影笼罩在他身前,她在看他。
秦笙与青年霎时间目光相对。
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呢?
很漂亮,却过于空洞。
她在修真界活了许多年,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只是不想活的人,怎么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紧紧的抱住她呢?
——如果他当初没有抱住她,没有萦绕在她身侧的灵气续命,他原本是会死的。
那是本能在促使着他求生,还是他本身就在希望着、祈求着某个人能拉他一把?
在那浓稠的黑暗背后,是否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着,想要爬出来?
秦笙不知道。
但她对于之前的情况却如实相告。
太宰治察觉到了姑娘移开的视线在他身上游移,柔顺的发丝在他脸颊划过,他听到姑娘在他耳边说话:“知道我为什么会救你吗?”
“因为当时的你在求救。”
姑娘并没有等他作出回答,就把答案铺开在了他面前。
他在求救,所以她才会她才会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