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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完结章 ...

  •   按照蓝沉文的习俗,蓝干粮需要与蓝沉文的家人逐个单挑,赢了才能娶走蓝沉文。
      蓝干粮其实没什么信心,蓝沉文给他出了个主意,拿点东西挨家挨户打招呼。蓝干粮的确去了,不过他不是求人放水,而是请对方认真和自己打一场。

      他身为魔修,给人的感觉本就邪恶、贪婪、狡诈,若他还上门求人放水,只会加深了他卑鄙下流的形象。
      这样的他怎么能让蓝沉武安心?

      他不能因为害怕就求饶,露出魔修的卑微模样。他必须挺起胸膛,直起腰板,像个剑修堂堂正正,绝不能给蓝沉文丢脸。

      蓝干粮这一步棋走得不错。就算狐诗酒、金枝羽等妖都看出了他的真实意图,也当面拆穿了他,但真到打架时,给他放了一个海的水。

      狐诗酒有多厉害他无法准确感觉出来,那漂浮的步伐宛如喝醉酒,好似躲过他的攻击,又好似巧合。但金枝羽是一只金凤凰妖,无论修为还是年岁都比他长许多。蓝干粮能赢金枝羽,只有金枝羽放水这么一种可能。

      但通过这场对打,蓝干粮理解了比武抢亲环节的意义。

      这是一场考验,也是让他融入蓝沉文家族的方式之一。面对娶走自己家人的男子,内心总是有说不出的别扭。言语、情绪这些都有假装的可能,唯有行动是难以被掩盖的。

      被一拳打在身体上的力量,每一处被攻击的位置,都清醒表达了对方的真实想法。

      起初拳拳到肉,打在身上的确会很疼。可随着彼此切磋的深入,双方会有英雄惺惺相惜的认同感。
      渐渐地,这种认同感会转换成肯定,允许蓝干粮娶走蓝沉文。

      蓝干粮在对方一点点变得缓慢温和的招式中,感觉到了对方散发出来的善意。这股善意是无声的,是真实的,比说上千句好话都来得有用。
      他感觉自己正一点点融入这个大家庭里,不再像个陌生的外人。

      *

      这场亲事办得简陋又热闹。
      村里没有多少专门用于成亲的物品。为了成亲,大家把所有红色的东西都给用上了。红布、红纸、红色颜料,肉铺前甚至放了一大盆猪血。
      肉铺这行为让蓝干粮哭笑不得。但跟海岛时他下命令不同,这些村民是自发为他和蓝沉文的亲事做准备,这份心意价值连城。

      他们还特意派人请来海岛附近的一些关系较好的妖。但路途遥远,来的妖并不多。大多是修为较高的深海妖。

      成亲当天,两位新人被带到不同的房间换喜服。
      喜服的做工很差,针脚歪歪扭扭,刺绣更是一塌糊涂。但喜服是森林里的妖们一起做的。森林里的妖没有化形的能力,大多没有灵活的手指。可这些妖们还是在短短时间里完成了两身喜服。

      “这身衣服差是差了点,你不要嫌弃。”墨期佑正用针线修改喜服。他也没什么技术,就是把不合身的地方用红色的线缝起来,以变得更加贴身。

      蓝干粮摸着柔软的布料,声音也变得柔和,“这是大家的心意。我很感谢它们。”

      墨期佑没想到蓝干粮一个魔修会说出这样柔软的话。他是梦城小百通,大概知道一些事情。
      从小被丢弃,跟着蓝沉文长大,后来寻过亲人。虽然不知寻亲的结果如何。但墨期佑觉得蓝干粮是魔修里难得的好人。
      配蓝沉文,可以了。

      和蓝干粮这边的冷清比,蓝沉文那热闹太多。大人小孩全部挤在屋中。小孩们笑着闹着,说些不着调的童言童语。蓝沉武亲手给兄弟梳发,眼神复杂。
      他一直都希望自家兄弟能找到一个合眼缘的人成亲。然而这一天的出现时,蓝沉武竟然有浓烈的不舍。

      旁边一个半大孩子开口,“新郎官,你喜欢你的成亲对象吗?”
      蓝沉文本不想回答这种羞耻的问题,可对上孩子那纯真而好奇的双眼,他改变了主意。蓝沉文面带温和微笑说:“当然喜欢啊。”

      孩子听到后,有些生涩地捂住脸,“羞羞。喜欢羞羞。”
      身旁还有些不懂事的小孩,瞧见哥哥这般,也学着哥哥的动作。
      大人看到纷纷笑起。

      蓝沉武有些酸了。他问:“你喜欢他什么?”
      蓝沉文不似蓝干粮那般糊里糊涂。任何重要事情他都要盘算好几回才敢走下一步。

      蓝沉文回答:“喜欢他无声的温柔。十年如一日地重复枯燥的生活。每天做饭,练剑,看书。”
      他本来就是一个喜欢稳定的人,蓝干粮这种能够沉得下去的人,对他来说就是致命的。

      蓝沉武找到了一个形容词,“听着像块石头似的。”
      “嗯,他就是像石头似的。”蓝沉文认可兄弟的这个说法。

      另一个小孩问:“阿武叔,石头不是也会坏吗?被小溪水一直冲啊冲,总有一天会冲坏的。”
      蓝沉武道:“到海枯石烂那天,已是天长地久。”

      听到兄弟这话,蓝沉文竟有一丝恍悟。
      他一直追求永恒,想要重复稳定的生活。可这世界哪有什么永恒,哪哪都是变化。即便是天道,亦讲盛衰交替。这些都是蓝沉文所害怕的。

      讨厌生离死别,讨厌稍纵即逝,讨厌人善变的性格,蓝沉文才干脆住到岛上。他面朝大海蓝天,朝的是宽阔与稳定。
      无论如何汹涌的浪潮,翻涌的乌云,最后都在晴天时归于平静。

      蓝沉文追求的道便是不管经历何种风浪,都能平静容纳。

      可人心不是海水。
      蓝干粮的稚嫩会让他生出怜悯,海寨主的死会让他痛心,未知的未来会让他感到害怕……他不是佛修,他是个喜欢美酒美食的俗人,做不到古井无波。

      一件事情无法永恒,他便无法踏出一步。
      成亲就是其中一事。

      然而蓝沉武的话犹如当头一棒,让他意识到了自己心目中的永恒是有问题的。
      永恒是对比而存在的。需要以生命为尺度。

      蜉蝣朝生暮死,仅有一天的寿命。若这天恰好晴天,那蜉蝣便觉得天晴是永恒的。
      树木万年不移。在化形前,他们无法离开扎根的土地。若他们此生都活在无雪的土地上,那树木便觉得四季如春是永恒的。

      生命有很多变数。他无法要求蓝干粮的永恒存在。但他只要蓝干粮离开在他生命结束之后,那蓝干粮在他的生命维度里便是永恒的。

      蓝沉文并不是放弃自己的生命,他是有数不尽的手段保证蓝干粮在他离世前存于他的身边。
      这般想着,蓝沉文的最后一丝担忧都放了下来。

      蓝沉文说:“阿武,你帮我去问一问蓝干粮吧。”
      “问什么?”
      蓝沉文声音平静,说:“我想和他宣誓。”

      蓝沉武拿梳子的手顿时一抖,“你认真的?”
      成亲时的宣誓只有一种,那就是成为天道承认的同生共死道侣。
      这样的婚姻只能丧偶,不能和离。

      “认真。”蓝沉文点头,语气里没有半分犹豫。
      自入道追求永恒后,他就没想过自己会有成亲的一天。是蓝干粮用漫长的时光改变了他的想法,让他觉得蓝干粮是个值得他赌一把的人。

      村里摆了一路的桌椅,到处都是红艳艳的布置,凑热闹的妖。蓝沉文任由兄弟带着,兄弟让他怎么走,他就怎么走。
      他们是妖,又是两名男子,倒没有那么多礼俗。

      在蓝沉武的房子里简简单单地拜堂,紧接着到最重要的时刻。
      蓝干粮直勾勾看着蓝沉文,眼里闪烁着期待。

      蓝沉文:“……”
      怎么有种被饿狗盯上的感觉。

      村长道:“宣誓。”

      “我蓝干粮。”蓝干粮看向蓝沉文,眼含期待。
      蓝沉文斜瞥了一眼,说:“我蓝沉文。”
      两人齐声说道:“在此发誓,结发为夫夫,今生今世,携手不相离。滴血为证。若违此誓,五雷轰顶。望天道作证。”

      用小刀划破,从食指挤出血,两指相贴。血液相融合,契约形成。
      天道落下一阵光,照在蓝沉文和蓝干粮身上,代表礼成。从此,蓝沉文和蓝干粮就是天道承认的道侣,生死不相离。

      蓝干粮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他觉得他的生命已经完满,未来只有满满的幸福等着他。

      “好了好了。天道作证了。洞房洞房洞房!”
      “赶紧的,我还没闹过洞房呢!”
      深海妖们勾肩搭背,笑着闹着。

      水曦村的妖魔相对淳朴许多,听到深海妖们居然要闹洞房,几个脸皮薄的姑娘直接红了脸。但也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血孤鸿兴致勃勃地盯着新人,显然想跟着去闹洞房。

      “闹什么洞房。不是还得挨桌敬酒吗?”蓝沉文胡搅蛮缠道,但发红的耳根展现出此时的心情。
      蓝干粮也听得耳根发红,但投向蓝沉文的目光带了期待。

      “新郎官害羞了,不让我们看喝交杯酒。”妖们笑着说。
      蓝沉文走到桌旁,倒满一大碗酒,道:“喝什么交杯酒,咱们兄弟们干。”

      见此,大家也不再逼迫,兴高采烈喝起酒来。

      作为另一位新人,蓝干粮也没少被劝酒。
      蓝沉文见蓝干粮来者不拒,还想着多少劝一劝,让蓝干粮别喝那么多。结果发现蓝干粮这厮在衣袖里藏了一块吸水的布,每次借着擦嘴的时机把酒吐一半出来。

      正想笑蓝干粮这点酒量都没有,随即觉得哪里不太对。村里准备的酒都不怎么醉人,以蓝干粮的酒量,喝一圈下来顶多微醺。蓝干粮实在没必要做这么一出。

      除非蓝干粮想要留一些理智。
      意识到蓝干粮的真实意图,蓝沉文当即闹了个大红脸。
      色胚!

      蓝沉文自然知道成亲代表着什么,只是他鸵鸟地没有往那方面想。现在箭在弦上……
      他悄悄凑到蓝干粮身旁,悄悄抽走那条布。

      布从袖子被抽走的感觉非常明显。蓝干粮下意识拽住布,察觉到身旁人是蓝沉文,手上的力量顿时松开,不敢再反抗。

      就算没有布,果酒也不醉人。蓝干粮就是听说喝酒影响某方面的能力,怕今晚自己表现不好,才做了一手准备。
      既然蓝沉文还没那方面想法,他也就不强求。

      村民们没拉两位新人喝太久,就闹哄哄地让两位新人进房。

      屋子是蓝沉武的,卧房也是简单的土胚房,简陋得发指。外面是交杯换盏的声音,大家还在喝酒畅谈,兴致高昂。

      蓝干粮小媳妇般坐在炕上,目光时不时瞟向蓝沉文。他有一丝期待,又怕说出来了会让蓝沉文难做。只是蓝沉文那性格,他不主动,总不能等蓝沉文主动。

      在纠结中,他听见蓝沉文说:“进来吧。”
      不等他反应过来,蓝干粮就到了小小的海岛上。细腻的黄沙,孤独的椰子树,还有无边无际的平静大海。这是蓝沉文的芥子空间。

      蓝沉文半蹲下,取了一捧海水洗脸。冷水让他发胀的头脑变得清醒。再抬头时,容貌已经改变。
      那头深蓝的长发依旧奇特,如瀑飘散在大红的喜服上。俊逸的容貌被纯粹的灵光衬托得更为脱俗出尘。

      再次看到蓝沉文的容貌,蓝干粮依旧震撼,可一想到他和蓝沉文成为了同生共死的道侣,那股喜悦之情就浓得溢出。

      “开始吧。”蓝沉文坐下,并示意蓝干粮坐到他的对面。
      意识到某种可能,蓝干粮当即脸红心跳,有些不知所措。他担心一会表现得不够好。

      “坐啊。”蓝沉文道。
      做?蓝干粮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了,随即又迫不及待起来。

      蓝干粮双手放到腰带上,只见蓝沉文拿出了一壶酒,两只大红喜杯。
      交杯酒啊。
      紧张感当即消失,失落感涌起。

      蓝干粮失落的表情太明显了,蓝沉文不由疑惑,迅速反应过来,脸颊一热。
      ……
      这个混球一定在想有的没的。

      蓝干粮坐到蓝沉文对面。
      两只喜杯被倒满。两名新人各自执一杯,手擘相缠,各自饮尽。

      酒液顺着喉咙落入腹中,心头发热。两手松开,目光不自觉相互对视。

      那双目温柔中藏着坚毅,裹挟着满得溢出的火热。
      看到这么一双眼,蓝沉文内心不自觉涌起一句话:是你了,携手一生的伴侣。

      片刻后。
      蓝干粮目光依旧。
      蓝沉文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来。

      他总觉得自己被一头饿狗盯上了。
      蓝沉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完结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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