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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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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离开琳琅城没几日,天气开始渐渐转热,入暑的节气让敖丙那身道袍穿得格外难受,时常出趟街回来,能闷出一身大汗,乌鸦看不过眼,衔来一串铜板扔在地上,催他去做两身夏衣。
别做道袍啊,傻不拉叽的,能卜卦就行穿啥衣服都一样。
哦……
也别做太好的,太招摇了人家还以为你坑的钱多。
好。
颜色记得做浅一点,不然夏天吸热。
知道啦。
还有不准去买糖人!哎,哎哎哎你听见了吗?你跑那么快干嘛?
乌鸦止声,敖丙的背影已经走远了。
敖丙揣着铜板屁颠颠进了成衣店,站在货架前对着上头挂出来的布匹面露欣赏,伙计见他衣着朴素,便不忙着招呼,直到敖丙指着一匹水蓝色的绢布说,我要这个。
伙计抬眼一瞧,噗嗤乐了,客官,那是做女孩儿衣裳的。
咦?布还分男女吗?
那倒不是,只是咱们这地方啊大老爷们儿不时兴这颜色,多半都让姑娘拿去裁裙子了,您看上的这个就有主了,要不您看看这个?
敖丙冲伙计手里的缎面丝绣摇了摇头,指着那第一眼相中的水蓝绢布,我就要这个,还有吗?
伙计有些伤神,那真不赶巧,这是最后一匹了。
噢……那好吧。
敖丙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面前仿若海浪的布料,依依不舍走了。
乌鸦对乘兴而去,失落而归的敖丙有些奇怪,眼看着他低着头闷闷不乐进来,坐在火堆前一言不发,乌鸦觉着不对,站在窗台朝下边叫了两声,干什么呢?钱丢了?
敖丙不说话,把兜里分文未动的铜板拿出来。
乌鸦瞧不明白,不是让你做衣服去吗?怎么就这么回来了?
没有了。
啥?你别唬我,一家店能一件没有啊?
敖丙抬起头,特别遗憾,我喜欢的没有了。
乌鸦歪过头看他,做个衣服还挑三拣四呢?
他说那是女孩子的布料。
啊?布还分公母啊?
我也不知道,师父也没说过男孩子不能穿蓝色哇。
嗨我当什么事呢看把你给愁的,不就是块布吗,没了换一个不就好了。
敖丙却说,若不喜欢,买它作甚。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乌鸦无从反驳。
夜里敖丙给热出了被褥,向来与他同窝的乌鸦都给踹了出去,哪吒清梦受搅,原想发作,又给敞着肚皮呼呼大睡的呆子看消了火气,最后没奈何,低头拖来他的外衫,替敖丙盖上一角,自个儿寻了个清净地方睡了。
次日一早,敖丙睁开眼发现身旁空了,吓了一跳,坐起来连叫了几声乌鸦的大名,无人应答,忙爬起来里外找了圈,庙中空空如也。
敖丙寻思哪吒许是又和上回一样说走就走了,便不当心,收拾收拾准备上街卜卦。
他与哪吒结伴至今,倒也算有所长进,就好似终于点通了师父口中的灵窍,偶尔乌鸦不在身旁,他独自出行替人卜算一二,都还顺利,不曾出过什么岔子。
出门前敖丙给乌鸦煮了把豆子,装在它的小碗里放在窗台,写张纸条压在碗底,这才走了。
店伙计刚把铺面打开就吓了一跳,姑娘,您可真早!
哪吒不答,背着手信步走入店内,环顾四周,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们这母的衣服怎么买啊?
啊???母、母什么?
咳,就是比如我现在,哪吒指了指自个儿这会似扶风弱柳的女儿身姿,我这样能穿的在哪?
哦哦哦,伙计反应过来,忙招呼他到另一头,都在这呢,您瞧瞧,布料昨儿刚到一批新花色,成衣也是才做的新样式,不跟您吹牛,我们这的裁缝可是方圆百里最好的,做出来……
诶诶诶,别啰哩巴嗦的,我问你答就行。
哎,您说。
哪吒想想,这又道,昨天我一个朋友来帮我来买布,可是听说你这卖完了,所以我过来瞧瞧。
呃……店伙计犯了难,不知您的朋友是……?
哦就是穿道袍的,昨天傍晚过来的,哪吒对着面前琳琅满目的花色挑不出所以然,他看的什么料子?有这么稀奇吗。
店伙计想起来了,是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差不多跟您一样高,长得还挺白净?原来他是帮您来挑货呀!
啊对,就他,你们这卖布还有什么讲究吗?
倒不是讲究,也没啥稀奇的,只是他看上的已经有人定了,这颜色就那一匹,染坊最近也忙,抽不出空补货。
他看上的呢?还在这吗?
在呢,今天就要打样了。
店伙计将敖丙看上的水蓝绢布拿下来,递给哪吒瞧了一眼,哪吒左右端详半天,还是不懂敖丙想些什么,这不就是块布吗?平平无奇,也没甚特别,料子甚至说不上好。
老板,还有别的样式吗?随便挑个好的给我就行。
哎这就来!
哪吒扔了片金叶子,要裁缝务必在太阳下山之前做出两身轻便的衣装,耐着心一直等到夕阳西下,老裁缝终于把衣裳交了,哪吒背过身悄悄往包袱里吹了口气,朴素的花色顿时变了样,是与那成衣店里如出一辙的蓝。
哪吒满意地点点头,提上东西要走,一出门远远看见个熟悉的人影,细一辨认,可不正是那举幡而行的敖丙,想是收工路上,准备回家。
哪吒眼珠一转,坏心眼就冒了一个,背着包袱大步行至敖丙跟前,嘴角弯弯,眼波流转,小道长,可能卜卦?
敖丙一吓,退了两步,呃……不知姑娘意问何事?
我也不知道,你就随便帮我看看呗。
噢……
敖丙定定神,仔细瞧他,却毫无灵感。
你最近……没什么好事。
哪吒一愣,反应过来嘿了一声,就要问他从何说起,又听敖丙道,但是也没什么坏事。
能不大喘气吗?
敖丙盯着他,抿着嘴沉吟片刻,不过……
啊?
你有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