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只有通过艺术，我们才能实现我们的完美性。 ...
-
第三十五章
这时一种精神上的感慨油然而生，认为人生是由啜泣、抽噎和微笑组成的，而抽噎占了其中绝大部分。----《欧·亨利短篇小说选》
“等一下。”
一帮人的小心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扑通扑通地跳。
就知道没那么简单，用脚指头想也不可能这么顺利！被放狠话的人可是大名鼎鼎的曹樱华，不是一个新人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听之任之的。
“我答应无论导演和你提出怎样苛刻的条件都会予以配合，不过相应的，我也要提出一个条件，”两滴泪珠般形状的透明吊坠随着主人转头的动作猛然甩开两道华丽的弧度，在一众人眼中却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惊艳美感，曹樱华单只一个扫视动作，周围被她扫过的人立码不自觉矮了半截，最终定向齐为屿，不紧不慢字斟酌句的说道：“不能改变剧本初衷，如果不能达到导演和大家所预期的效果，我可不可以认为这个角色的设定并不是十分有必要？希望到时候有人站出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说白了，她是在回应齐为屿之前的挑衅，毕竟齐为屿狂妄在前，曹樱华这席话说得既滴水不漏又符合一个前辈身份的迂回婉转，众人听后只会更加觉得齐为屿待会儿会死得更惨。
一旁的林凌非急忙插进来解释：“樱华，你要明白我并不是单纯为了私人目的才中途改变剧本，而是一开始构思的时候就早就设定......”
“如果我没有兑现我的承诺，我愿意退出电影拍摄。”一直沉默没有讲话的齐为屿忽然打断林凌非的解围，以一种毫无转圜余地的语气宣布。
像一片热油中哗的撒了一勺冷水，整个摄影棚沸腾了。
这简直比任何戏剧性的电影电视剧都好看啊，而且是现场直播不带彩排的，奉行“活着就要八卦”的工作人员们一排排立正站好，整齐划一的拉长起脖子，像是吊在烤炉里被拔了毛油光锃亮的红皮鸭子，三八兮兮的等着看好戏。
一旁的导演和编剧再阻止也已来不及，气得直嘬牙花子干瞪眼。
曹樱华也是一愣，她本来只是借着打压齐为屿来警告那俩老头别太过分，没想到这孩子是真心真意的在向她下战书。
这倒有趣的紧。
“不过你要答应我，这场对手戏请你认真和我演下去。”
曹樱华微微一震，不由第一次开始认真打量这个在她印象里一直是以“弱小的”、“没有存在感”、“不起眼”、“中规中矩”等字眼存在的少年，嘴角微微勾起，眼中的笑意一闪而逝，肃了脸色，“现在我正式接受你的挑战。”
*************
天花板上缀满了星星点点的水晶吊灯，开关亮起的时候，犹如在本来沉寂暗沉的夜空绽放起璀璨的焰火，最外面一圈闪着明灭的七彩泽光，映得整个空旷的大客厅犹如一个梦幻世界。
整个剧组相当用心，电影有四十年的时间跨度，大到场次的选择小到每个摄影棚的装饰都要根据年代的变化而迅速拆换重新整合。
当曹樱华依照剧本把灯亮起的时候，就在心中咒骂了林凌非和道具组良好的专业性N+1遍，林凌非不愧是相交多年的好友，连她酷爱水晶吊饰这点也事无巨细的出卖了，而道具组更是用心的过分，基本上布置了一个和她在国内家中八分相似的场景。
曹樱华一身典雅的黄色礼服，头发绾起，露出光滑细腻线条优美的颈，手拿当年一个镶满碎钻的COACH最新单品。
剧本上说的是：曹樱华应邀参加一个十分重要的宴会，急匆匆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浪荡到半夜归家的儿子，两个人发生争执，最后儿子甩门离去，留下曹樱华独自哭泣。
和经纪人通完电话，撩起裙角就要出门，门毫无预兆的被打开，少年懒洋洋的倚在门边，外套随性的搭在肩侧，衬衫的扣子扣得乱七八糟，上面布满褶皱，额前的碎发遮住眼帘，看不出喜怒，跟之前比起来完全变了一个人般，好像变成了她曾经最熟悉的那个少年。
这个姿势，这个气息，甚至这种沉默......
“Daisy？”
曹樱华退了半步，捂住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她刚才竟然脱口而出自己儿子的名字。
她稳住心神，又上前进了半步，好呛鼻的酒味，一双细眉微微蹙起，“你又跑去和那群狐朋狗党厮混了？”话出口不由再次心惊，这是以前和Daisy天天挂在嘴边的对话，现在却无比熟稔的张嘴就说了出来。
没想到对方连抬头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竟然擦着她的衣角踉踉跄跄的走过，瘫倒在中间沙发上，可能是醉的厉害，只有半边身子挂在上面，下半个身子贴着柔软的长毛地毯，再也不动了。
在这几秒钟内，曹樱华不动声色的恢复镇定，看到对方架势，内心了然。
这孩子的确不简单。
她把门关上，缓步移到冰箱处，斟了一杯冰水拿给齐为屿，放柔了语气：“你醉了，喝完赶紧老老实实的上床睡觉。”
这个举动很是厉害，见到儿子喝醉了，作为母亲端来一杯水意味着“看，我还是关心你的，我尽了一个母亲的责任，不要跟我无理取闹。”
如果齐为屿接了这杯水，争执就发展不起来，没有争执，还怎么让曹樱华女士流泪？
如果不接这杯水，明摆着就在说，你想无理取闹。
这和剧本中争执的本意就背道而驰了，剧本中曹樱华觉得伤害了儿子满心懊悔，而现在曹樱华一句话一个动作就有把这个口堵死的趋势，无形中给齐为屿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
挂在沙发上面的齐为屿不由暗暗佩服，这个老前辈的确厉害，刚才明明心神已乱，只几秒钟的时间就把最初的冲击感降为最低，现在立刻又反将他一军。
他缓缓把头抬起，眯着眼睛，好像这个时候才正眼看面前这个女人，他上下扫视衣饰华贵的母亲，挑衅语气十足的，以一种尖锐的语调，“哟，我们美丽的女士大半夜打扮得招枝花展的，又要去赶着见哪个相好吗？我想想，是上次那位在高尔夫球场和你拉手的王叔叔，‘泰云’集团的董事长张伯伯，还是又换了一个？”尖锐伤人的话语戛然而止，一杯冰水毫不留情的泼了齐为屿满头满脸！
好了，这下一举解决了到底接还是不接的问题。
周围倒吸冷气的声音层出不穷，这......这唱的哪出跟哪出啊？剧本上的设定是两个人虽然表面上打打闹闹实际上确是互相深爱对方，后来误会澄清，彼此对以前的一切表示释怀，母子二人最终原谅彼此。
为什么他偏偏要向相反的方向演下去？对一个当母亲的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像曹樱华这样坚硬如石头般的铁血性格类型的母亲，结果绝对不会如普通妈妈们嚎啕大哭，而是两嘴巴子先扇过去。
“这个齐为屿到底在想些什么啊，这样演的话我都想冲他头上泼冷水或者干脆就不理他了，他的这种演法好像和他之前的承诺正好背道而驰了吧。”
“对啊，我要摊上这种倒霉催的不省心的儿子，干脆掐死算了。”
旁边的女人们不干了：“你们懂什么啊，在当妈的眼里有哪个孩子真正算得上省心的？这孩子一看就是从小妈不理、爹不爱，没人搭理的可怜孩子，他说的全是反话啦，其实在他内心深处是渴望母爱的。”
“嘘---别吵，你们看她，她好像很生气，在发抖耶。”
曹樱华的确在发抖，脸上血色尽失，那句话犹如巨石投在心湖，激起滔天巨浪，他怎么会......怎么会说出和Daisy相似的话？
生平第一次出现这种她不能掌控的局面，现实与虚幻轮回旋转，转得她头昏眼花，不胜负荷，长长的指甲几乎要把手底下的真皮沙发抓出裂痕，“我已经够烦心的了，你能不能让我省省心。”
他嘻嘻笑着，冰冷的水顺着头发滴滴答答的滑落，有的没入衣领处，濡湿了一大片衣服，他对自己狼狈样子好不在意，反倒表现的十分快意，低垂着眼睫，眼底却一片冷然，“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要你省心？我就是喜欢喝到烂醉，我就是喜欢泡妞打架，你以前不管我，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跑来指手画脚。”
“你不要和我这样讲话，我不许你这样和我讲话！我是你妈！”
齐为屿猛然站了起来，声调尖刻而犀利：“谁是我妈？你不是。我妈不会在生下我后就扔下我，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管过我，你以为给我很多钱我就会开心吗？告诉你，我不开心！”
恍惚中，面前的少年竟和记忆中的少年重合，相同的眉眼，一样的痛苦诘问，时光好像倒回流转到十年前，回到了她和他的最后一次争吵。
心头受到了致命一击的感觉再次袭来，曹樱华啪地一声狠狠地扇了正滔滔不绝说着恶毒话的少年，像是没想到会挨打，一瞬间露出受伤了的小动物般的表情，开始是满脸迷惑，慢慢的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表情。
“既然这样，大家一起不要开心好了。”曹樱华的脸平静下来，面无表情地收拾东西，转身向门外疾步走去。
一旁的甲乙丙丁早就被这一波三折，奇峰迭起的事态发展震住了，此刻看到女主角抬脚要走了，不由着急，“怎么能走呢，吵架最忌讳吵到一半，这样事情永远解决不了嘛。”
“对啊，接着吵啊，这样两个人都发泄一下，事情才会有转机啊。”
“扭头就走算怎么回事，完了，两个人仇结的更深了。”
人们都不自觉的入了戏，纷纷为这对假母子真着急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只有通过艺术，我们才能实现我们的完美性。
，还差 